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画是孩子真情实感的自主表达
2020年1月，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袭击中华大地。湖北省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关注的焦点，尤其是武汉。在全国上下防控疫情的日子里，各地美术教师组织了孩子们用画笔表现全国人民抗击疫情。以下一组儿童画选自浙江省台州市周永军老师儿童美术工作室孩子们的作品。看着孩子们纯真、质朴且倾注了个人真情实感的画作，笔者切实地感受到，真正的儿童画应该是这样的。
图1的作品结构是典型的儿童画图式。病房建筑是由左向右倒置的，这样勾勒符合儿童作画的心理和生理特点，以及右手执笔的运行习惯。病房的屋顶在画面左侧，孩子画出尖尖的房顶。病房内部有一张平铺的病床，呈现俯视状，病人身体仰天注视，医生和护士正在为病人治疗（抢救）。
特别感人的是，金语墨小朋友在画面右边写上“妈妈加油”的字样，可以令人联想到，其母亲可能就是浙江台州某医院支援武汉或湖北其他地区的医护人员。如此真挚的情感表达了孩子对全国军民众志成城战疫情的切身感受，表达了自己对战胜疫情的信心，更表达了孩子对妈妈的想念。
圖2是张洛可可小朋友的作品，表现了“深夜的时候，我的爸爸在高速路口检查车辆，防止疫情扩散”的瞬间。这是多么形象的刻画与写真！我们能够联想到，某个深夜，在浙江台州的“台州东”高速路口，重任在肩的爸爸正在认真地工作，进行疫情的防控布警检查。可以想象，爸爸在夜里值班肯定非常辛苦。孩子的画是自己心境的真实写照，是其内在情感的释放与表达，他将自己对爸爸的挂念之情倾注于笔尖上。
图3这幅作品基于孩子对生活的亲身感受。疫情的不断蔓延使全国人民的日常生活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在这非常时期，去超市购买生活用品的体验使邵芷桐小朋友感受颇深。画面描绘了人们在超市门口测体温、排查可疑人员的情况，孩子的观察特别细致，描绘出了人们推着车子从斜梯走向超市入口的情景。画中的斜梯在全国各大超市十分常见，如果孩子没有亲身体验，画面不可能如此生动。这也可以说明，优秀的儿童画都是基于孩子真实的生活体验，都是其个人感受之后的细腻表现。
图4是一幅4格连环画形式的作品，表现了在“战疫”当中的四个不同的瞬间。当然，疫情时期丰富的图像信息来源能够帮助孩子非常生动地刻画出全国各地“战疫”中的感人场景。“第一幅图中，生病的人被隔离，警察叔叔送病人去医院;第二幅图中，一位妈妈生病住院了，爸爸带着宝宝去看妈妈，伤心地哭了;第三幅图中，护士阿姨连续值班，特别辛苦却依然坚守岗位，不由得打着哈欠，困了也只能坐在椅子上睡一会儿;第四幅图中，医生叔叔太困太累了，手里拿的药不小心洒落在地，旁边的医生阿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梦见病人都痊愈了，很开心地笑了。”
这些场景的描绘来自孩子居家期间所接收的大量视觉图像信息，一个个“战疫”中的感人故事在孩子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孩子通过对这些瞬间的描绘，不仅仅用美术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对这一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热切关注，更重要的是在这样的体验中净化了自己的心灵。虽然孩子或许还无法体会生命在疫情灾难面前的脆弱、恐惧和焦虑等心理，对那些抗击疫情的医护人员是如何辛勤忘我地付出还缺乏深刻的理解，但他们用自己的画笔记录、表现了这个非常时期的社会状况，这无疑会为孩子们的未来成长带来深刻影响。
图5这幅作品的表现力特别生动。孩子作品的造“形”，乍一看线条略显杂乱，但仔细观看能够感受到一种震撼的力量从画面中不断溢出。孩子只用一根线条就勾勒描画出了病床，病床上的病人静卧着，医生与护士在为其治疗。画面中为何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太阳”？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为此，周永军老师语音采访了这位小朋友，孩子说：“这是病毒，在病人肚子（身体）里，很毒的。”为何画面上到处都是这样的“符号”？孩子可能是想表明新型冠状病毒的传染性太强了，令众多民众不幸感染。当然，周老师语音采访孩子的时候，孩子的妈妈谈及，在孩子画画之前，她曾给孩子看过有关新型冠状病毒的网络宣传绘本。这也证明了，感知是美术表现活动的基础，美术欣赏的作用体现在孩子的艺术表现中，网络宣传绘本中的某些视觉表现符号会从孩子的记忆中“跳”出来。孩子的表现受到一定的视觉图式影响，无论他们画得是否与那些网络宣传绘本中的病毒相似。总之，孩子在面对疫情信息时生发的联想与想象令人佩服，此作品鲜明地反映出独特的儿童精神哲学。
图6这幅作品生动地表现出在疫情防控的日子里全民居家的各种生活场景。孩子在画作中把自己每天丰富的活动都画了出来：跳绳、看书、弹琴、写字、唱歌，以及吃东西之前注意洗手的生活细节。这些细节来自其个人生活体验，是孩子在美术活动中特别珍贵的经历。有了这样的亲身体验，其日后的人生经历将更加丰富。
图7这幅作品特别有意思。孩子描绘出疫情期间全民戴口罩的“口罩文化”，包括市民在疫情严控状态下外出买菜回来进小区时必须测量体温的瞬间。这些生活场景来自孩子的亲身体验和经历，他们把个人感受用画笔表现出来，不仅真实而生动，更重要的是孩子的生活感受进一步促进了他们的思维发展。
图8表现了家庭消毒的场景。孩子是事件的主角，因此将自己画得很大，正手持消毒剂喷洒，而此时躲在沙发看手机的妈妈被画得很小，整个画面形成对比。这个场景很值得回味，在疫情发生的这段日子里，家庭开展消毒工作时，一些孩子要求妈妈让自己来喷洒消毒剂的事情时有发生。
民众对新型冠状病毒传播感染力强的恐惧心理导致孩子能够更加生动地刻画出“消毒”这一主题。我们仔细分析画面不难发现，画中的消毒方式可能与防疫专家提倡的如何更加科学居家消毒的方式不太吻合，也就是儿童画和想象中的“不合理”因素，但随着公共卫生防疫知识通过媒体不断传播到普通民众，孩子对疫情防控的认识会逐步加深。
图9的主题很有意义，是孩子记录下自己和爸爸“云监工”——一起观看火神山医院建造时的景象。中央电视台在火神山医院建设的10天内，实时直播建设场景的生动景象，这不仅让普通民众感受到国家的力量、祖国的伟大，也让5岁的娃娃从小体会到中国人的坚强与作为中国人的自豪。图画表现出工人叔叔们建设火神山医院的辛苦，说明这一壮举给孩子内心所带来的震撼特别强烈，这是对孩子幼小心灵的一次洗礼。设想一下，当10年甚至20年之后，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在某个生活节点，他再次回忆起童年的这一瞬间，这一事件本身给孩子所带来的价值观构建，或许会在那个时候显现出来。
圖10这幅作品表达了孩子在居家生活的日子里真实的心境：很想出去玩，想去幼儿园，但病毒很厉害，最终还是决定不出去了。测体温的瞬间，图上两个人物形态生动，虽然用线稚拙，但刻画得特别精彩。而且，主题内容的表达明确，真情实感完全体现在画面上，让笔者不由得为孩子“点赞”！
在这个特殊时期，我们究竟应该怎样引导儿童进行绘画创造？周永军老师借助微信语音对各个小朋友远程辅导的方式特别值得全国教师学习。周老师微信公众号发出的儿童画作品基本没有“空喊口号式”的概念图式，也没有临习某些成人美术表现的低水平描摹，这些作品完全来自幼儿的切身体悟。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这场美术辅导活动中起到重要作用的是幼儿对公共媒体视觉图像所传达信息的真切感知与理解。
当前，幼儿的视觉图像信息来源主要有两点，一是每天电视新闻中反复播出的“战疫情”直播节目，电视图像的视觉传达直接感染着他们幼小的心灵;二是来自幼儿父母每天用手机微信或微博等平台不断刷屏的过程中，孩子的一些所见所闻。当然，视觉图像传达给幼儿最直接的感知和影响，更给力的还是中央电视台每天滚动播出的来自武汉和湖北其他城市抗疫一线的大量视频图像。当孩子们接受了周老师对此主题的辅导指令后，他们会基于自身幼小心灵与思维状态，对这些图像信息展开视觉思维的理解，表现出孩子对整体疫情防控、亲人逆行上“战场”、人们居家休息积极防护等真实社会生活状况的深刻感受。
生活是美术创作的源泉。儿童画的真谛是有感而发，即来自孩子对现实生活的亲身感悟与体验。笔者通过对周永军老师辅导孩子们完成的这些精彩儿童画进行思考与分析，不仅验证了近百年来诸多儿童画研究的理论与儿童艺术心理学的分析，更说明了一个道理：尊重儿童、尊重生命、尊重个体身心自然发展的儿童美术教育，特别需要成人努力向儿童学习，需要教师倾听孩子们的心声，需要全社会认识和理解儿童的精神哲学。
幼儿教师、美术教师和幼儿家长都需要深刻地认识到：作为成人，要持续“俯下身子”，与创造美好未来的孩子们保持同样视角，并肩前行。如果成人能够真正和孩子一起，为赢得艰难困苦的疫情战斗直至最终胜利，为实现充满笑容的家庭、和谐发展的社会付出自己真心的话，他们的心将和孩子的心一样闪耀着光芒。
（本文转自“李力加的思考”公众号.该文章公众号文本编辑：冯海超、魏智子：幼儿美术指导教师：周永军）
附栏
笔者在“李力加的思考”公众号刊发了对这一组幼儿作品的思考之后，引起全国幼教工作者的强烈反响。
浙江师范大学学前教育学院教授步社民评价：“孩子用画笔记录世相，、多少年后.人们还可以通过这些画回忆起我们当年遭遇了什么。生活，当下的生活是孩子最好的课程。”
台湾《生活》（南一版）教材主编陈致豪先生点评：“精彩！我认同‘生活是美术创作的源泉。儿童画的真谛是，有感而发，来自孩子对现实生活的亲身感悟与体验，、孩子是用自主性的表达方式呈现作品，不为大人的价值眼光而作，、有感有情才是自主表现的根基，有情有感亦是‘人本所在！”
旅居加拿大、前台北市松山区民族小学校长简志雄点评：“孩子在画中表达了童稚心声，也让我们同感共鸣！”
四川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陶旭泉教授点评：“非常好！儿童画的可贵之处在于儿童用儿童的方式表达儿童的感受.这才是儿童画最重要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