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绘画图式解析与视角重构
刘玉玖 黄霭容
摘 要：图式可以解释为经过长期的演化而形成的一种相对稳定的绘画样式。图式本身具有视觉性，融入了创作者的主观意趣和文化理念，赋予了绘画作品风格差异性特征。从中国传统绘画实践中提炼其图式内涵，并站在艺术视角来重新诠释其图式价值。事实上，对传统绘画经典图式的解析，更能洞见原作的精神实质，在“复活”经典的同时，彰显当代中国绘画创作的本义。
关键词：传统绘画;图式解析;艺术重构
在绘画领域，图式代表了一种审美观念，与创作者的文化修养、艺术熏陶密切相关。绘画是基于视觉感知的创作活动，绘画不是对简单事物的临摹或再现，而是基于创作者的文化意识、主观判断，对客观世界的重新构造过程。也就是说，绘画中的色彩、造型、构图、笔墨、形象等要素，都蕴含了创作者的情感与文化意图。近年来，对绘画图式及语言技法的研究，让更多的人将注意力集中于绘画的图式特征。对传统绘画中的图式进行认识和分析，从中洞悉中西艺术碰撞的结果，进而指导绘画艺术创作实践，丰富绘画理论。
一、中国传统绘画中的图式解析
“图式”集中了“图”与“式”，从视觉表达上来呈现不同的方式。传统绘画中的图式，多指经历长期的历史演进，逐渐形成的相对稳定的绘画创作样式。从绘画的艺术内涵来看，绘画本身融合了政治、经济、文化、哲学、历史、自然、地理等诸多学科知识，绘画在外在形象上体现了多元化特征。对于不同的绘画创作者，因其民族、历史、文化、社会阶层的差异性，在表达绘画旨趣与艺术思想上所采用的图式手法也会有所不同。如在用笔上，有干湿厚薄之分，有轻重疾徐之别，这些不同的绘画风格体现了其创作图式的差异性。应该看到，在中国传统绘画实践中，对图式的表现具有复杂性，并未有统一的样板，也难以用准确的言语来界定。不同艺术流派的绘画作品，其圖式表达迥异，在传统绘画图式梳理中，我们要联系创作者的实际情况，从其性格、修养、文化、生平经历中去把握其审美取向。
纵观中国传统绘画的图式特征，在历经长期的艺术实践与理论总结后，逐渐形成一种民族审美意识，即以书法的运笔法则来规范绘画用笔，将诗书画印四体结合的画面视觉艺术、文化立意手法和独尚笔墨的语言系统作为程式化手法，并在文化传承中保留其一贯性特色。由此，面对一幅绘画作品，如何评析其好坏优劣？首先，看格调。高雅的格调，对笔墨与图式的运用，往往与书法创作不谋而合。如平和清雅的格调、朴实无华的格调，都成为中国传统绘画图式的精华所在。其次，看正奇。中正平和的理性，偏激怪异的奇文化，两者共同推动中国传统绘画图式的发展。从绘画艺术审美来看，正文化反映了传统的普遍意愿，奇文化则是对传统审美格局的突破。如在传统绘画中，讲究天地相合，与自然相吐纳，传达出正文化理念。对于奇文化创作者，则更加强调对内心体验的观照。中国传统绘画，“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从绘画审美意趣上表达一种内在的含蓄美。因此，在绘画图式选择上，“神采为上、形质次之”成为传统绘画的基本图式。“意境”表达，将“得意于象外”作为规范来指导绘画创作。中国传统绘画作品不求逼真地如实摹写，但求以形论形，体现超然物外的脱俗之趣。
艺术创作，其生命力在于创新。对传统绘画图式的挖掘，也需要与现代文明相融合。优秀的传统文化也有与现代文化不协调的地方，在绘画实践与理论中，新图式层出不穷，每一位画家都要从打造艺术个性与展现绘画创新中做出选择。对传统绘画的形式美与内蕴美的追求，说到底就是对其图式的提炼。近代的中国，对西式美术教育的模仿与学习，在引入西方绘画教学实践中也推进了东西方绘画理论与实践的融合。绘画创作本身已经打破了传统绘画单一图式的传承一贯性，更多的画家在辩证分析中来表达自己的艺术构想。正是在无数画家的不懈努力下，传统绘画图式不断丰富，对传统图式的矫正与改进，促进了绘画艺术个性的发展。
二、中国传统绘画图式面临的时代处境
在当代艺术领域，传统绘画面临尴尬境遇。文化的多元性使东西方艺术理念的碰撞与交融更加密切。然而，中国传统绘画图式受各种外来思潮的影响，在当代艺术界的影响力受到冲击。回顾中国传统艺术，传统绘画是其重要门类之一，传统绘画在长期的历史演变与发展中，其精神与文化内涵更加博大。在绘画形式上，有人物画、山水画、花鸟画等，这些绘画作品，在历代大师巨匠的雕琢下逐渐形成壮丽的传统绘画史篇。随着传统绘画资源的不断庞大，在历代文人、画师的吸收、借鉴中，中国传统绘画的图式特征日渐显现。近年来，在西方绘画思想的冲击下，中国传统绘画的审美标准也发生了变化，如中国绘画在强调对客观事物真实性、功能性的展现中，逐渐摒弃空灵、高雅、含蓄、虚静审美标准，推崇彰显现实、具象且具备意识形态意味的新艺术图式。
由于传统文人画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中国画家将目光聚焦到传统绘画。致力于传统艺术的回归，挖掘传统绘画的审美趣味，以尊重传统绘画，彰显传统文人画艺术特色为目标的艺术家群体，推动传统绘画走向新的舞台。当前，很多文人画画家，延续传统绘画的图式，从现代艺术实践中汲取丰厚的文化营养。但需要看到，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人的精神压力过度紧张，焦虑感骤升，更多的人又迫切需要从艺术创作中回归传统，崇尚静虚，在传统绘画中打造一片精神栖息地。返璞归真，作为传统绘画图式的一种价值观，在一定程度上也推动了传统绘画的延续与发展。但更要看到，传统绘画的回归，更要培植其赖以生存的土壤，特别是在当代艺术大环境下，对传统绘画艺术的挖掘，需要一代代绘画艺术家的不懈努力。传统绘画创作，其笔墨语言、形式架构与主题内容更契合当代人的精神与生活状态，特别是在快节奏、信息化社会环境下，艺术家从多个视角来创新构建传统绘画图式，从传统绘画艺术中汲取营养，从西方艺术中学习借鉴，促进传统绘画图式的变革与创新。
三、传统绘画图式在当代艺术实践中的重构与演绎
在当代艺术创作实践中，中国的艺术家更加善于捕捉西方艺术的特点。如西方的达达主义，与中国传统禅宗文化具有相似性，在创作方向上，讲究质朴、自由、反理性特色，抛弃对形式的拘泥，来探索人与自然、与生活的思想交流;在手法运用上，借助隐喻、假借、偷换等手段，并融入现代传媒、报刊、杂志、影像等资源，创作极具思辨性的绘画作品。中国的传统绘画图式创新，在对传统艺术精髓的继承中，也走向了复古、崇古之路。一些文化精英以理性的眼光认真反思现实世界，试图在绘画中表达“理智的抉择”与“情感上的不尽情愿”之矛盾。近些年来，中国的部分绘画艺术家在与西方艺术的碰撞中，又走向了对传统的反思和对现代的批判之路。如蔡国强的《草船借箭》、徐冰的《天书》等绘画作品，取材于中国文学、史学、哲学，融入艺术家的创作灵感，寻求本土文化与当代性的调和。在这一文化趋势下，艺术家既要反思中国传统绘画，又要从当代艺术实践中进行创新，建构丰富而绚烂的视觉画面。
需要看到，在对中国传统绘画图式的解析中，创作者的历史意识、民族身份更加凸显，这些艺术家将传统绘画纳入当代文化中，去寻求新的表现方式。特别是在坚守传统美学原则上，又敢于打破传统，赋予作品当代意义。如摆拍摄影，将传统绘画中经典的图式方法应用到摄影中，根据构图来完成摄影创作。尽管在表现形象上，与传统绘画图式还有不同，但对经典图式的复活与应用，让其作品更具代表性。如艺术家王庆松的《老栗夜宴图》，将《韩熙载夜宴图》作为“模特”，利用夸张手法来模拟当代人的生活状态。这种创作手法并非单纯的剽窃，而是对传统绘画图式的重置。在该作品中，创作者以幽默、调侃、反讽的手法，对当代社会生活进行揭示，将传统的文化符号嫁接到当代社会现实中，用“窥视者”的身份来审视生活的无奈。同样，在观念摄影领域，洪磊取材于传统宋人宫廷花鸟画创作图式，利用摆拍方式，对真实的花、鸟进行创作，其《仿（宋）李安忠〈秋菊鹌鹑图〉》，在秋菊点缀的氛围里，一只死去的鹌鹑斜躺在地面。整个画面雅致而凄美，这种创作手法，在融入传统美学意蕴的同时，又保持着疏离感。
在现代绘画中，对传统图式的置换与创新，使得原作衍生出新的文化意义。当然，艺术家在对传统绘画图式进行并置与嫁接中，也非单一篡改，而是融入当代艺术思想，也让受众能够从中获得直观、鲜明、刺激的艺术感染力。黄岩的“身体山水行为”，将人体作为创作载体，在人体上绘制传统山水画卷，利用古典的诗化形态，挑战传统的行为摄影。这一艺术形式极具叛逆性，也更具视觉张力，给受众带来深深震撼。传统山水绘画与人体部位的组合，体现了传统山水的文化遗存被孤立，恰恰暗示了传统文化在当代的处境，看似荒诞，却给人更真实的残酷感。在王天德的《归舟》中，同样是借助于传统山水符号，却呈现不同的艺术视野。在作品中，创作者通过灼烧方式，临摹传统文人山水画，再引入拓印和套印手法，让整幅作品的墨迹出现斑驳感。这种炙烤下的传统山水画，呈现出不可捉摸的视觉恍惚感。
四、结语
对传统绘画图式的梳理、诠释与重构，成为当代艺术创作的新趋向。传统绘画所形成的图式风格，在融入当代艺术实践中，通过艺术家的创造力，让受众从中领略传统绘画的鲜明文化特色。当然，对传统绘画图式的应用，并非单纯的堆叠，而是融入艺术家的历史观、责任精神，带着深刻的艺术省思，试图从传统与现代融合中来表达一种美学信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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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
刘玉玖，宁夏师范学院。
黄霭容，玖唯美术工作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