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如果大雪封门》的语言特色
萨仁其其格
内容摘要:语言是构成作品的基础元素,作品的一切都依靠语言来传递。基于文学作品语言对于理解、深入文本内涵的重要作用,本文将结合文本中的范例,从语音、句型以及修辞三个层面去分析我国作家徐则臣的现代短篇小说《如果大雪封门》的语言形式。
关键词:徐则臣 语言形式 语音 句型 修辞
每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都离不开语言的完美呈现。著名作家张炜曾说过:“语言是文学艺术的本质部分、核心部分,而不是附加在外部的装饰。我们找不出哪种艺术形式比文学写作更依赖语言的了。”文学作品的语言对于读者理解文本、体会情感具有关键性作用,语音的韵律、句型的转换、修辞的使用都能强化小说的表现力与感染力,从而使小说走向更高的境地。本文重点从语音、句型及修辞三个方面去分析《如果大雪封门》的语言形式,体味其语言特色。
一.语音
语音是语言的外壳,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可以直接感受到语音的韵律与节奏,在语音的感染力作用下,读者才能够进一步了解作品所表达的情感与内涵。这部分,我会从叠音与摹声这两个方面去对小说的语音特色进行详细分析。
(一)叠音
语音的重叠往往可以使语言更加动听、悦耳,在提高语言韵律感的同时,增强了所描绘对象的形象饱满度。在这篇小说里,作者使用了ABB式、ABAB式和AABB式的叠音词来对具体的事物进行描写。“那种陈旧的变成昏黄色的明晃晃的声音,一圈一圈地绕着我脑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紧”,这句话对“我”十分讨厌的鸽哨声进行了生动刻画,它如同紧箍咒一般勒着“我”的脑袋,“明晃晃”与“一圈一圈”这两个叠音词更加突出了“我”对鸽哨声的厌恶之感,能够让读者从中体味到“我”仿佛神经衰弱般的不痛快感受;“他们把所有石子都打光了,骂骂咧咧下了屋顶,钻回进热被窝”,在打鸽子的早上,行健和米箩冻到嘴唇乌青也没有收获。这里的“骂骂咧咧”传神地表现出了二人由兴致昂扬到无功而返的气愤心情,对于塑造行健与米箩的个人形象也起到了一定作用,同样,另一句话中的叠音词对于侧面完善林慧聪的形象也起到了一些作用,“但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让我觉得,这家伙也不容易,不跟他一般见识了”,这里描写的是林慧聪一直跟在“我”身后跑步时的一个场景,叠音词“呼哧呼哧”的运用可以给读者留下关于林慧聪的浅层的初印象,即他的坚韧。除了这些,小说中还出现了“冷飕飕”、“热烘烘”、“迷迷糊糊”、“鼓鼓囊囊”等叠音词,它们的使用对充实小说背景环境以及描绘具体事物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也让小说语言充满了音律美。
(二)摹声
摹声是以模拟客观世界事物的声音作为造词的依据,摹声词对于描绘现实事物的声音起到了很大作用,在文学作品中,摹声词的使用可以增加文本的真实感。拟声词是其中的主要一部分,其语音形式与事物现实的声音相似,部分词语会有叠音现象。小说中,林慧聪在故事最后等到了大雪封门的“盛景”,“他用变了调的方言嗷嗷乱叫,鸽子在院子里和屋顶上翻飞,能落的地方都落,能挠的地方都挠,就是它们把我们的房门抓的嗤嗤啦啦直响”,这里的“嗤嗤啦啦”就是个拟声词,同时也是叠音词,作为拟声词属性的它表现出了鸽子抓门的纷乱场景,读者仿佛可以置身雪中亲耳听到这声响;除了这里的拟声词,小说最后也对装着死鸽子的塑料袋进行了声音的刻画,“脚对着墙根一阵猛踹,塑料袋哗啦啦直响”。摹声词不仅包含拟声词,还包括另一类词——叹词。叹词为表示感叹、呼唤与应答的词,常用的有“哈哈”、“哎呦”、“呸”等等。小说里的林慧聪在当代商场遇见“我”的时候,站起来说了句“是你呀”,这里的“呀”就是叹词,它的使用非常直观地展现了林慧聪对于再次见到“我”的意外与些许喜悦之感,口语化的表达也让文本增添了一丝烟火气息。
二.句型
小说之所以能够感染读者,与它具有渲染力的语句是分不开的。通过不同的句型排列与组合,可以加强小说语言的变化,使文章整体呈现出更上一层楼的艺术效果。我选取了小说中较多出现的“语句反复重叠”和“语句自由组合”的句型结构来进行阐释。
(一)语句的反复重叠
在《如果大雪封门》里,行健、米箩和“我”经常会打鸽子来吃,对“我们”来说,鸽子的味道比鸡还要好,米箩有个说法就是“要怀孕的娘儿们只要吃够九十九只鸽子,一准生儿子。男人吃够了九十九只,就是钻进女人堆里,出来也还是一条好汉”,这里反复重叠了“吃够九十九只鸽子”这一短句,只对主语做了简单变换,着重突出了行健与米箩二人对于鸽子的执着,这也为后续的一系列事情埋下了伏笔;在文章的前半部分,作者曾用叠音词去描绘“我”对于鸽哨的厌恶之情,除了词汇方面,作者还在句式上进行了细致刻画,“越转越紧,像紧箍咒直往我脑仁里扎,神经衰弱也像紧箍咒,转着圈子勒紧我的头”,“像紧箍咒”这一简短的形容性语句在这里反复出现,起到了加重渲染效果的作用,强调了“我”对鸽哨的不可忍受。从这两个例子里,我们可以感受到类似的短句在重复叠加使用后,能够更加突出表现小说里的人或物,这种结构上相似的复踏语句,具有一唱三叹的音响效果,突出了复踏所具有的话语语音美[1]。
(二)语句的自由组合
在这篇小说中有很多描述性语言,它们大部分都是随性灵活的,并不十分刻板与规整。语言的灵活度主要体现在不同语句的自由组合上,通过作者有意的调整,散句的组合效果显得十分突出,可以令读者有美的体验。“一夜北风掘地三尺,屋顶上比水洗得还干净。经年的尘土和杂物都不见了,沥青浇过的地面露出来”,这句话描写的是被狂风掠过后的屋顶的样貌,四个句子的结构并不相同,且长短不一,但通过作者的组合,它们的整体艺术效果十分明显,生动形象地再现了“我”眼中的屋顶;恰当地选择句式以准确的表达内容是一个作家的基本功底[2],小说里,“我”尾随行健和米箩来到了一条陌生的巷子里,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侧着半个身子探出门来,头发蓬乱,垂下来的卷发遮住了半张白脸。她那件太阳红的贴身毛衣把两个乳房鼓鼓囊囊地举在胸前”,通过散句的结合,作者成功塑造了這个女人的外形与特征,表达流畅,让人印象深刻。除了句式结构不一致的散句组合的表达方式,小说中也有少部分关于整齐句式的排列呈现,在形容“我”被林慧聪跟着跑的状态时,有一句“那感觉很怪异,如同你在被追赶、被模仿、被威胁、甚至被取笑”。这里的句式组合就显得较为整齐,结构上有一定的对称性,却又清晰分明。徐则臣通过整句与散句的有机联合,赋予了小说语言极大的吸引力,使得文章整体充满了错落的美感。
三.修辞
修辞从概念讲,一般有三重含义,本文指的是修辞手段,即运用语言的方式、方法或技巧规律。修辞手段能够提高表达效果,提升语言的表现能力,它共有63大类,78小类,为更好地说明修辞手段对小说的关键性作用,下文会在结合小说的前提下,对最常见的比喻和拟人两种修辞手段进行分析。
(一)比喻
比喻也称“譬喻”、“打比方”,是用某些有类似特点的事物来比拟想要说的某一事物的修辞手法,在《如果大雪封门》里,作者使用了很多描述性的语言,这些语句中有很多就使用了这一修辞手段。“就算在大风里,我也能听见木凳拖地的声音,像一个胖子穿着四十一码的硬跟皮鞋从屋顶上走过”,木凳拖地的声音其实是很单调无趣的,但在这里,作者用比喻的手法丰富了这种声音,除了木凳拖地的声音,作者在文章后半部分里还用“超声波一般的声音”形容了鸽子起飞时哗啦啦的声响,对于部分读者来说,鸽子起飞的声音可能是十分陌生、从未耳闻过的,但是把它比喻成超声波后,就可以增加读者对小说情节的进一步了解,同时,读来也倍感生动有趣;在描写身体特征上,比喻也起到了别样的作用,林慧聪抱着“投奔二叔”的想法只身来到了北京,一路在火车上站了过来,脚肿的不像样,作者用“脚肿得像两条难看的大面包”这句话去形容林慧聪当时的状态,难看的大面包这一意象选取的十分传神,脚肿的样子与面包的膨胀状十分相似,通过良好的比喻效果,读者可以切实了解小说人物当时的境遇。
(二)拟人
拟人即事物的人格化,将本来不具备人的动作与情感的事物变成和人一样具有动作和感情的样子。这种修辞手法的运用,可以使文章更加生动、具体,让读者感受到所描写的物体的特性。小说中,作者用“冷风扒住门框往屋里吹”与“风进屋里吹小口哨,风在屋外吹大口哨”两句生动展现了小说主人公居住的小屋在冬天里的寒酸样子,小屋并不严实,冰凉的寒风如同人一般,拼命地對着屋子吹冷风,这段语句既写出了北京冬天的寒冷,也侧面凸显了“我们”的生活窘迫;“夜空看上去极度的忧伤和沉郁”,这一句话里,作者赋予了夜空以人的情感,“忧伤”也好,“沉郁”也罢,均是人类才会有的情感表现,但这句拟人化的描写却有着良好的艺术作用,在等雪落的良久时间里,慧聪跑出去五次,却连一粒雪星子都没有看到,这里的“忧伤”与“沉郁”其实暗指慧聪当时的心理感受,鸽子接连消失带来的伤心与对大雪的巨大期待感交错混杂,才会让夜空都那么忧郁。这些拟人化的表达强化了小说氛围的艺术效果,具有非常强烈的审美感受。
语言形式的多样变化往往会带来非常好的艺术效果,起到美化文章语言、深化文章立意的重要作用。通过对语音、句型以及修辞的分析,我们可以对《如果大雪封门》这篇小说的语言特色有一个浅显的了解,也可以进一步感受到徐则臣在运用语言方面的成熟度。正是借助不同的语言形式,徐则臣让小说穿越了生活本身,抵达了人性的深广与柔弱[3]。
参考文献
[1]刘雪玲.试论萧红小说中的语音美[J].剑南文学,2011,(6).
[2]杨春雪.试论徐则臣小说的语言特色[J].文坛关注,2007,(6).
[3]郑兴.论徐则臣的“北京系列”小说[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09,(2):67-72.
(作者单位: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