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共创:开放大学办学体系发展理念新突破
傅蕾 蔡金芳
【摘要】共享时代背景下,价值共创已经成为经济领域、工业领域、文化领域广泛运用的发展理念。价值共创突破传统生产者与消费者的价值对立,强调价值相关主体的互动性与能动性。从开放大学自身属性与发展瓶颈两方面分析,将价值共创理论应用于开放大学办学体系建设,具有可能性与必要性,认为开放大学办学体系价值目标应从单一价值过渡到复合价值,共创主体应从单边主体过渡到多边主体,共创机制应从单方决策过渡到协商共策,以实现开放大学新发展。
【关键词】开放大学;办学体系;价值共创;理念突破
【中图分类号】G728.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8794(2018)12-0012-06
一、理念起点:价值共创之内涵
20世纪初,美国管理学家斯蒂芬L.瓦戈(Stephen L. Vargo)和罗伯特F.鲁什(Robert F. Lusch )在传统商品主导逻辑(good dominant logic)的基础上提出价值共创(value co-creation)的理念。传统的商品主导逻辑(good dominant logic)注重商品的交换价值(value-in-exchange),认为企业和顾客在价值创造中独立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企业创造价值并在价值链上线性传递给顾客,顾客是价值的使用者和消耗者。[1]但是价值共创理论强调使用价值(value-in-use),认为生产者不再是单独的价值创造者,消费者也不再是纯粹的价值消耗者,而是与生产者互动的价值共创者(value co-creator)。[2]
随着价值共创理论的发展,价值共创研究拓展了多个理论视角,包括服务逻辑、服务科学和服务生态系统视角。当前,复杂性科学研究范式因注重现实环境中的多种交互因素,如社会力量的影响、价值创造双方在社会结构中的位置和角色等因素而被广为接受,已经成为价值共创研究的主要范式。[3]复杂性科学研究范式在理念假设上,认为服务是交换的根本基础。在共创主体上,认为价值是由多个参与者共同创造的,强调以“参与者—参与者”为导向(actor to actor,A2A);在价值理解上,不仅包含交换价值和使用价值,还关注参与者的体验价值、环境系统所影响的情境价值、特定社会背景下的社会情境价值和各种形态下的文化情境价值;[4]在共创要素上,强调资源整合、服务交换、互动和制度;[5]在共创層次中,强调包括以企业和顾客为核心的微观层,组织、产业和品牌社群组合的中观层,广泛的社会结构和活动覆盖的宏观层。
研究发现,价值共创会产生价值增值,有助于企业有效降低成本、改善经营绩效、提高创新力、塑造品牌、密切与消费者的关系,也有助于消费者享受共创体验、增强自我效能感和提高满意度、增加心理所有权等,是共享双赢的一种策略。[6—10]实践领域,小米、携程、优步、淘宝网等企业已经运用价值共创,搭建共建平台,实现价值增值。
二、现有基点:办学体系之特征
开放大学办学体系,是开放大学办学的独有特征,是开放大学办学目标指引下的、由相互联系的办学机构按照一定原则和结构而组成的组织体系。[11]
各国的开放大学都建立了风格各异的办学体系,如创办最早的英国开放大学(UK Open University),其办学体系由总部地区中心和学习中心组成,实行的是纵向垂直领导,即地区中心和学习中心都是由总部直接派出的,教学院、系、研究所以及学习中心作为基层组织负责学校总部各项决策的实施。[12]私立性质的美国凤凰城大学(University of Phoenix),其办学体系由总部、网络培训中心、分校或学习中心组成,在各区租用校舍,成立学习中心,面向市场,机制灵活。[13]英迪拉·甘地开放大学(Indira Gandhi National Open University)办学体系由总部、地区中心和学习中心组成,地区中心与州政府合作,并由总部授权自治。[14]加拿大阿萨巴斯卡大学(Athabasca University)办学体系由总部和学习中心组成,学习中心由大学总部直接派出人员,财务也由大学总部直接管控。[15]
由于我国的开放大学是在广播电视大学基础上建立的,因此,我国的开放大学办学体系,也是在广播电视大学系统的基础上建立而成的。
具体而言,我国开放大学办学系统实行的是各级政府办学,教育行政部门管理的体制,在教学上实行“统筹规划、分级办学、分级管理”的模式,即在国家开放大学、省级开放大学、地级开放大学、县级开放大学的办学系统中,各级学校由政府主办,行政上接受当地教育部门主管,教学业务接受上级开放大学指导,同时具有科层制和二元交叉管理的特点。当前,开放大学办学体系建设依然需要依托电大系统,但是不能依赖电大系统,需要在原有的基础上探索改革。[16]
由此可见,无论国外还是本土,其开放大学的办学体系普遍具有相似的特征,即都有总部和分部之分,其中总部负责各项决策的制定以及人员、经费等的管理,业务上指导或直接领导分部。分部自主权不高,学习者以及其他社会组织等作用的发挥也不甚明显。
三、问题焦点:理念引入之可能性和必要性近年来,服务价值共创理论和模型被成功应用于电子商务、旅游业、工业生产等多个领域。从开放大学办学体系的属性以及当前面临问题两个方面来看,将价值共创理论应用于开放大学办学体系建设,具有必要性和可能性。
(一)开放大学办学体系自身属性决定其需要价值共创
2012年,我国3所开放大学率先成立,相关文件认为在广播电视大学基础上建设现代开放大学,是满足人民群众多样化学习需求、促进教育公平、克服应试教育弊端和落实素质教育的重要途径,是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形成学习型社会的重要支撑,是教育服务国家发展、提高全民族素质的重要措施。[17]开放大学的这一功能,在《教育部关于办好开放大学的意见》中有更具体的表述,进一步细化了开放大学的服务对象与服务内容,即“坚持面向基层、面向行业、面向社区、面向农村,广泛开展职工教育、社区教育、老年教育、新型农民教育和各类培训”。
可见,开放大学的服务对象是一切具有学习意愿的成人学习者,服务内容包含一切社会建设可能涉及的内容。完成对象如此广泛、内容如此多样的任务,必须依靠强大的办学系统。正如上海开放大学的调查数据显示,93%的学生来源于办学体系中的分校或分部,[18]因此,办学必须要坚持共同的办学目标在不同区域与层级水平上发挥作用。此外,在《国家开放大学关于推进办学组织体系建设的意见》中,还指出要遵循“共商、共建、共管、共享、共赢”的原则,构建社会广泛参与、共建共治、开放的国家开放大学办学体系。因此,开放大学的功能发挥需要办学系统,办学系统的良性运作需要价值共创。
(二)破解开放大学办学体系发展困境需要价值共创
如前文所述,当前的开放大学办学体系是二元管理结构,行政管理与教学管理分别隶属不同的组织,是一种松散式的耦合结构。这样的模式,在“学历补偿”和“文化补习”时期,充分体现了科层制的特征——“稳定、严密、有效、精确”,通过自上而下的资源供给,在短期内满足群体的同质性学习需求,保证了开放教育的办学规模和社会贡献率。但是,开放大学当前的办学,遭遇了生源下滑、应对迟缓、凝聚力下降等问题。
1.学生数量的下滑
开放大学学生数量的下滑,似乎成了国际现象。英国开放大学自2010年起学生人数开始下降,韩国国立开放大学从2000年初报名人数和注册学生数减少,美国凤凰城大学因人数下降而削减财政投入,泰国的苏可泰大学的学生数也逐年下降。我国开放大学也同样面临着学生数下滑的问题。[19—23]
现代远程教育学生与学校的关系,是在平等基础上经双方自由协商、自主选择而形成的,不受任何国家计划的制约和行政权力的干预,平等、自由的理念贯穿于教学活动的全过程。如果说以往的教育形式注重“教育与管理”的话,那么,现代远程教育则体现为“支持与服务”。[24]开放教育学生是学校存在的理由与价值,是社会贡献率的体现。而开放教育的学生不受国家计划调配,是否选择开放大学要看开放大学的品牌影响力与吸引力。办学系统是一个自组织系统,品牌影响力和吸引力不仅需要每一所开放大学的精心培育,更需要在价值共创理念的指导下,整个办学系统共同创造与维护。
2.市场应对能力不足
开放大学虽然是政府办学,但是不属于计划招生。开放大学的专业设置、教学模式需要及时调整以適应社会需求,对培养社会合格人才给予有效支持。如果说普通高校的人才培养指向于未来、存在教育滞后性的问题,那么开放大学的人才培养则指向当下、体现教育的时效性。因此,开放大学要牢牢把握社会需求,每一层级的开放大学的人才培养,要根据当地人才培养与区域社会发展需求进行。如果这样的任务仅仅由国家开放大学或者具有独立办学权的省级开放大学来承担,很难兼顾不同区域的情况与要求,难以做到“量体裁衣”。目前,开放大学所开设的专业,与十几年前的专业并无差异。例如传统的行政管理、工商管理等专业,仍是招生大户,对于互联网+、共享经济等新兴事物的产生,开放大学并没有进行及时呼应。某种程度来说,这是忽略了学习者与时俱进的学习需求,也削弱了开放大学所应具备的灵活应对市场的能力。
因此,需要不同层次的开放大学展开交流合作,探寻社会发展共同需求、定位区域特殊要求,共同开发项目、联合申报专业、合力培养人才,创造开放大学办学体系不可替代的价值。
3.办学系统凝聚力下降
开放大学依靠办学体系运转,组织凝聚力是系统功能发挥作用的重要保障。根据管理学家罗宾斯(Robbins) 的定义,组织凝聚力是组织成员相互吸引并愿意留在组织中的程度。[25]
研究表明,凝聚力的作用可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可产生“集体力”,实现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效应;二是提高生产效率,调查显示,凝聚力强的团队比凝聚力弱的团队效率要高;三是有助于提高企业员工的士气,使成员达成心理契约;四是有助于节约监督成本,增强企业的竞争优势。[26—28]
上海开放大学办学系统的调研中,90%的分校反映当前的系统凝聚力有所下降,“制定激励计划”和“重视办学体系建设工作”分别位于办学体系建设中最受关心的问题的第一位和第二位,认为新型开放大学的建设,当前面临的重要问题就是办学体系凝聚力和创新力的重构。在开放大学办学系统中,也出现了一些分校开展网络教育等其他形式的办学,存在开放大学业务稀释的趋势,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办学系统的凝聚力。因此,需要在日常业务中增加合作互动,提高办学体系的卷入度,强化心理所有权,降低或消除办学系统凝聚力下降的潜在风险。
四、实践要点:理念应用之设计
无论从发展模式的应然性和解决问题的必然性考虑,价值共创理论都适用于开放大学办学体系建设。在实际运用过程中,可从价值目标、共创主体、共创机制等方面进行突破,进一步彰显开放大学办学体系的功能与定位。
(一)价值目标之突破:从单一价值到复合价值
从开放大学办学体系的发展历史来看,广播电视大学的成立,是为了弥补高等教育规模不足,完成学历教育补偿。在当时经济、科技、人才极度落后的情况下,广播电视大学对于扩大高等教育的规模,提高广大群众的科学文化水平,加速培养大量又红又专的人才起到了重大作用。[29]在30年的发展过程中,学历补偿一直是广播电视大学最大价值目标。但是,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我国主要矛盾已经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30]随之部分广播电视大学更名为开放大学,其价值目标也不应局限于单一的学历补偿。在价值共创理念下,开放大学办学,应满足多样化学习需求,为学习型社会提供重要支撑,为人力资源开发提供重要保障。
具体而言,价值目标从单一价值转向复合价值体现在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次:从宏观而言,是为了服务学习型社会建设,实现“人人皆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学习型社会的建设目标;从中观而言,是为了服务开放教育事业发展,完善终身教育体系;从微观而言,是为了服务个体素质提升,实现个体全面发展。
(二)共创主体之突破:从单边主体到多边主体
传统的开放大学办学体系,辦学主体主要是国家开放大学。国家开放大学规定开设专业、 教学计划、教学模式等标准与计划,省级分部遵循国家开放大学的要求,执行具体操作。办学体系相对封闭,核心业务依附于国家开放大学,国家开放大学创设价值,省级分部使用价值,是创造与使用的单向传导关系。在服务生态系统价值共创的视角下,共创主体间的关系不再是价值创造和价值使用的对立关系,而是共同生产的合作关系,这样的生产过程,是在社会环境中进行的,其中,包括服务系统中的所有参与者。因此,开放大学办学系统价值共创的主体是以总部和分部为中心的一切参与者,具体包括微观、中观和宏观三个层面。微观层面,指的是总部与分部的每个部门与每个工作者;中观层面,指的是总部和分部分别视为整体(以整体为单位进行共创);宏观层面,指的是总部和分部作为社会系统一部分,同时包括事业发展过程中相关机构、组织的参与者,如当地政府、企业、个体等。
(三)共创机制之突破:从单方决策到协商共策
传统的开放大学办学体系,缺乏共创的机制。从管理机制来说,国家开放大学是业务的创造者、指导者、决策者、监督者,集多重角色于一身;各分部是业务的执行者和被监督者,事业发展体现从总部到分部的单线关系,缺乏互动与反馈,总部掌握决策权,分部能动性受限。价值共创理念下,总部与分部打破单方决策的格局,形成协商共策关系。开放大学可在学历教育、非学历培训、社区教育等方面进行思考,在资源整合、交流机制、制度建设等重要方面进行共创,通过事前准备、信息沟通、共同开发、支持反馈等环节实现共创目标。
具体而言,事前准备主要指双方的规则约定、建立关系与办学基础,包括总部与分部双方认可的规则约定,[31]建立在前期积累上的硬件、软件、政策支撑以及办学特色,这是价值共创的基础;信息沟通主要指社会需求与系统需求的沟通,指总部、分部、企业、政府在价值共创的各个阶段中,围绕目标而进行的个体学习需求、社会发展需求以及体系内部需求的信息沟通,这是价值共创的工具行为,也是共创过程中的心理认同度的升华;[32]共同开发主要指总部和分部在知识、人员、财力等方面的共同投入,双方共同开发项目,邀请多方主体共同参与,利用各方的先进技术与平台,整合优质资源,创造新资源,并进行资源流动,增强参与各方的实力,这是区别于传统办学系统管理模式的关键环节;支持反馈,主要指价值共创的全程中,总部对分部的支持与反馈,包括总部参与项目的落实过程,对分部进行专业化指导,追踪了解困难与瓶颈问题,共同改进业务,提升业务价值的释放力度,这是价值共创的循环往复特征。[33]
时代赋予开放大学新使命,办学体系建设需要新理念。以价值共创理念为指导思想,在多边主体的共同参与下,基于协商共策的共创机制,开放大学的办学体系定能突破传统模式的发展壁垒,不断实现其复合性价值目标,真正做到“共享、共建、共赢”,从而使开放大学在营造终身学习氛围、打造终身教育体系以及建设学习型社会进程中发挥巨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