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

    王维宁

    中国从70年代后期选择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有其历史必然性。中国农村的落后、东亚经济的腾飞以及中国独特的历史文化,都使“中国很难照搬任何外国的现代化模式,无论是西方的、东欧的,甚至是日本的模式。中国就是中国。她只能走自己的路。”[《邓小平文选》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 993年版,第369页。]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结合是前无古人的一项创举。邓小平对这一创举做出了重大的理论和实践贡献。

    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内涵

    从理论上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一科学命题,至少包括两层含义。

    首先,中国走的是社会主义道路。无论我们的社会主义如何“特色”,但并未改变我国社会主义的性质。社会主义的价值取向以及基本制度等,只要是适合中国国情的,我们照样坚持,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兴衰成败的历史经验,我们必须借鉴。我们搞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没有另起炉灶,抛弃马克思主义。邓小平说:“我们搞改革开放,没有丢马克思,没有丢列宁,也没有丢毛泽东。老祖宗不能丢啊!”[《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28页。]面对本世纪80年代未90年代初的苏东剧变,邓小平适时向全世界宣告:“中国搞社会主义,是谁也动摇不了的。”[《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52页。]由此可见,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并不是在要不要马克思问题上别出心裁,而是力求在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体系内搞清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

    其次,中国的社会主义有其特色。主要表现在:第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是搞纯粹的社会主义,但也不是搞资本主义。按邓小平的话说,是搞“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这就是说要以公有制为主体,大力发展非公有制经济。第二,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不是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那种封闭的、僵化的、狭隘地域性的社会主义,而是搞开放的、高度灵活的、世界历史性的社会主义。

    二、“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关系的传统认识

    传统理论认为,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二者之间是相互对立的,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体。从亚当·斯密开始,众多西方经济学家都把市场经济的前提或基础论证为资本主义私有制。直到今天依然是将市场经济和私有制看作同一事物。正如著名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斯蒂格利茨所说“在大多数的情况下,私有制的市场可以提供最好的方式来维持经济效率,来保证物品的最低的生产成本,以及来确保被生产出来的物品能符合消费者的需要。现代经济学对私有制市场的信仰可以追溯到亚当·斯密1776年的杰作《国富论》。”[斯蒂格利茨:《经济学》中译本(上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版,第13页。]可见,众多的西方经济学家长期以来把市场等同于资本主义,认为社会主义与市场是根本对立的,计划和市场属于社会基本制度的范围。

    处在自由资本主义时代的马克思、恩格斯分析和研究了当时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和弊端。他们通过对资本主义盲目性的分析,间接地谈到了未来社会的计划生产问题。恩格斯指出:“一旦社会占有了生产资料,商品生产就将被消除,而产品对生产者的统治也将随之消除。社会生产内部的无政府状态将为有计划的自觉的组织所代替。”[《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33页。]马恩把生产的有计划性作为未来社会的基本特征。虽然并没有对商品经济、市场经济、计划经济这些概念的具体论述。但他们排斥市场,主张计划的思想一目了然。

    从本质上看,他们仍把商品、货币和市场看作社会主义的对立面,把计划和市场与社会基本制度相等同。由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对立,推导出了计划和市场的对立,社会主义和市场的对立。因此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坚持计划经济体制大前提下进行的。更何况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在建国初期所显示的强大生命力,长期在人们观念中形成了“计划才是社会主义”的观点。

    三、邓小平对“市场经济理论”的创新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社会实践的不断深入发展,邓小平从中国实际出发,在继承前人理论成果的基础上又突破了传统观念的束缚,找到了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真正得以结合的理论依据,其创新主要表现如下。

    (一)从市场经济产生条件的角度实现了认识上的突破

    早在1979年11月邓小平同外国记者的谈话中就指出“说市场经济只存在于资本主义社会,只有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这肯定是不正确的。社会主义为什么不能搞市场经济,这个不能说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不能说只是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在封建社会时期就有了萌芽。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邓小平文选》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58页。邓小平的这段话从分析市场经济的产生历史,即封建社会就出现萌芽来说明市场经济并非资本主义所特有的,得出社会主义必然存在市场经济,资本主义并不等于市场经济的结论。既然市场经济并非某个社会所独有的,那么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

    (二)用“市场经济”代替“商品经济”这一传统概念

    虽然我们说商品经济与市场经济二者没有本质区别,商品经济中人们之间的经济联系都是通过市场发生的,所以很多时候这两个概念是可以通用的。但市场经济,按其本意是指市场导向经济,即指在这种经济运营方式下,生产什么,用什么方法生产,生产出来后销售到哪里,都由供求力量来决定。使用市场经济这个名词就意味着重点是要说明经济运行方式或资源配置方式,而不是要说明生产者之间的本质利益关系:更主要的是要承认价值规律对生产的调节作用。邓小平运用市场经济代替了商品经济这一概念,在商品关系的使用问题上,他与斯大林、毛泽东的观点有了质的不同。斯大林和毛泽东虽然承认存在着社会主义商品货币关系和价值规律的作用,但是却否定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方面的作用,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从来不谈市场经济,把社会主义利用商品经济局限在较小的范围之内,他们仍未能突破市场等于资本主义的传统观念。邓小平对市场经济范畴的使用,不仅仅是换一种称谓的问题,这表明他已涉及到事物的本质。表明他已经把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的理论提出来了。从这个意义上说,邓小平关于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观点与以往的看法相比,已发生了质的飞跃。

    (三)合理定位“商品——市场经济”

    由于长期对计划和市场基本属性认识不清,导致对其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地位认识上的偏差。邓小平通过对市场经济历史的考察,首先把市场经济从资本主义制度中分离出来,在充分认识我国国情的基础上,肯定了商品——市场经济的不可逾越性,克服了以前对商品

    经济作用范围的诸多限制以及把一定范围内利用商品经济视为暂时退却的传统观念。对商品——市场经济地位的肯定有助于完成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真正结合。有助于更好地认识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市场经济的必然性和重要性,以此来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四)严格界定社会制度与社会体制

    邓小平把计划、市场与计划经济体制,市场经济体制的分离、市场经济与社会形态的分离结合起来,认为不要一谈市场就是资本主义,只有计划才是社会主义。虽然不同的经济体制可以运用不同的资源配置方式,但这并排斥相同的经济体制下也可以运用不同的资源配置方式。计划和市场都是一种手段和方法。邓小平强调指出利用市场经济只意味着利用市场的方法来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并不意味着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改变。“计划和市场都是方法嘛,只要对生产力有好处,就可以利用,它为社会主义服务,就是社会主义;为资本主义服务,就是资本主义的。”[《邓小平文选》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78页。]邓小平还从世界经济的对比中发现资本主义国家也存在计划,并非社会主义国家特有。“……好像一谈计划就是社会主义,这也是不对的,日本就有一个企划厅嘛,美国也有计划嘛。”[《邓小平文选》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34页。]这样既然资本主义制度也有利用计划的方法,那社会主义也同样可利用市场为自己服务。

    市场经济作为一种体制性概念,它与基本制度是根本不同的。一般地说,任何经济形态都包含制度和体制两方面。经济制度从总体上反映经济形态的本质,决定经济活动的根本目的。生产资料所有制及其决定的经济利益关系。属于经济制度的范畴。经济体制则是实现经济活动根本目的的经济决策机制和经济运行机制。生产资料所有制实现形式以及经济运行的组织形式都属于经济体制的范畴。市场经济作为发达的商品经济的运行机制,它只是适应社会化大生产的一种资源配置方式,而不是一种社会制度与另一种社会制度相互区别的标志。过去,将计划经济等同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等同于资本主义,其要害就是把经济关系简单化、抽象化,把经济体制与经济制度混为一谈。结果只能是把不属于经济制度的内容当作经济制度来看待。把市场经济、竞争机制等经济运行方式作为资本主义的专利,把计划经济则当作体现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制度,最终导致了社会主义经济体制僵化、封闭和缺乏生机。邓小平通过对体制和制度的区分,不仅为作为经济体制的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制度相结合找到了一条理论根据,更为重要的是使我们确立了社会主义制度不可动摇,社会主义经济体制可以选择意识形态。便于我们努力去探索能极大促进生产力发展的公有制实现形式。

    四、邓小平对“市场经济理论”创新的现实意义

    (一)变革了中国人的传统思维模式

    “和平与发展”已成为世界两大主题,他认为世界是一体化的市场经济:一国建设必然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世界他国。鉴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深刻教训,特别是对中国国情的深刻理解,从社会主义建设过程整体上把握,提出我国社会主义处在初级阶段的论断。以此为基石,探寻了何为社会主义本质。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市场也可以为社会主义服务的观点。从根本上突破了传统观念中对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认识是相互对立的,对计划和市场作为资源配置手段和方式认识不清的错误认识。这正是他从整体上把握我国社会发展客观过程及其规律所得出的正确结论。因此整体思维方式对改变传统观念影响深刻。

    (二)拓展了“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内涵

    邓小平提出的“三个有利于”标准深化了实践标准,并把其基本内容由政治性实践标准转向社会全面发展标准。邓小平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理论思考就是这一标准的具体运用。他始终强调人民群众的利益高于一切,让实践帮助人民群众做出选择。他把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放在最重要的地位。但关键还是要找到发展生产力的有效方法或手段。实践证明,把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结合起来,就更能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加速经济发展。正是沿着这样的思路,邓小平最终提出了非常具有创造性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这一理论是综合运用“三个有利于”标准的具体体现,这一社会全面发展标准也将成为我们各项工作的指导。

    (三)突破传统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限制

    传统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混淆经济制度和经济体制,把前苏联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唯一可能的经济制度。邓小平把计划和市场从社会根本制度中分离出来。经济制度与体制的区分,在理论上丰富了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内容,开辟了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广阔领域:在实践中为我国在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前提下,改革传统的苏联模式,探索和建立适合本国国情的经济体制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邓小平对于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的论述,对于社会主义能否实行市场经济这一长期争论不已的问题,做了一个清楚、透彻、精辟的回答,从根本上破除了传统观念的束缚。从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将成为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核心内容。

    总之,邓小平同志从对经济体制和经济制度的区分入手,打开了认识社会主义能否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突破口。把计划与市场作为手段和方法的定位,排除了长期以来把计划与市场相对立,认为搞市场经济就会导致资本主义的传统观念,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确立提供了一个理论依据。可见,作为政治家、战略家的邓小平,他从宏观层面上,建构了社会主义社会的运行机制。但他不是建构理论的简单模仿和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照搬。他从世界发展的高度,立足于中国的实际,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使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得到完美结合,实现了对“市场经济理论”的创新,为丰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做出了巨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