大墙内的春节

    白　墨

    2009年1月23日，农历戊子岁末腊月二十八。

    都市里已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置办年货和返乡过年的行人。这天下午，本刊记者来到陕西省某女子监狱采访。

    办理了相关手续后，监狱一名女干警带记者进入监狱生活区。

    眼前的情景与记者想象中的监狱大相径庭，这里看上去更像一所学校，环境整洁，井然有序。监舍的楼房门口已经贴上了春联，挂上了红红的灯笼，一群群服刑人员正在忙碌着，挂彩灯、拉彩带、打扫卫生，制作板报。

    在监狱综合楼门前，记者遇到一名教育科的警察，她从外面急匆匆地赶回来，手里提着满满一袋子彩灯、彩带等物品。她说采购的东西是给综合服务楼用的，这里将是监狱春节联欢晚会的主会场。她说，监狱里每年春节都要在综合楼前面的广场上燃放烟花爆竹，过年的气氛特别浓。

    “春节是一个喜庆的节日，过了春节，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她们也不例外。”一位姓刘的女警官对记者说。

    在一个监舍楼的门口，几个服刑人员正在精心布置板报，板报上有一幅浓墨重彩的牡丹画，还有一只金色的牛。当记者问到这些作品出自谁的手笔时，一位性格开朗的服刑人员说：“都是我们自己画的，画得不好，才学的。”另一位不善言辞的年轻服刑人员承认牛是自己剪裁的，因为“今年是牛年嘛”。

    在监区，记者随机采访了几位服刑人员。一位姓左的服刑人员是2008年6月入狱的，她即将在这里度过人生的第一个不同寻常的春节。她说自己在家里排行老大，春节临近，最牵挂爸爸、妈妈，女儿和妹妹，家里人也很挂念自己。不过，在春节前的最后一个接见日，她已见过家里人了，她告诉爸爸，不能和家人在一起过春节，自己也很愧疚，但不要因为女儿不在身边而影响一家人团团圆圆过年，“监狱里为我们安排的节日生活也非常丰富，我会保重自己，痛改前非，好好改造，争取早一天回去与家人团聚”。

    家在延安的服刑人员贺某说，她将在这里度过第四个春节。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监狱过春节时，到年跟前特别想家，看到礼花升起，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告诉记者，监狱也是一个集体，一个大家庭，“有一个人哭了，立即就会有很多人过来劝你，有人陪你聊天，逗你开心，干警们也会及时找你谈心，安排你给家人打电话，写信，寄贺年卡。现在我已经不再流泪了。

    年龄长一些的服刑人员刘某对记者说，这里过年挺热闹的，“你们外面的人可能不了解，每年都是这样，大年三十晚上，大家都穿上漂亮的服装，监狱领导会和我们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晚上我们以号舍为单位，集体收看春节晚会，看贺岁大片。正月十五我们还要走社火，各监区搞联欢。监狱的文艺队还要表演节目……”

    每逢佳节倍思亲。充满节日气氛的监舍里，也处处洋溢着浓浓的亲情。记者注意到，每个服刑人员的床头上都挂着一张小小的精致的“亲情寄语卡”，其中有一张写道：“妈妈：我常常回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好想好想你。爱您的孩子。”有母亲写给女儿的：“女儿：妈会好好改造回家，望你好好学习，不误学业。”有姐姐写给妹妹的，也有妹妹写给姐姐和兄长的。

    1月25日，大年三十。下午6时，记者再次走进女子监狱。

    服刑人员已经开始吃年夜饭，监狱领导集体出席，有关职能科室的干警和分监区的领导及值班干警与服刑人员共同举杯，迎接新年的到来。监狱长辛海波发表祝酒词，他希望所有服刑人员新年要有“新计划、新要求、新发展，新进步，新收获、新快乐、新开心，新贡献、新突破……继续发扬成绩，改正不足，每天都有好的心情和好的精神面貌”。

    年夜饭显然要比平时的伙食丰盛一些。一位服刑人员告诉记者，她们今天有十菜一汤，每个人还破例允许喝两杯米酒。

    这一晚，孙警官将在三分监区值班，与服刑人员一起度过除夕之夜。她已记不清这是多少次在监区里过春节，但她知道这个岗位是24小时不能离人的，特别是逢年过节。“自从选择了这个行业，教育、挽救和关爱服刑人员便成为我们的天职。我们经常讲，要给服刑人员营造一种家的感觉，我们就好比她们在这个家里的亲人。为了工作，我们只能舍弃与自己家人团聚的机会，在这个特殊的家庭过一个别样温馨的春节。”

    晚上6点4。分左右，焰火晚会开始了。璀璨的礼花一次又一次升起，人群中不时传出阵阵惊叫声和欢呼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五彩缤纷的烟火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烟火晚会结束后，服刑人员还意犹未尽，又在各自监舍门口燃放起大大小小的烟花和爆竹……

    记者离开监狱时，整个古城已经披上了浓浓的夜色，远远近近的爆竹声此伏彼起……

    一个新的春天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