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技术助人类突破“关山阻隔”
沈峥嵘 叶真
近日，一些视障人士走进四川省博物院，他们通过麝香、檀香、龙涎香等香料糅合稻草苦涩的气味，以嗅觉感知汉代战争的气味。在媒介营造的“拟态环境”中，视觉和听觉的重现已经有百年历史。但如何让嗅觉重现，多年来一直存在着“关山阻隔”。
嗅觉重现：钩沉你的记忆场景
嗅觉是人类的基本感官之一，负责对环境中化学输入的表征，在生物演化历程中高度保守。人类的嗅觉系统包含500万个嗅觉神经元，它们能够直接把感受到的嗅觉信息传输到大脑的嗅觉区。从功能上看，嗅觉对人感知周围环境从而更好地生存起着重要作用。有了嗅觉，我们可以感受花朵的芬芳，食物的美味；因为嗅觉，我们可以及时发现失火、煤气泄漏、食物变质等可能给生命带来的危险。在对人体所有功能感觉的研究中，嗅觉一直是最神秘的领域。2004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颁发给了两位美国科学家理查德· 阿克塞尔和琳达·巴克，以表彰他们在嗅觉系统研究领域取得的突破性进展。研究显示，嗅觉、味觉比视觉的记忆时间更长久。视觉记忆在几天甚至几小时内就可能淡化，而产生嗅觉和味觉的事物却能令人记忆长久。“在神经解剖上，嗅觉系统和情绪系统高度重叠。”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员周雯表示：“气味天然是情绪性的，好闻和难闻的气味都能影响人的情緒反应。气味还是诱发自传体回忆最好的线索，气味诱发的回忆包含丰富的细节并伴随显著的情感体验，可以维系终生。”在某种特殊气味的刺激下，人们记忆的闸门会突然打开。当闻到一碗熟悉的红烧肉味时，你可能想起已故多年的亲人和家乡的味道；当闻到丁香花香味，你可能想起那个如丁香般的姑娘和更多美好的回忆。此外，当出现嗅觉障碍，很可能是帕金森、阿尔茨海默病等重大神经退行性疾病最早的临床症状，嗅觉障碍与精神分裂症、重症抑郁等精神疾患存在关联。
数字气味：软件编辑器有望云端分享
嗅觉与气味如此重要，如何让气味在适当的场合复现？气味与色彩不同，既没有三原色，也无法以色差图表的形式展示在人们面前让人们对其进行判断。前人从未停止探索。以气味电影为例，早在默片时期，美国人萨缪尔·洛瑟菲尔就已经想在气味上做文章。他利用风扇将玫瑰精油吹入影院，完成了世界上的第一次气味电影。但之后由于技术的限制，气味电影的发展逐渐停滞。当科技发展到今天，人们对于嗅觉与气味的探索也进入了新的阶段。电影《勇敢者游戏2：再战巅峰》近期正在上映。在SFC上影影城（南京店）的气味厅，观众们除了戴上3D眼镜外，还挂了一个特殊的脖戴式设备，能够与电影人物“感受同样的气味”：当来到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登上白茫茫的雪山，透心凉的冰雪味清晰感知；潜入危机四伏的森林里，木香、青草香、果香混合的气味却沁人心脾……“脖戴式设备中存放了小型化气味模块，根据程序设置可以在不同的时间点喷射出不同的气味，让观众更有身临其境之感。”影城营销副经理胡一羽揭开了当代气味电影背后的奥秘。影城的脖戴式设备来自一家数字气味技术研发企业“气味王国”。“从气味的生产到影厅中的气味复现，需要3个步骤。”气味王国运营经理谭菩提告诉记者，“第一步，模拟气味。气味是由易挥发的小分子组成的。我们可以分析自然界中各种气味的分子构成，通过化学的手段模拟出一模一样的‘香精香料，也就是气味。比如，当除草机在除草时，青草的香味扑面而来，‘青草味则是由包括含6个碳原子的醛、醇和酯类小分子物质组成。”“模拟气味完成后，就进入第二个步骤，调香师来最终确认这种气味是否正确。”芬美意香精香料公司亚太区研发副总裁陈东方博士介绍：“调香师不仅要鼻子够灵敏，还要有丰富的化学知识，在闻味道时，就可以分辨出缺少哪一种分子或哪一种分子过多，并进行调整。”第三步，这些拥有订制气味的“香精香料”将以液体或固体的方式被存放于一个个小型化气味模块中，经过编码与解码，气味模块可以根据电脑指令在不同的时间释放出不同的味道，复现气味因此实现符号化与数字化。“可以将这种气味模块理解为打印机的墨盒，能够根据指令喷射出不同的味道。一般情况下，两周需要更换一次里面的气味填充料。”谭菩提解释道。将气味模块放置于不同的装置中，就可以在虚拟现实、教育、购物等领域呈现出不同的气味复现。“目前，我们通过分层技术控制气味喷射的剂量，甚至可以精确到秒，保证气味不会‘串味，不过，在精确性、气味浓度等方面，目前国内的技术水平有待改进。”气味王国CEO黄剑炜表示。与此同时，一种新兴的气味编辑器也已经出现。这一款类似Adobe Premiere的软件将可以为内容创作提供嗅觉感官新维度。影视工作者及个人用户可借助软件对影音内容进行气味编辑，轻松完成气味创作。未来，用户还可以通过气味编辑器上传自己编辑的气味脚本，通过云平台实时共享，将自己的气味作品传播到任意地方。
“嗅觉”产业链：一片蓝海
“当气味可以复现，记忆可以‘呼吸的时候，所有的气味都是美好的。”黄剑炜表示，“在未来的10—20年内，‘嗅觉+将打造出一个千亿规模的产业，牵动香精香料制造公司、硬件设备厂商、软件服务商、气味短视频工作室、广告公关企业等上中下游产业链发展。”当“嗅觉+”被运用于文化、教育、旅游、广告、医疗等行业中，人们在体验中产生互动后，将会产生数据信息，而大数据最终将对用户行为呈现出模拟画像，嗅觉数据库也将就此产生并发挥作用。届时，当人们来到景区时，嗅觉数据库可能会根据游客的来源地与过往喜好推荐美食；当人们走进商场挑选洗发水时，嗅觉数据库将分析出顾客当前使用的洗发水情况，推荐适合的洗发水……嗅觉数据的价值不言而喻，可以作为决策指导的依据之一。数据库的出现也将让气味的存储变成可能，与视频、音频一样永久留存。或许，小小的气味模块将被存储于人们的手环中，提供个性化服务。一方面，人们可以根据场景需要选择合适的气味：一位职业女性不仅可以根据在家、工作、会议、购物、晚宴等不同的场景更换不同的香水味，还可以将亲人制作的红烧肉味存储下来，在怀念亲人的同时，自己也可以根据气味重新做出这道菜。另一方面，通过人工智能可分辨出人们当前的使用场景，自动释放需要出现的气味：当司机出现“路怒症”时，手环将自动释放薄荷、茶树油等起到舒缓作用的香味；当人们在睡觉时，手环自动释放薰衣草的味道帮助睡眠。试想一下，当以后再看《舌尖上的中国》时，眼前出现的可能不仅仅是活色生香的声画界面，还有香味传出，这将是一种怎样的美味体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