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解读艾米丽·狄金森对死亡的双重态度 |
范文 | 魏慧仙 [摘 要]19世紀的美国传奇女诗人艾米丽·狄金森以其独辟的语言表达形式以及奇异新颖的意象而闻名于世。她为后人留下近1800首诗,其中有关死亡主题的诗作超过三分之一。其最具代表性的两首死亡诗《我听见苍蝇的嗡嗡声——当我死时》和《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亡》,表明诗人对待死亡的双重态度。一方面,她认为死亡给人带来恐惧、痛苦和不安,因而对死亡持有消极的态度;而另一方面,由于受到基督教的影响,她又认为死亡是通向永生的必经之路,因此她又肯定死亡。 [关键词]艾米丽·狄金森;死亡;双重态度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3437(2017)02-0085-02 艾米丽·狄金森(1830-1886)是19世纪美国文学史上享有盛名的女诗人,被推崇为20世纪英美意象派诗歌的先驱。她出生于马萨诸塞州的阿莫斯特镇,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乡。在生命的最后20多年里,她足不逾户,后几年更是不出房门,隔着卧室的窗户观察外面的世界。由于她性格怪僻,过着隐居避世的生活,又经常是一袭白衣,所以文学史上称她为“阿默斯特镇的白衣修女”。尽管这样,却“很少有活着的人像她那样懂得爱情和死亡”。[1]这与她的生活环境及人生经历密不可分。她卧室的窗户正好对着当地的墓地,所以她从小就见惯了葬礼。后来,几位亲人好友相继早逝,使她陷入深深的痛苦,这让狄金森开始对死亡进行思考。她对死亡的描写独特而又新颖,一方面,她认为死亡是上帝的刻意安排,神秘而又邪恶,令人心生恐惧;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死亡并不是简单的生命的终结,而是生命的延续,是通往极乐和永恒的必经之旅。 一、消极态度——恐惧死亡 每一次亲人好友的去世,都会给狄金森带来沉重的打击,这无疑让小小年纪的她对死亡心生恐惧。《我听见苍蝇的嗡嗡声——当我死时》(第465首)是狄金森一首流传很广的诗,诗人从一个死者的角度来回忆其死前的情景。诗歌一开始,诗人就呈现给读者一种庄严肃穆甚至有点可怖的氛围——“我”即将死去,周围的亲朋好友正在与“我”告别,房间里的沉寂仿佛暴风雨来临时空气中的气氛,只有苍蝇的嗡嗡声隐约可闻。然后诗人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亲朋好友,通过对他们“眼睛”的描述来呈现出大家对于死亡的反应。流干的眼泪不仅展现出他们失去至亲之人的极度痛苦,更暗示了死亡的恐怖。然后等待君王(the King)在房间里现身,他会将“我”带往天堂吗?正在我满怀期待的时刻,诗歌笔锋一转: 我已经分掉了——关于我的 所有可以分掉的—— 东西——然后我就看见了 一只苍蝇 根据西方宗教传统,即将死去的人将自己的财物遗赠他人,死后就有机会进入天堂并获得永生。然而,诗人等来的不是神圣的上帝,而是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多么讽刺!以腐烂之物为食的苍蝇让将死之人看到了自己死后可怕的情景——她的身体将被一点一点地撕烂、吞噬! 蓝色的——微妙起伏的嗡嗡声 在我——和光——之间 “蓝色”在此是个双关语,这是以腐肉为生的苍蝇的专属颜色,同时,它又暗示了诗人因不能看到天堂之光时的绝望之情。另外,诗人将“蓝色”和“嗡嗡声”列在同一行诗句中,实际上是想通过视觉与听觉两种意象的结合来生动描绘诗人在弥留之际的精神混乱以及感官模糊。一方面,诗人不确定(uncertain)前方的路,另一方面,诗人步履蹒跚,踉跄前行(stumbling),反映出诗人身心俱疲,对死后未知的世界犹豫而又恐惧。 诗中作为文眼的“苍蝇”包含两层含义:一个是作为令人恶心厌恶的昆虫本身,另一个是它振翅起飞的动作,象征着死者灵魂飞向天堂和永恒。“苍蝇”在诗中共出现两次,也许第一次的出现(第一行)还会让我们看到一丝希望,但是第二次的出现(倒数第五行)明显含有讽刺意味,最后“我”和“光”之间冒出个不速之客,这个象征上帝之光天堂之光的“光”被苍蝇彻底地阻断了,“我”想借此进入天堂获得永生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在这首诗里,死亡不再是教义所宣扬的解脱和永生,苍蝇的意象清晰地反映出了诗人面对死亡时的迷茫与困惑。不难看出,狄金森是畏惧死亡的,她希望能够获得不朽的灵魂,但同时又对基督教里所谓的永恒持怀疑态度。 所以,这首诗无论是从整体的编排,还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诗人对死亡及永生的消极甚至绝望的态度。 二、积极态度——拥抱死亡 尽管这样,在狄金森家庭宗教背景的影响之下,她的诗歌又表现出对死亡的积极态度以及对永生存在的坚信。正是她的这种矛盾的心理,使得其诗歌时而恐怖,时而又充满希望。 《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亡》(第712首)是狄金森又一首典型的描述死亡的诗歌,这首诗里,诗人展现了一位面对死亡勇敢而又平静的女性形象,反映出诗人对待死亡的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该诗开篇呈现出一种全然不同的气氛,死亡在此不再是冷酷的恶魔,而是化身为一个有文化有教养的绅士,他用自己的“殷勤”(kindly)和“礼貌”(Civility)邀请“我”加入他的旅途,“我”没有办法拒绝他温和而又绅士的邀请,所以“我”抛开自己的“劳作和休闲”,坚决地上了他的马车。在此,死亡在她眼中变得温和而又可爱,就像一位老友,整首诗的基调顿时变得轻松而又愉快。 车厢里只有我们俩—— 还有“永生”同座 诗人有意将“马车”、“我们”和“永生”放在一起,暗示着诗人将开启自己的旅途,不仅和死亡同行,也和永生并肩。多么勇敢!同时,诗人有意将“死亡”(Death)和“永生”(Immortality)首字母大写,意在将他们拟人化,告诉我们,他们和我们一样,没有必要害怕。 然后,死神的马车载着“我”经过“校园”、“麦田”、看到“日落”,这些清晰鲜明且极富生活气息的意象使得全诗的气氛欢快明朗。在这里,“校园”、“麦田”以及“落日”,分别代表无忧无虑的童年,辛勤劳作的中年以及迟暮的晚年,这是人生必经的三个阶段。诗人仿佛在一下午的旅程中就经历了人的一生。对于她来说,通向死亡的路不过是和老朋友结伴而行的一段旅程,一点儿不也恐怖,更没有必要害怕。 尽管这样,当马车行驶在薄暮之中时,身着一袭薄纱的“我”还是不免感到“寒气”(chill),并不禁有些“颤抖”(quivering)。很明显,诗人此处用“寒气”和“颤动”是想告诉我们马车即将到达目的地(坟墓),但是,薄纱样的披肩却又让我们联想到浪漫的情愫。于是,我们可以做个大胆的猜测,诗人期待开启她死后的生活,盼望遇见她中意的判官,并与其开启一段浪漫之旅。 最后,马车停在一幢屋前: 仿佛是隆起的地面—— 屋頂勉强可见—— 屋檐,低于地面—— 这分明是一座坟墓,但诗人却称它为“房子”,同样有着“房顶”和“屋檐”。艾米丽·狄金森的一生都过着幽居避世的生活,她生命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房子”里度过,因此,“房子”对于她来说意义重大。她用“房子”来代替坟墓,正好说明,诗人认为,来世就像是一次搬家,我们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换了间房子,依然可以在这个“新的房间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和现世无异。而且,在此诗人选用“停留”(pause)而非“停止”(stop)也明确地反映出她的态度:死亡和坟墓只是通向永恒的一个站点,并非终点。 在诗的末尾,时间突然飞逝了几个世纪,但诗人却“感觉比一天还短”,诗人间接向我们说明,在死后的世界里,生活是无比开心愉快的。最后,诗人巧妙地选择了“永恒”(Eternity)来呼应开篇的“永生”(Immortality),更加让我们确信,死亡只是永生的开始,而诗人此时正处在永恒之河。 我们不难理解诗人的意图:死亡是我们通往永恒和不朽的必经之路,就像出生,成长以及衰老一样自然,我们不应该害怕,而是要勇敢并欣然地接受它。 三、结语 从《我听见苍蝇的嗡嗡声——当我死时》和《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亡》这两首诗中,我们能够很清楚地看出诗人对待死亡的双重态度。前一首诗中,诗人害怕死亡并怀疑永恒的存在,还选用“苍蝇”这一令人作呕的意象来烘托恐怖的气氛;而后一首诗中,诗人将“死亡”和“不朽”拟人化,并表现出自己在面对死亡时的勇敢与镇静,以及她对永恒的坚信。对于来世,她倾其一生在探索,而对于上帝,她又非常矛盾:她渴望上帝的拥抱和保护,又清楚地明白他并非万能。所以她一生中都在不断地用其独特的方式描绘死亡,也引起我们对死亡的思考。生命的美好在于它的短暂和不可复制,而这也正是我们的痛苦之源,艾米丽·狄金森正是生活在这样的极度快乐和极度痛苦之中。 [ 参 考 文 献 ] [1] 罗伯特·斯比勒.美国文学的循环[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 [2] 江枫译.狄金森抒情诗选[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7. [3] 艾米莉·狄金森.我们无法猜出的谜[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1. [4] 覃元姣.消极定型:好莱坞影片中的华人[J].大学教育,2014(7):12. [责任编辑:刘凤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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