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学前儿童家访项目及其启示
刘露 钱雨 鲁熙茜
【摘要】美国HIPPY、PAT、NFP家访项目极大地改善了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庭的发展状况。借鉴美国学前儿童家访项目的经验，我们应转变家访人员的服务理念，建立专业的家访人员队伍，完善政府的监督与管理，加强家访项目的实证研究。
【关键词】学前儿童;家访项目;HIPPY;PAT;NFP
【中图分类号】G6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19）1/2-0083-05
在美国，学前儿童家访项目是指通过定期的入户家访和小组活动等方式，丰富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家长的养育知识，提高家长养育子女的能力，并为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母亲提供基本的健康服务，以帮助这些儿童做好入学准备。〔1〕处境不利学前儿童既包括智力正常，但因家庭经济贫困、社会地位低下等原因在学校中处于相对不利地位，实际上被剥夺了基本学习权利的学前儿童，也包括因本身发展滞后、学习成绩落后、行为不良等原因而不能适应学校生活的学前儿童。家访项目极大地改善了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庭的发展状况。本研究选取了美国三个较具代表性的优质学前儿童家访项目，即学前儿童家长指导（Home Instruction for Parents of Preschool Youngsters，简称HIPPY）家访项目、家长即教师（Parents as Teachers，简称PAT）家访项目、护士家庭伙伴关系（Nurse Family Partnership，简称NFP）家访项目，对其进行介绍，供相关人员参考。
一、HIPPY家访项目
HIPPY家访项目是一项为期两年的家庭教育增益项目，旨在为家庭经济收入水平和家庭成员文化水平均较低的3～5岁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长提供免费的、能促进儿童发展的早期干预服务。该项目通过丰富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家长的养育知识，提高家长的养育能力，帮助家长构建良好的亲子关系，引导家长更好地利用社会资源与学校和社区进行合作，帮助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做好入学准备。〔2〕
HIPPY家访项目的服务理念主要包括让每一个儿童都能在适宜的环境下学有所获，帮助每一个儿童获得可持续的发展，让家长有能力并且可以帮助子女做好入学准备，让家长有能力并且可以指导和帮助其他家长提高养育能力，尊重和认可不同家庭的文化多样性等。HIPPY家访项目十分重视家长的重要作用，尊重并认可家长的能力。
HIPPY家访项目的实施方案主要包括四个部分。一是有一套适宜性发展课程。该课程包含一套为期30周的课程材料包，为3～5岁处境不利学前兒童提供能促进其认知、早期读写能力、社会性、情绪等发展的课程材料。材料包还包含了20套非常详细的课程材料操作说明，以确保在无家访人员指导的情况下，家长独自与子女进行互动时也能获得成功的学习体验。二是运用角色扮演的指导方法。该方法是指家访人员和家长分别扮演“父母”“儿童”，帮助家长通过换位思考了解学前儿童的发展特点，从而为儿童创设更好的成长环境。三是家访人员来自同一社区。在HIPPY家访项目中，家访人员与受访家庭来自同一社区，并且每个社区均设有专家协调员负责监管家访服务质量。每位儿童及家庭从参与家访项目开始，就需要持续参与健康和发展评估，以便家访人员全面了解受访家庭的健康状况和发展需求，从而为每户受访家庭制订个别化的家访服务计划。四是定期开展个体入户家访和家长团体活动。HIPPY家访项目实施方案的核心是个体入户家访。家访人员定期进入受访家庭，指导家长如何有效地与其子女进行亲子互动，为学前儿童的发展创设有利的成长环境。在定期开展个体入户家访的同时，家访人员每两周会为家长组织一次团体活动，为家长提供相互学习、分享交流育儿经验的机会。在家长团体活动期间，家访人员会为有需要的家庭提供临时的儿童照料服务。家长团体活动也包含很多补充性的活动，如亲子时光，为家长提供良好的观察机会，让家长了解自己的孩子与同龄孩子的发展差异，从而有针对性地调整自己的养育策略。〔3〕个体入户家访和家长团体活动协同开展，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庭的发展状况。
为加强项目的监督与管理，HIPPY家访项目成立了国家办公中心，作为联系各个家访项目服务站点的枢纽，以收集项目进展数据，支持和督导项目的可持续发展。国家办公中心还为各个家访项目服务站点提供培训和技术援助，持续开发课程材料，改进实施方案，并对项目进行推广和宣传。
HIPPY家访项目已经经历了25年的实证研究。大量研究结果表明，HIPPY家访项目为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庭带来了积极影响，有效提高了处境不利学前儿童的入学准备水平，帮助学前儿童更好地适应了小学阶段的学习生活，减少了留级现象。〔4〕同时，HIPPY家访项目的家长报告指出，参与该项目的96%的家长表示，他们会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阅读、写字、数数、去图书馆，也会合理管理孩子看电视的时间等，家长参与子女学习和生活的频率显著提高。
二、PAT家访项目
PAT家访项目旨在从母亲怀孕初期至孩子5岁进入幼儿园，为所有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家长提供儿童发展的有关信息，提高家长对儿童发展的认知水平，改善家长的养育行为，帮助家长更好地胜任父母角色，让家长有能力为其子女创设良好的成长环境，帮助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做好入学准备。〔5〕
PAT家访项目遵循以儿童和家庭为中心的服务理念，认为儿童是天生的学习者，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教师，儿童早期发展对其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PAT家访项目希望所有的处境不利学前儿童都能通过学习激发各自的全部潜能。无论种族、宗教信仰、收入水平如何，让所有儿童及其家庭都拥有同等的成功机会。
PAT家访项目的实施方案主要包括四个部分。一是儿童健康筛查。参与PAT家访项目的儿童在七个月大时，或在登记参与PAT家访项目后的90天内，需要接受全面的健康筛查，以尽早发现儿童发育迟缓等健康问题，为后期制订家访服务计划提供参考依据。全面的健康筛查包括视力和听力筛查，一般的健康项目检查，以及语言、智力、社交情绪和运动发展等方面的发展情况测查。二是个体入户家访。PAT家访项目至少每个月为受访家庭提供一次个体入户家访服务。部分具有两项及以上高需求特征的家庭每年至少会接受24次个体入户家访服务。具有高需求特征的家庭一般是指家庭中有未成年父母、残疾儿童或父母患有精神疾病，家长受教育程度低，家庭收入水平低，新进的移民或难民家庭，无家可归或没有稳定住房的家庭，忽视或虐待儿童的家庭等。三是家长团体活动。PAT家访项目会在每年的家访服务计划中，至少安排12次家长团体活动，活动形式主要包括家庭日、演讲、社区活动等。四是建立资源网络。家访人员注重与受访家庭合作，共同促进资源网络的建立，满足每个家庭的不同需求。PAT家访项目为未成年父母提供额外的学习课程和资料，以满足该群体的特殊需要。资源网络保障了PAT家访项目指导内容的时效性。
为对项目进行监督与管理，PAT家访项目也成立了国家办公中心，负责项目的课程开发、家访人员的培训及资格认证等工作。国家办公中心為PAT家访项目的分支机构提供必要的支持，以满足其项目实施过程中的需求。同时，国家办公中心也为各分支机构提供了质量认证标准。各分支机构要想获得国家办公中心的质量认证，必须通过全面的评估审查，证明该分支机构已满足或超过了质量认证的最低标准。获得质量认证的分支机构必须在开展服务的第4年再进行一次质量认证，之后每5年都需要重新进行一次质量认证，以促进各分支机构不断提高家访服务质量。国家办公中心还要求家访人员至少具备高中文凭，并且至少要有2年为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庭服务的工作经验。全职家访人员在工作的第一年里，每个月进行个体入户家访的次数不能超过48次，从第二年开始，个体入户家访的次数不能超过60次。新手家访人员在工作的第一年里，每个月需要完成的个体入户家访量较少，因此他们会有较多的时间向有经验的家访人员学习，制订个体入户家访服务计划。家访人员每个月都要参加至少2个小时的个人工作反思交流活动，以及至少2个小时的员工会议。个人工作反思交流活动由家访人员及其督导人员共同参与，针对家访服务中出现的问题进行反思交流。
已有研究表明，参加过PAT家访项目的学前儿童在认知、语言和身体发展等方面比没有参加过该项目的学前儿童发展得更好，并且在幼儿园出勤率和入学准备等方面都表现得更出色。〔6〕同时，研究也发现，PAT家访项目对低收入家庭产生的积极影响更大，〔7〕能有效缩小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庭因经济收入差距导致的发展差异。〔8〕
三、NFP家访项目
NFP家访项目重点关注低收入群体和弱势群体，特别是未婚的青少年妈妈，旨在改善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庭的生活状况，为儿童创设有利的成长环境。NFP家访项目倡导从新手妈妈怀孕初期就开始由专业护士提供定期的个体入户家访服务，一直持续到儿童的第二个生日，通过关注新手妈妈怀孕期间的身心健康水平，帮助家长学习照料新生儿的知识，提高家长养育子女的能力，并通过相应的帮助改善处境不利家庭的生活状况，促进儿童健康成长，以有效缓解贫困代际传递问题。〔9〕
NFP家访项目的服务理念主要包括坚持为受访家庭服务，积极关注与妊娠、脑发育和儿童早期发展相关的信息，尊重受访家庭在种族、民族、宗教、性别、国籍等方面的差异等。
NFP家访项目研究人员认为，未婚的青少年妈妈更有可能出现妊娠结局不良、忽视和虐待儿童等问题。因此，NFP家访项目收集了大量低收入群体中初次妊娠的妇女的信息，登记了大部分未婚的青少年妈妈的信息，致力于为妊娠结局不良的新生儿、神经认知损伤的儿童、被忽视和虐待的儿童以及遭遇身心创伤的儿童提供保护措施，减少他们成长过程中的危机，同时，为这些儿童的家长提供补充性的生活课程，提高受访家庭经济自给自足的能力，为儿童创设更加优质的成长环境。
NFP家访项目的目标主要是帮助孕妇提高妊娠期间的健康状况，改善新生儿健康水平;帮助家长学习照料新生儿的知识，提高家长养育子女的能力，促进儿童健康发展;帮助家长对未来生活做出更加合理的规划;帮助父母选择合适的生育二胎的时机;鼓励未成年父母完成学业，找到工作。为了实现上述目标，NFP家访项目会派遣受过专业培训的家访护士为怀孕初期的新手妈妈提供家访服务，主要关注新手妈妈妊娠期间的身心健康水平，与新手妈妈交流改善健康状况的措施，如戒烟、养成合理的饮食习惯等，促进儿童健康发育。
新手妈妈妊娠期间的每一次家访活动，家访护士都会借助标准评估工具帮助孕妇回忆并记录一天内的饮食情况，记录孕妇的体重变化，仔细评估她们烟草、酒精和药物等的摄入情况。另外，家访护士还会指导孕妇了解妊娠期间可能出现的各种症状，鼓励她们勇敢地面对妊娠问题，积极配合治疗。NFP家访项目还特别邀请了医生与家访护士协同合作，共同关注孕妇的健康状况。新手妈妈分娩后，家访护士会及时指导新手妈妈及其家庭中的其他照料者给新生儿测量体温，了解新生儿生病时出现的症状。NFP家访项目还为受访家庭开设了亲子互动课程，帮助父母了解儿童在不同阶段的发展特点。家访的频率会随着孕妇妊娠的不同阶段而发生变化，以适应孕妇的需求。对于处境极其不利的家庭，NFP家访项目会为其提供更加频繁的家访服务。一般而言，家访护士平均每月为受访家庭提供一次个体入户家访服务，每次家访服务时间为75～90分钟。在家访期间，家访护士会与新手妈妈及其家庭建立良好的伙伴关系，同时帮助新手妈妈与其他家庭成员或朋友建立起良好的支持关系，并帮助受访家庭与其他福利机构建立联系。
为加强项目的监督与管理，NFP家访项目也成立了国家办公中心，为各分支机构提供必要的信息支持和专业培训，保证项目的实施效果。国家办公中心还负责收集各分支机构项目进展数据，并将收集到的数据通过国家办公中心分析后返回给各分支机构，作为该项目改进实施方案的重要依据。
三十多年持续的实证研究表明，NFP家访项目使忽视和虐待儿童的问题减少了48%，母亲的就业率增加了82%，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新生儿的健康和安全，改善了新手妈妈及其子女的生活状况。已有研究表明，参与了NFP家访项目的儿童在6岁时会拥有更强的认知能力和更丰富的词汇量，〔10〕而且在数学、阅读等方面的得分都更高。此外，NFP家访项目还有效控制了孕妇滥用药物的现象，〔11〕大大改善了新生儿的健康情况。
四、启示
美国HIPPY、PAT和NFP三个家访项目丰富了家长的养育知识，提升了家长的养育能力，促进了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在认知和行为等方面的发展，提高了儿童的入学准备水平，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1.转变家访人员的服务理念
美国HIPPY、PAT和NFP三个家访项目的服务理念都十分尊重和认可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长的能力。我们在开展家访项目时也应转变家访人员的服务理念，尊重和认可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长的能力，与受访家庭建立相互尊重与信任的关系。家访人员作为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长的引导者，要相信儿童及其家长不是被动的学习者，只要为儿童提供适宜的环境，他们便能学有所获;只要为家长提供适宜的指导，他们便能积极地投入家庭，为子女创造有利的成长环境。
2.建立专业的家访人员队伍
大量研究表明，在家访服务工作中，家访人员的素质直接影响着家访服务质量和家访项目的实施效果。美国HIPPY、PAT和NFP三個家访项目都注重对家访人员进行培训和资格认证，以保证家访人员队伍的专业性。我们也应当借鉴美国的这种做法，建立专业的家访人员队伍。一方面，可与高校开展合作，如为高校社工专业的学生提供实践机会，帮助他们将理论知识应用于实践，加强他们对专业的认识，从而为家访人员队伍的建设储备资源。另一方面，应当积极拓宽家访人员的来源渠道，如相关部门可以在社区医院、社区居委会等机构中发展家访人员，并对其进行培训，以便在社区内建立专业的家访人员队伍。另外，在建立专业的家访人员队伍时也要加强对家访人员的培训与评估认证。培训内容要以家访服务技能为主，评估认证可以通过培训与考证相结合的方式进行，从而确保家访人员队伍的专业性。
3.完善政府的监督与管理
美国家访项目能够顺利开展并能被快速推广，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政府建立了完善的法律保障体系，为家访项目的顺利开展提供了保障。HIPPY、PAT和NFP家访项目都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质量监管服务体系，分别由联邦政府卫生和公共服务部、卫生资源与服务管理局、儿童与家庭行政署以及项目的国家办公中心分而治之。我们也应加快制定保障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庭的政策法规，同时，加大政府的财政投入，建立家访项目的成本分担机制，为家访项目的顺利开展提供物质保障。另外，我们也可以借鉴美国家访项目的管理经验，建立本土化的家访项目监管服务中心，完善我国家访项目的监管服务体系。
4.加强家访项目的实证研究
美国HIPPY、PAT和NFP三个家访项目都十分注重对项目实施效果进行持续跟踪，并收集阶段性评估信息，为受访家庭制订个别化的家访服务计划，以全面了解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庭的发展状况，从而为项目实施方案的不断完善提供参考依据。我们可以借鉴美国的这种做法，加强家访项目的实证研究，不断完善项目的服务体系，使有限的资源能够得以充分利用，从而为更多有需要的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及其家庭提供更优质的家访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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