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的维护问题
刘凯娟
【摘 要】随着自身综合国力的不断增强，中国海外利益的规模日渐扩大，这进一步凸显了探究中国海外安全利益的必要性和迫切性。同时，亚太是中国当前对外交往的首要地区，维护和拓展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海外安全利益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基于此，本文分析了中国在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的相关概念内涵，进而探究了中国在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面临的挑战，主要涵盖政治、军事和经济三个层面，并结合亚太地区和中国的实际情况，从而提出“中国模式”的在亚太地区维护海外安全利益的有关路径。
【关键词】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中国模式”；“负责任大国”
【中图分类号】D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0475（2017）06-0089-03
党的十八大报告明确要求“坚定维护国家利益和我国公民、法人在海外合法权益”[1]，这凸显了维护和拓展中国海外安全利益的必要性。同时，亚太是以东亚为核心扩大中国利益范围的下一个关键地区。而且，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海外利益随着规模的不断扩大，遇到的挑战也在不断增多，当前中国在海外安全利益维护方面的经验也尚且不足，所以，首先探究中國在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的维护问题从而进行经验积累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一、相关概念的内涵分析
2004年8月，胡锦涛在第十次驻外使节会议上指出：“要增强我国海外利益保护能力。”[2]学界对“海外利益”的探讨由此展开，从2004年至今，相关研究进行了十几年，其中对有关概念的分析已有部分理论成果。
首先，关于中国海外利益的概念分析。对于“中国海外利益”的定义，学术界尚未达成共识，目前主要有以下三种观点：第一种观点以刀书林教授为代表，他认为“‘海外利益实际上是‘境外的国家利益，属于国家利益的组成部分，简单地说，中国海外利益即在中国领土之外的中国国家利益。”[3]（P.18-19）第二种观点是陈伟恕教授提出的，其认为“海外利益同国家利益是两个既联系又有区别的概念”，国家海外利益是从国家层面即中央政府视角而言，但中国海外利益则不限于此，还包含了国家层面、法人层面和个人层面的利益之分。[4]（P.9）第三种观点是苏长和教授提出的，他认为“中国海外利益是指中国政府、企业、社会组织和公民通过全球联系产生的、在中国主权管辖范围以外存在的、主要以国际合约形式表现出来的中国国家利益。”[5]（P.13-14）综上，这三种具有代表性的观点表明，当今的海外利益已不仅限于传统国家利益的范畴，但目前国家利益的内涵也在不断扩展，所以笔者倾向于认为，中国海外利益仍属于中国国家利益，国家是海外利益的维护主体。
其次，关于中国在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的内涵分析。“安全利益是一国生存和发展的基本条件，是最核心的利益，其包括三个方面：一，保卫本土国土不受侵犯，维护主权和发展以及人民稳定生活；二，维护国家战略安全；三，维护国家经济安全。”[6]（P.154-184）但是，当前中国在海外利益方面的研究还较少深入到“中国海外安全利益”的范畴。笔者认为，国家安全利益包括海外安全利益和国内安全利益，海外安全利益是国家安全利益的海外延伸。在中国海外利益迅速拓展的时代，必将伴随着相关的维护问题——既包括传统安全领域，也包括日益上升的非传统安全领域，这些都是中国融入国际体系下的海外安全利益。[7]（P.51）而且，“中国在亚太的利益其实是中国在东亚、北美和大洋洲利益的总合。”[6]（P.112）所以，从内容来看，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海外安全利益主要涵盖政治、军事和经济这三个层面，具体包括政治上维护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国家形象不容歪曲，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海外移民与侨民的生命安全有所保障；军事上禁止军备竞赛和严防核扩散，谨防亚太热点地区冲突的升级和恶化；经济上重视资源特别是能源安全、市场安全等。
二、中国在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面临的挑战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综合国力迅猛提升，同时其竭力寻求和谐的发展环境，但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海外安全利益仍面临多层次的挑战，主要有：
（一）政治安全层面
亚太是世界上最复杂、最多元的地区，区域内各国的政治制度和社会发展模式都存在较大差别。中国作为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其在亚太地区的海外政治安全利益面临着诸多挑战，具体包括：
第一，政治分离主义的挑战。中国当前所面临的主要是以台独和达赖喇嘛为首的政治分离势力的挑战，其严重威胁中国的主权完整性。台湾问题从根本上说是中国的内政问题，但“台独”势力先后得到日本帝国主义和美国反华势力的支持而发展起来。达赖喇嘛背后也存在着显著的国际背景，其在不同程度上得到了国际上的支持，包括得到某些亚太地区国家的支持。
第二，亚太地区意识形态的冲撞和政治互信的缺失。中国是目前世界上仍然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最大国家，其自然成为美国和西方国家施加政治压力以促使其政治变革的最大目标。此外，冷战时期东南亚各国对中国存在“输出革命”的误解，直到当代亚太地区的政治互信严重缺失，这使得本以“搭便车”方式获利于中国“和平崛起”的东南亚各国，但凡受到美国或其它国家干预，就会频生各种事端。
（二）军事安全层面
亚太地区的军事安全环境十分复杂，中国在该地区的海外军事安全利益也面临着诸多挑战，主要包括：
第一，边界和领土争端。中国陆上边界问题基本已经解决，但在海上边界的划定上，与某些海上邻国在南海、东海等海域还存在岛屿主权争端和海域划界分歧，其中，目前看来最为严重的是南海问题和钓鱼岛问题。在这些争议地区谁也不能排除擦枪走火甚至出现更大战事的危险，所以，中国军队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任务尚未完结。
第二，亚太军备竞赛和核扩散的威胁。美国及其军事同盟（包括日本、韩国和东南亚有关国家等）建立的美军基地分布在中国周围，特别是当前愈演愈烈的“萨德”入韩，这些都对中国的安全构成极大威胁。此外，一些亚太国家出现“逆裁军”势头，军费大幅度增加就是其主要表现之一，许多亚太国家如朝鲜还在购买或研制包括核武器在内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军备竞赛和核扩散正在给亚太地区的安全坏境造成极大的威胁，并直接危及中国在本地区的军事安全利益。
第三，亚太热点地区的潜在危机。冷战已经结束，但在亚太地区还遗留着一系列的冲突热点，比如朝鲜半岛安全问题、南海归属问题等。在这些冲突中，中国或是当事国，或是热点地区存在许多中国的经济利益甚至是核心战略利益，而且这些热点冲突多半涉及主权和领土争端，不排除发生战事的可能，这无疑会直接危及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海外安全利益。
（三）经济安全层面
经济安全是中国面临的一个新型而又严峻的问题，当前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海外经济安全利益面临的挑战主要有：
第一，亚太国家经济体系不完善的威胁及中国和东亚国家经济结构趋同而引起的冲突。从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可以看出，亚洲国家的金融体制普遍存在不规范的弊病。同时，中国的经济体系也不够完善，而且中国与东亚很多国家的经济结构相近，其融入亚太地区后，金融安全就存在十分突出的隐患，利益矛盾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对国家关系产生影响，造成不必要的冲突。
第二，资源和市场的争夺危机。当前中国在资源方面已由“富有”转为“紧缺”，尤其是在能源方面，所以中国怎样从海外特别是从亚太地区进口资源，将成为其急需解决的难题。同时，中国实行“走出去”战略以来，亚太地区已成为其发展贸易的关键场所，所以，保持亚太市场的安全和提高其对中国产品的接纳度对拓展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海外经济安全利益十分重要。
第三，运输线存在安全问题。亚太地区以太平洋为中心，地区内各国的往来贸易很大程度上依靠海洋运输。从海运线的分布看，通向东北亚方向，北美方向，东南亚——欧洲、东南亚——大洋州方向，是中国对外海洋运输的主要方向。[8]（P.72）但是，中国海权力量薄弱，对海洋运输线的维护经验和实力也都尚且不足，所以这些运输线的安全问题存在很大隐患。
综上所述，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政治安全利益、军事安全利益和经济安全利益这三个层次所面临的挑战是密切联系、相互转化的。此外，在这三个层次所面临的挑战没有也不可能涵盖所有的挑战，但是其概括了中国在亚太地区维护和拓展其海外安全利益时面临的主要挑战。
三、“中国模式”的亚太海外安全利益维护路径
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特质，以及其在崛起进程中所处的国际体系，决定了中国不会也不能采用西方列强动辄诉诸战争或战争威胁以实现自身利益的野蛮方式。而且，中国以外交手段为中心、通过协商对话等多种和平方式解决争端的做法，也逐渐获得亚太地区绝大多数国家的赞成与支持。所以，对于安全问题，中国应探索“中国模式”的处理方式。
（一）制定适当的亚太战略，以“负责任大国”的身份承担起维护地区安全的责任
中国作为亚太大国，必须制定具有综合性和预见性的亚太战略，要积极联合亚太国家加强区域合作，寻求共同利益和共同责任并将其制度化以作为战略路径，发展有本区域特点的对话与协作方式，从而以渐进的、非对抗性的和积极的方式促使处于变革中的亚太秩序朝着有利于地区安全利益的方向发展。同时，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活动中要有意塑造自身“负责任大国”的形象，坚持以自己的方式实现本国高度现代化与高度民主化的目标和决心，积极与亚太国家合作解决经济安全（主要包含能源安全、海上交通线安全）等共同面临的安全问题，区分双边谈判与多边协商的不同领域的问题，探索更有耐心、“柔性”说服的方式理性处理亚太事务，增进与亚太国家的互信，消除其对“中国威胁”的恐惧，在一定程度上建构亚太认同。
（二）重视自身实力的培养
中国在维护和拓展其在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的进程中，应重视提高自身的整体实力，特别是军事实力，这对保持台湾问题始终“不脱轨”和处理好复杂的主权纠纷以维护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对中国建设性、创造性介入亚太热点地区问题的解决以防止其扩大和恶化，对保障一些关涉中国在亚太海外经济安全利益的重要战略通道的畅通等都具有重要意义。当然，中国尽最大努力期望以和平的形式解决国家统一和主权纠纷等问题，中国政府也需要更加精细、系统地向亚太乃至世界解说其军队现代化的主要性质和目标以增信释疑，但保持足够的威慑力是绝对必要的，中国发展军事实力的任务刻不容缓。
（三）重视大国关系，寻求共同利益以发展和亚太国家关系的新模式，更加重视亚太盟友乃至国际盟友的作用
随着全球战略重心逐步从欧美转向亚太，美国、欧盟和亚太周边大国纷纷积极介入亚太地区，它们对亚太局势的发展、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海外安全利益等都可以施加极大的影响，比如在亚太地区驻军，插手与中国安全利益密切相关的朝鲜问题、台湾问题等亚太事务。所以，中国应同主要大国增加合作、减少冲突，保持正常、稳定的双边关系，特别是中美、中俄、中日这几个双边关系。此外，中国同一些亚太国家存在领土争端、历史怨结，而且因为中国的迅猛崛起，某些国家更是出于对中国的畏惧而同其它大国结盟，从而造成亚太局势的紧张与动荡。因此，中国要维护和拓展其在亚太地区的海外安全利益，也需要继续完善其“睦邻外交政策”，兼顾与亚太国家发展双边主义和多边主义关系，重视盟友的作用，积极寻求共同利益以增进与各方平等而相互依存的关系，从而营造和谐的亚太环境。
（四）积极提供与维护区域共同安全相关的区域性公共产品，以及直接向亚太地区落后国家提供资金援助
中国付出一定代价来承担国际义务是必要的，只有这样其保护海外安全利益的举措才能得到各方的认可和接纳。具体来说，中国提供的区域性公共产品可包括以下三点：第一，为亚太地区着想的和平合作公约与多赢方案，如防止地区核扩散和禁止军备竞赛的制度建设等；第二，着眼于保护亚太地区海上通道畅通和能源贸易安全，力所能及地提供一些援助；第三，应在未来几年派遣更多的特使到亚太热点地区，宣扬中国和平理念，建设性、创造性介入热点问题的解决。只有发展才能消除不稳定的根源，中国应将更大的关注点放到承担国际义务上，从而在促进亚太各国共同发展的同时，树立中国的道义大国形象，让亚太国家感受到一个地区新兴大国带来的好处，以此換取其对中国发展的支持。
总体而言，中国在维护和拓展其在亚太地区的海外安全利益方面取得了一些成绩，但也存在着不足。所以，中国政府高层和外交人员要时刻保持敏锐性、防范性和前瞻性，系统评估当前本国在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的现状，进一步完善中国在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的维护及拓展战略，形成全方位、宽领域、多手段、多层次的维护框架。
四、结语
随着全球化日渐紧密的国际大趋势、中国“走出去”等相关政策的实行以及自身综合国力的迅猛提升，中国的海外利益也日渐复杂化和多样化，这些都为维和任务带来了极大的阻力。由于中国仍是发展中大国以及地缘相近等因素，中国的海外安全利益集中存在于东亚以及以此为核心扩大的亚太地区。诚然，随着中国政府对海外利益的日渐关注，当前中国在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的维护和拓展工作已经逐步展开，并呈现出诸多亮点，如磋商对话不断加强、维护机制不断完善等。但是，为更好地确保中国维护和拓展其在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的工作顺利开展，中国应系统评估当前在亚太地区海外安全利益的现状，以“负责任大国”的身份承担起维护亚太安全的责任，在亚太地区发展“中国模式”的海外安全利益维护路径。当前，随着自身国力的不断提高，中国的海外安全利益必将在更大范围上有所发展，所以中国政府应具有前瞻性和预见性，积累经验并结合具体区域的实际情况，做好在不久的将来在全球范围内维护和拓展中国海外安全利益的战略准备。
参考文献：
[1]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为全面 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胡锦涛在中国共产党第 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N].人民日报， 2012-12-18.
[2]第十次驻外使节会议在京举行[N].人民日报， 2004-08-30.
[3]傅梦孜，刀书林等.中国的海外利益[J].时事报告， 2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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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苏长和.论中国海外利益[J].世界政治与经济，2009， （8）.
[6]阎学通.中国国家利益分析[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 社，1996.
[7]刘新华.论中国的海外利益[J].当代世界，2010，（8）.
[8]陸俊元.冷战后亚太地缘政治格局与中国安全利益 [J].人文地理，2001，（6）.
[责任编辑：褚永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