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作为生存空间的使用价值

    张文涛

    【摘 要】海德格尔以“此在”之“操劳”为中介通过“定向”和“去远”的方式建立了“此在”的空间性。但是,这只不过是揭示了人类生存空间的使用价值。依照海德格尔所言,这种生存空间是依照原始民族的生活方式而制定的,但是从唯物主义视角来看,这个生存空间是依照资本主义的生存境况制定的。通过对作为使用价值的生存空间进行分析可以让我们重新审视唯物史中关于“物”的生存论内涵。

    【关键词】使用价值:世界;生存空间

    【中图分类号】B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0475(2017)07-0094-03

    一、作为使用价值的生存空间

    海德格尔在建构自己的生存论的“空间性”的时候,是结合着“此在”之 “在世界中”来建构的。而“世界”本身又是通过“此在”的“生存空间”所揭示的因缘整体性建构起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海德格尔念念不忘“操劳”之意味。从唯物主义的视角来看,他用使用价值界定了作为“生存空间”的“世界”。他用了“操劳”“用具”“上手”等实践性生活术语。世界的空间性特征就是用这些实践性术语直接描述出来的,在这种描述中海德格尔用的非常恰当。

    发现世界之使用价值,把世界作为“能用”的生存世界与人类通过劳动来创造自己的社会世界的意义不同。海德格尔只是抽象的从“能用”的意义上来界定我们的“在世之中”。但是,海德格尔并没有区分,这个“能用”的世界,是自然界的使用价值,还是人类劳动产品的使用价值?此外,他还把人的社会性理解为“与人共在”的“常人”,并从“语言”的意识形态的角度作出生存论的界定。而这些作为他的生存论的世界的空间性的建构,在其理论宗旨上就走到了真正的“社会存在”的彼岸去了。

    与此相反,从生存论上讲,马克思将劳动作为“此在”之能在,来进行了生存论的把握,他把劳动的物化作为此在之“在世之中”的世界来进行了建构。也就是说,马克思所讲的“生存空间”是人类自己“创造”“生产”的世界。这个我们安居之世界是从哪里来的问题,在马克思这里得到了一个根本的解决。

    但是,人类首先寓居于其中的世界是一个直接“在用”自然界。作为一种直接“能用”的世界,如何进入到经过“劳动”的中介成为一个“劳动价值的世界”,则是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讲到的“自然”的生产“工具”与“文明”创造的生产“工具”所揭示出來的两种不同的世界。而且,马克思认为“工具”是生产关系的指示器。自然的工具就是作为人类物质生存的“土地”,它揭示的是人的自然关系; “文明的生产工具”即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积累的劳动,它揭示的是人的异化关系。而海德格尔的世界如其自己所言是“依循原始民族的生活”来制定此在的生存空间的。因为‘原始现象往往较少遮蔽。”[1](P.59)也就是说,海德格尔是从“自然产生的工具”入手来建立此在的生存空间。但是,他却从文明的“工具”中彰显使用价值,来界定我们的“此在”的“在世界之中”的空间性。因为,海德格尔仅仅将使用价值解释为“因缘整体性”。即取消了物质实在性的使用价值的世界。但是,这种区分对于理解马克思的建构的“社会存在”理论又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因为,在马克思的研究中,使用价值有两种意义一种是作为社会存在的内容,另一种则是作为社会存在的形式。他说:“价值的第一个形式是使用价值,是反应个人对自然的关系的日常用品;价值的第二个形式是与使用价值并存的交换价值,是个人支配他人的使用价值的权力,是个人的社会关系”。 [2](P.127)马克思的研究主要着重于作为社会存在内容的使用价值,即资本主义社会的使用价值,对于前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使用价值,马克思则只是偶尔提到。因此,对海德格尔的“用具”“世界”等等范畴的把握有利于我们理解马克思所讲的作为社会形式的使用价值。马克思的“在世界之中”则是在社会存在的世界之中。因为“社会是人同自然界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 [3](P.301)

    二、自然界的使用价值的生存论内涵

    在《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中,恩格斯描述了一种比海德格尔的文明“工具”更为原始的“工具”,那就是具有使用价值的自然界。自然界作为一种现成存在的世界,从生存论的角度看,只是一种没有说明的物质前提,这个前提必须存在,而且我们的肉体本身也是一个不能证明的自然前提。但是我们从恩格斯这里则获得了一种关于“工具”的更早的生存论说明。这种说明马克思已经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以另一种方式提到过。他说“动物与自己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成为自己的意志和意识的对象”[4](P.273)在这里两种自然界成为了工具,一种是自然界本身,另一个则是人本身的活动。在人类的早期,人不是积极的“去存在”,而是适应性的“被存在”。人首先是在自然的“逼迫”中存在的。动物也有自己的周围世界,但动物的世界与动物本身就是自然界。因为动物与自己的周围世界是直接同一的,这是一种自在世界。人与自己的生存环境,或者说周围世界的关系,作为一种适应能力,“被塑造”的能力是如何可能从一种“被存在”的被动性中,获得自己“去存在”的能动性的呢?

    我们只能描述这样一种生存现象,就是动物与其周围世界的同一。而一种特别的动物在跟这种周围世界的同一中逃遁出来,抽身出来。“食物”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的改变都表现为一个物种的生存环境(“周围世界”)的改变,从而使得动物的生命活动本身“被迫”发生改变,周围世界与动物生命活动发生了相互作用。向人类发展的这种类人猿,在这种“自然的强迫”下,具有了不断扩大自己的“生存空间”的能力。在此过程中,他们发展了自己本身的肉体器官,和自己的营养成分,从而节约了消化食物的时间,为新的生命活动赢得了时间。从而可以进一步的寻找新的食物,即发现新的“生存空间”,从而扩大自己的“周围世界”。其实,在向人类发展过程中的这种动物,就已经具有一种可以在多种周围世界中“寻找”自然界的现成使用价值的先行能力。而这种先行具有能力就是在动物身上存在的适应自然界变化的先天能力。在向真正意义上的人迈进的过程中,猿对自然界本身所提供的可能的现成之物、“在口”之物,有了一种“操心”,而这种“操心”本身就是“操劳”。这就是最早的“采摘”“渔猎”劳动,这种“采摘”活动,甚至没有“储存”的情况下,就开始在不同季节、不同的环境中,为人类的发展提供了“生存空间”。这个自然界作为一个可能的“生存世界”必须首先存在。而自然世界,就从一种本有的“能用”世界,转变为“可用”的“在手”世界,然后转变为“上手”的“周围世界”。也可以说这是从“能用”到“去用”的发现之旅。这个“能吃”“能用”现成世界,转变为一个“在用”“所用”的世界,已经是一个漫长的自然过程了。“能”与“所”,关系是中国哲学中,讨论意识与存在的关系的一对范畴,这对范畴本身来自于佛学,在这里我们可以借以表达,人的能力与生存空间的物质关系。

    如果,这里的“能”表现为本能,就是这种“本能”的发展,“手”正是这种“能所”关系发展的结果,是人的一种新的“能力”,从而也开启了人类不同于动物的“所”在之境。

    操心原始的与操劳作为一种同一的准动物的生存论建构而存在着。就如同恩格斯所指出的,如果一种动物的食物种类过于单一,生存世界过于狭窄,那么他们的命运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灭亡。生命的“能在”与“定在”之间有一种规则,如果“能在”的范围过于广大,比如像老鼠、苍蝇、蚂蚁、细菌这些“能在”的可能性世界,比人类广大了许多。他们周围的自然界“在吃”“在用”的世界过于广大,则他们“不必”改变自身的生命形式。如果一种生命活动的周围世界,作为“在吃”“在用”的自然界,过于单一和狭隘,则他们“不可能”或者没有“时机”或者“机会”,来改变自己的生命活动,从而改变自己的生命形式本身。因此也得不到进化。人类在进化过程中,人的生命活动本身与“能用”的生存空间之间,有一个比较合理的配比关系。并且可以通过改变自己的生命活动形式来改变自己的生命形式。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人不断的改变自己的生命活动,以适应不断改变生存环境,这种极大的适应能力,使得人的生命活动本身才成为人的对象。人与自然界的对象性关系伴随着人与自身的生命活动的对象性关系共同发展。

    三、 使用价值揭示了一种生存感觉的异化

    在海德格尔对存在的生存论解释中,我们看到人的存在就是人的生产、生活实践以及对这种实践的意识。这是海德格尔超越前人的地方。但是,有一些术语海德格尔根本就没有对它们进行“深思”到底,而仅仅把它作为一种描述性的术语来使用,比如说“用具”,“工具”“上手”“在手”等等。而我们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看,这些术语本身必须得以澄清。例如,“上手”与周围世界的空间性问题。在海德格尔的生存论中,“上手”是“此在”之“操劳”用于从“在手”之物中,建构自己的“生存空间”的术语。但是,从动物与自己的生存空间直接同一的角度来讲,“手”是“操劳”的产物,其本身也有“工具”的内涵。只有“手”從“脚”的活动中解放出来,才能够通过“上手”来建构“此在”的生存空间,而这就是恩格斯所提出的“手脚分工”。(马克思提到人的感官是整个世界历史的产物)而“手”的生存论内涵,不过是刚刚产生的人类对于自然界之“能用”世界有了一种使用价值的“关系”。

    此外,我们的这种分析的前提不是从所谓人类生存的一般方式中来得以领会的。而是从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特有的生存方式中加以领会的。而海德格尔则将它作为生存论中不言而喻的术语加以存在论的使用。“手”“工具”的生存论内涵,或者使用价值的生存论内涵是在资本主义特有的生产方式中向我们“敞开”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抽象出的劳动、工具、劳动对象这三个方面具有社会存在论的内涵。因为,正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自己的劳动能力成了自身谋生的“工具”,所以作为人与人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相互利用和相互使用关系,物品的纯粹使用价值的内涵,才作为一种不言而喻的感性意识而对人类存在,马克思把这种普遍适用和利用性的关系,解读为普遍贿赂和卖淫关系。而且在这种生产方式中,不是人使用作为“工具”的机器,而是机器使用作为“工具”的人,劳动力的这种工具化的生存处境,是在我们这种最发达的生产方式中揭示出来的,从而可以“窥视”过去的一切生产方式。使用价值的生存论内涵在《1844年经济学手稿》得到了完满的体现。他说:“私有制使我们变得如此愚蠢而片面,只有当他们被我们拥有时……简言之只有当他们被我们使用的时候,才是我们的。” [5](P.303)也就是说,作为使用价值的使用价值是资本主义私有制下人类感性意识和感性需要的异化形式,在这种异化形式中,我们的“生命活动”成了我们的生存的“工具”,从而也被“使用价值”化了,简言之也被“利用了”,这种“工具理性”,深藏于资本主义社会之中。于此相反,在将来不被私有制所遮蔽的劳动产品,将会怎样呢?马克思说:“当物按人的方式同人发生同人发生关系时,我们才能在实践上按人的方式对物发生关系”。 [6](P.304)我们现在之所以抽象出纯粹使用价值之物,是因为“一切肉体的和精神的感觉都被这一切感觉的单纯异化即拥有的感觉所代替”。[7](P.303)

    四、小结

    马克思的理论旨趣是改变世界,而海德格尔的理论指向则是解释世界。但是,能够改变世界的理论本身就包含着对世界的解释,而解释世界的理论不一定能够改变世界。我们是从哪一种视角让海德格尔的思想跟马克思的理论旨趣相契合呢?这个契合点、共同点就是“生存”,就是人类的生存活动、生存空间。这是他们的相似之处。

    在马克思的哲学中,作为“认识”的“阐释”服从于生存的自然界限和社会存在形式;但是在海德格尔的哲学中,我们可以看到他的生存论是为“阐释学”服务的。当然,海德格尔强调生存具有认识功能,同时,他也认为认识本身也是生存的一种样式,也就是说解释也是一种“生存”活动。正是基于作为“解释”的生存论之维。它开启了一种所谓“本真”世界的揭示。而海德格尔的这条认识论路线是起源于近代的经验主义,从经验主义一直到逻辑原子主义和胡塞尔的现象学之“回到事情本身”,他们取消了“物自体”之体,“物自身”之身,因此他们的空间建构具有明显的主观化倾向,但是世界毕竟不只是“意义”,而且也是一种“物质”,并具有自己的空间性,这种空间性就是劳动的对象化,就是劳动的物化,就是自然界向人的生成过程。

    参考文献:

    [1][德]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北京:三联出版 社,2006

    [2][德]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十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3][德]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责任编辑:秦 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