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无名之辈》多线叙事中的镜语审美与节奏 |
范文 | 张力 孙鑫鑫 电影语言是对电影艺术的一种形象比喻,是指用于传递影片信息的艺术表现形式和媒介。由饶晓志执导,陈建斌、任素汐等人主演的的荒诞喜剧电影《无名之辈》中,电影语言将导演的创作意图和演员的艺术表现力通过声与画的形式呈现给观众。下文通过导演在影片中运用的电影语言进行分析,从镜头运用、声音处理、节奏把握三个方面对《无名之辈》的艺术价值进行赏析。 电影是多种艺术的综合性体现,而电影语言则是电影艺术家用于向观众传递信息、进行交流的工具,正如电影符号家对电影语言的看法,电影语言是对电影艺术的一种形象比喻,并非是语言学所指的概念。这种形象的比喻,概括了电影通过自身的表现形式来发挥传递信息、沟通交流的功能。罗兰·巴特认为电影是一种复杂的综合系统,自然语言的媒介是语音,文字的媒介是痕迹,而电影语言的媒介则是声音与连续性影像的结合体。他的学生克里斯蒂安·麦茨也指出,电影语言和普通语言的区别在于二者的基本构成要素和逻辑规则不同,普通语言基本要素以文字符号作为载体,而电影语言基本要素则是镜头。[1]一个人是否能够灵活娴熟地运用语言是与他人进行沟通的基础,掌握语言沟通技巧有利于赢得良好的人际关系;而电影艺术同样如此,一部电影要想有效传递信息,并为观众所感知,需要导演对电影语言的灵活应用,处理好镜头的运用和镜头的连接。导演只有将观众作为交流对象,用心与其沟通和交流,才能创作出一部优秀的影片,实现电影艺术的内涵价值。电影艺术可以传递信息、表达情感,其建立在一定的现实素材基础上,并随着时代进步,电影形式也在不断发生变化。 当前,我国现实题材电影逐渐出现回潮,很多喜剧类型电影多采用多线叙事方法,并在镜头处理、空间调度等方面追求独立意识风格。喜剧电影亦逐渐呈现出更加成熟的类型,由单一化向多元化发展。电影《无名之辈》是一部由饶晓志执导的荒诞喜剧片,由陈建斌、任素汐、潘斌龙、章宇等人主演。尽管该片受到一定的批评,包括小人物形象塑造不足、有抄袭《疯狂的石头》《两杆大烟枪》的嫌疑,在多线性叙事上衔接不紧密等。然而,从影片的口碑和票房来看,该片确实能够满足观众对于现实主义题材电影的强烈需求,称得上当前国产小成本商业电影的杰出之作,同时其也提振了中国观众对国产片的兴趣与信心。影片《无名之辈》采用多线性叙事方法,主线为两个憨贼持枪抢劫到被就地正法的过程,马先勇寻找老枪参与辅助整个案件调查。在人物内心线的变化上,从马嘉祺的孤独、自闭和轻生心理到最后感受到生活美好,多线归一,表现在片尾灯会的烟花场景中。影片的成功之处并不在于导演将喜剧效果打造得多么出色和精彩,而是导演对电影语言的娴熟应用使该片看起来充满文艺电影的气息。[2]在《无名之辈》中,电影语言发挥交际功能,将导演的创作意图和演员的艺术表现力通过声与画的形式为观众所感知,在镜头运用、声音处理、节奏把握这三个方面打造出了国产现实题材电影转向精品模式的雏形。 一、镜头处理在主旨叙事中的艺术作用 电影空间的调度和变化,有利于向观众直观生动地传递信息,镜头的剪切、拼接、转化的运用,体现导演对电影的处理技巧和个人风格,也反映出其影片制作的能力。当前,诸多国产影片注重对镜头感的把握和运用,虽然处于模仿阶段,在很多商业电影中应用得比较刻板,但却可以看出我国导演在镜头处理意识方面的提高。在《无名之辈》中,导演饶晓志曾坦言对电影镜头感把握并不透彻,镜头运用在该片中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也未能很好地将喜剧元素通过分切镜头加以表现。因此,笔者仅对该片在镜头使用和情节搭配的处理方法等方面进行分析,赏析其在摇镜头、跟镜头、镜头切换、纵深镜头、空镜头等在情感表达和主旨叙事过程中的艺术作用。 擅长指导冲突场景和战斗站面的导演,通常习惯于运用摇镜头的表现方式,从而体现斗争的混乱和危险。影片中,学生和讨债人发生肢体冲突,债主高明看到儿子被打,挺身而上却被讨债人一棒打中头部,高明并没有立刻倒地,头部眩晕的他摇摇欲坠,此处镜头也跟随摆动。在警察追捕波仔时,奔跑场景需要借助跟镜头进行拍摄,以便详尽表现波仔在行动中的动作和表情,并交代其运动方向、速度、体态及其个人与环境的关系,形成较为连贯流畅的视觉效果。 上下镜头之间的造型与内容上的呼应、动作连续或情节连贯的关系,使段落过渡顺理成章。《无名之辈》中,马嘉祺由于尿失禁被两个憨贼帮助换纸巾时,她处于惊恐、慌张的激动表现以及其撕喊和吼叫的画面瞬间过度到马嘉祺发生车祸时的场景,车祸中马嘉祺的痛苦和慌张,与上一个镜头相呼应,解释了马嘉祺全身瘫痪的缘由,体现出人物极度恐惧和极力维护自尊的挣扎。[3]随着电影技术的不断发展,电影手段和电影观念也在不断发生变化,镜头处理的技巧也越来越成熟。纵深镜头的运用为喜剧电影注入了新的活力,其在《无名之辈》中也有所运用,马先勇抓到梦巴黎领班波仔并将他带到门洞里,将其倒挂在地上;镜头从洞里向洞口推移,由远及近,表现出画面的空间深度,烘托出马先勇人物处事风格,营造出了一定的喜剧效果。而影片结尾对灯会现场烟花的画面表现体现出空镜头的艺术张力,深化了影片主旨,反映出平凡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小角色人物收获理想的短暂,同时又充满对底层人民无尽辛酸的戏弄意味,留有悬念的结果只好交由观众去找寻答案。 二、声音艺术处理与画面搭配的艺术效果 声音是电影语言的重要元素,其真实感可以传达出特定情绪和气势,深度融入影片的情節结构之中。电影声音作为一种艺术元素,包括人物对白,内心独白、背景音乐等,这些不同的声音元素之间彼此贯通、相互影响,其搭配和处理技术对于增强影片的喜剧效果,连贯叙事情节等具有重要作用。导演在拍摄过程中,可以根据剧情需要采取同期录音方式或者先期录音的方式,恰当选择这两种方式可以提高影片对白质量。在声音与画面的处理过程中,声音队列和声音同步对于影片戏剧效果的影响程度不同,声音同步可以加强画面的真实感,提高视觉形象的感染力,是电影声音表现常用的方法;而声音队列相较之下应用并不频繁,但其在推动叙事情节的发展,或是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方面效果更加显著。 通过声音构建喜剧色彩是很多喜剧电影常用的形式和方法。《无名之辈》作为一部喜剧题材电影,在对白上采取西南官话,如“你懂啥子”“出啥子头”等,以其卷舌音特点与通俗、质朴让观众感受到影片中塑造的人物形象更接近现实,更亲切,体现小市民特色。“该片的台词都运用了极具特色的方言,导演见缝插针地糅合语言风格的亮点,直击观众的笑穴”,从而使得影片能够在普通人的生活主线中展开叙事。影片的配乐方面,导演注重音乐类型与画面所表现的思想情感、人物性格、情节冲突等的一致,善于通过音乐特点来增强画面气氛的渲染。正如复旦大学教授杨俊蕾所言:“《无名之辈》创作灵感的曲词《瞎子》直击内心,具有共情感染力,这种画外音担负起启动人物角色转换与空间切换的功能。银幕上首次哀吟谣曲响起在封闭空间内,是劫匪主犯胡广生(眼镜儿)在爱意萌动后为一心求死的马嘉旗布置催眠的安乐幻境。”[4] 该片虽然以荒诞戏剧为主题,但其声音处理并没有仅服务于该影片类型。电影中胡广生和李海根在马嘉祺家里避难,两个憨贼反被刁婆娘马嘉祺所桎梏,胡广生和马嘉祺争吵时,李海根在一旁生气,同时背景音乐以一种紧张的气氛烘托出当时紧张的人物心理,音乐与画面情绪一致,烘托氛围,冲突即将爆发。此外,任素汐扮演的马嘉祺赢得观众一致好评,关键在于三点:一是任素汐瘦弱的体型有助于表现瘫痪者的身体特征;二是她个人的面部表情和表演技术十分得当;三是导演在对画面镜头切换和声音处理上十分用心,当马嘉祺撕心裂肺地吼叫以维护其自尊时,导演巧妙运用声画对列将马嘉祺吼叫的声音延续到下一个镜头,回忆当时马嘉祺出车祸的场景,从而将情节关联。[5]导演在影片中对音乐的把握如鱼得水,体现出其艺术功底和对舞台剧精髓的搬移和活用。因此,笔者认为导演在音乐处理这一方面尤为成功,是促成影片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两个憨贼在天台为马嘉祺照相时,导演用节奏活泼、略带感伤的音乐作为背景,陈粒《光》中的歌词结合歌手银珠般跳跃的唱法,营造此刻的人物心境;同时亦表现出残疾人士的辛酸、底层人民的无奈以及处于违法边缘人士的善意情怀和人性温暖。 胡广生和李海根在天台上争吵,这时雷声作响,人物语言和情绪的把握起伏配合得非常恰当,仿佛雨声和雷声就是二人的争吵声,构造出了二者之间的冲突,表现出李海根对心爱女子的维护和否定胡广生帮助马嘉祺自杀的行为,从争执过程中可以看出彼此之间有难同当的深厚友谊。此处的雷雨效果伴随李海根声音的起伏而变化,起到了烘托人物心理和渲染气氛的作用。 影片中,音画对立的电影语言亦有体现。伤感的背景音乐,却配以讨债人觥筹交错的画面,其实是在表现讨债人的惆怅;但这种表现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音画对立,画面人物没有发自内心地笑逐颜开。音画对立是喜剧常用的表现手法,如果导演能够将其与剧情合理融合,想必定会妙趣横生。 影片结尾,导演对声音艺术与画面的搭配极具艺术效果,在学生和讨债人等冲突过程中,音乐节奏快且热烈,情绪紧张,体现危机感。导演并没有将其他人物在情境中的角色省略,警察展开多项任务执行,霞妹趁乱拉住李海根的手一起跑掉。然而这时,背景音乐节奏逐渐放缓,音乐唯美略带忧伤,镜头在斗争场地和霞妹奔跑过程中切换,而音乐基调保持不变,促使影片走向尾声。马先勇中弹倒地,并得到警察的重新认可和女儿依依的谅解,感情回归并升华,胡广生、李海根、霞妹、马嘉祺、高明等人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的心灵归宿。然而,影片主题又回归荒诞色彩,胡广生在救护车内失手开枪打中马先勇,从车中出来后,望着天空的烟花爆炸声,胡广生感到被现实捉弄的抑郁和愤懑之心难以言表;而灯会烟花声爆竹声响具有喜悦欢庆的特色,音乐特色和画面人物情绪完全相反,这种音画对立的艺术表现形式,给予了观众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结局,结尾歌词中的“瞬间”更是一种戏剧化的讽刺。 三、节奏张力体现叙事风格 节奏有助于完成影片叙事风格,促进整部电影情节连贯,发挥省略得当,突出重点的作用。电影的节奏张力表现在剧情进展、动作快慢、语言缓急、情感色彩等方面。节奏张力是指节奏所产生的力的律动,是一种可以对观众心理造成有张有驰的感染效应。正如法国的莱翁·慕西纳克所说:“事实上,节奏是一种心灵上的需要,它通过一种下意识活动补充了人的空间感和时间感。”[6]在电影《无名之辈》中,导演在节奏把控这方面处理得游刃有余,笔者认为这一点是该影片能够得到欣赏和夸赞的地方。在整部影片的气氛把握中,快与慢穿插性变化,导演在紧张与平缓,快乐与悲伤的情绪中自由切换,且巧妙得当,在符合剧情逻辑和人物心理的情境下既能促进情节发展又能维持电影喜剧荒诞的基调。 该片以抢劫开头,并未对抢劫过程展开过多铺垫和其他繁琐的叙事,而是以此为切入点,将重心放在两个憨贼在瘫痪女子马嘉祺家里的交往故事,此处节奏放缓,导演开始将叙事焦点转到马先勇身上,表现其寻找老枪,找到波仔获得霞妹信息,并与憨贼取得联系的过程。此处的节奏整体较缓慢,并无太大剧情变化,直到警察遇见霞妹和犯罪嫌疑人在灯会相见,整体叙事节奏加快,马先勇丢失的枪被找到,当协警的愿望终于如愿以偿;李海根和霞妹有了夫妻约定,看似影片基调已经趋于平和。但是影片迎来了第四个高潮,在救护车内胡广生失手开枪打伤马先勇,令观众意想不到,至于马先勇能否活下来,胡广生的罪行如何判断,则只能留给观众去揣度。 在具体的节奏把握中,影片开篇两个憨贼抢劫手机店,二人在摩托车上的犹豫和突然持枪进入的节奏突变,给人一种喜剧效果。在有限空间内,憨贼在马嘉祺家里相处过程中彼此心理和态度的变化也表现得张弛有度,节奏感非常到位。在胡广生准备开枪对准马嘉祺时,紧张安静平缓的二人双目对峙,突然被胡广生的一句方言“疯婆娘”將节奏切换,由紧张瞬间回归喜剧色彩的影片基调。然后在二人准备离开马嘉祺家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再次掀起紧张气氛。这种心理承受正是利用各种手段产生的节奏律动,利用张力播弄观众心理情绪,在节奏的高峰与矛盾发生撞击。一部好的影片需要处理好节奏变化,节奏的律动可以满足观众心理需要,符合情节变化逻辑,突出主次,节奏变化处理失当则难以调动观众共鸣。 结语 电影语言是电影艺术家用于向观众传递信息,进行交流的工具。电影语言基本要素则是镜头。一部电影要想有效传递信息,并为观众所感知,需要导演对电影语言的灵活应用,处理好镜头的运用和镜头的连接。在《无名之辈》中,影片对准城市中最底层人群,揭示人物命运不幸因子和其情感内涵,使得观众产生共鸣。[7]电影题材虽然建立在喜剧元素上,但却在情感渲染方面游刃有余,并非将喜剧叙事作为贯穿电影主题。虽然影片处处穿插喜剧元素,却在各种情感的烘托中回归主题。一部制作精良的电影需要导演把观众当做交流对象,用心和其沟通和交流,才能实现电影艺术的内涵价值。随着时代进步,电影形式也在不断发生变化。这部具有艺术气息的商业电影是国产电影的一大进步,本文结合影片情节对电影语言的分析,足以看到饶晓志导演的良苦用心。 参考文献: [1]吴佳佳.新世纪中国大陆喜剧电影叙事研究[M].江苏:扬州大学,2017:39-41. [2]王志敏.电影语言学[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25. [3][4]杨俊蕾.《无名之辈》:现实题材电影的“在地化”价值[J].电影艺术,2019(1):53-57. [5]陈佑松.重审“电影语言现代化”:中国现代主义艺术运动与审美批判的兴衰[J].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5):119-129. [6]张文燕.论中国喜剧电影的形式特征[D].北京: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1997:41-50. [7]王天昊.试析电影语言的交际能力[J].语文学刊·外语教育教学,2011(12):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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