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马克思“生活”概念的本体论意蕴 |
范文 | 周梅玲 摘要:寻根究底的超越本性驱使人们不断寻找现实存在的根基,引发哲学对于“存在”本质的探讨,开启了哲学追寻本体论的漫长征程。西方哲学自诞生起,就开始了对终极存在的探索。然而,超越性的理性思维逐渐将人们带入了忘我之境,构建了脱离人和人的现实生活的实体本体论,超越本性丧失了原始的“生活”根基,传统哲学最终陷入自我封闭的魔咒中无法自拔。马克思则回到现实生活世界中,以人的感性生存活动为人的存在根据,以人的现实生命为思想主题,以人的生命价值和生存意义为终极关怀,将具有开放性、生成性、未来指向性的“生活”概念上升到本体论的境遇中,阐发了“生活”作为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可能性,实现了本体论的革命性转向。 关键词:马克思;生活概念;本体论 中图分类号:A8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8268(2017)02010106 寻根究底的超越本性驱使着人们不断寻找一切现实存在的根基,以获得对整个世界根本性的认识。超越现实状态的内在渴望引导着人们不断认识和解释现存世界,以寻找改变世界的契机。本体论的意义正是在于它能把握现象背后的本质,揭示存在的根基,使人们达到对世界的本真认识,为人类改造世界提供理论根据,因而本体论追寻对于任何哲学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的超越本性离不开人的现实生活,一切现实存在也始终与“生活”息息相关。传统哲学背离人的现实生活去构建外在于人的实体本体论,最终陷入僵化封闭的体系中无法自拔,无法真正地认识和改造世界,承担对人类生存的终极关怀。马克思则回到现实生活世界中,以“人的感性生存活动”作为人的存在根据,以人的现实生命为思想主题,以人的生命价值和生存意义为终极关怀,将具有开放性、生成性、未来指向性的“生活”概念上升到本体论的境遇中,阐发了“生活”作为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可能性,至此,马克思哲學本体论超越传统哲学本体论,真正承担了认识和改造世界的重任,成为了深切关注人的生命价值和生存意义的生活本体论。一、本体论追寻:马克思哲学的基础维度 哲学始终植根于人的现实存在,人们摆脱现实困境、超越现实状态的需求必然引发哲学对于“存在”的探讨,而本体论正是对于“存在”本质的追问。人类只有真正寻找到现存世界和人的存在根基,达到对世界的本质认识,才能超越现实存在,因而本体论的追寻是“每一哲学直接地或间接地应当内含的一个重要维度”[1],马克思哲学也不例外。 本体论的追寻源于人类的超越本性。“人的超越本性和超越性存在方式,是本体论问题的深层人性根据。”[2]超越本性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人与自然存在物的根本区分正是在于人类独有的超越性智慧。人类永远不会满足于现存的、有限的、可经验的东西,而人类理性思维的独特魅力就在于它具有超越性,能立足现实和有限,同时又能超越现实和有限,达到具有至上性和无限性的形而上领域,“人类无休止地探本溯源、穷根究底,正是人类理性思维的这种无限性、极致性追求的典型表现”[3]70。理性思维在促使人类不断追究现存世界的终极原因和终极存在的同时,也给人类提供了终极关怀,为人类构建了精神家园。西方传统哲学自诞生起,其理论旨趣就在于超越现存感性世界而探寻人的存在根基,形而上的追寻贯穿于传统哲学的发展历程中,演化出了自然本体论、神学本体论、理性本体论等诸多本体论形态,本体论范畴逐渐抽象化,远离人的生活,以至于在黑格尔那里发展到先验的、外在于人的“绝对理性”统摄和演化万物。最终本体论的追寻脱离了人的生存本性,超越性丧失了“生活”根基,传统哲学也因之终结。然而,人类对终极关怀的渴望、对精神家园的追寻并没有停止。马克思实现了对传统哲学本体论的颠覆,“由思辨人学从生活世界之外、之上寻找根据转向从生活世界之内、之中去寻找根据”[3]70,重新回到了现实生活世界,回到了人的存在本身,开启了生活形而上学的转向,在消解传统哲学本体论的同时,重建了以人的存在为根基、以人的生命意义和价值为终极关怀、指向人的未来发展的生成性本体论。至此,本体论的追寻又重拾了根基,走向了新的征程。 本体论始终是哲学的核心与构建基础。“从哲学史来看,西方哲学是以‘本体论为核心的理论”[4],本体论演化的不同形态昭示着西方哲学在不同时期的主题。古希腊时期诞生了自然本体论,哲学的主题就是探寻生命起源、世界本原,试图对自然万物有统一的解释,寻找隐藏在现象世界背后不变的存在根据。在自然状态的生活下,受认知水平和实践范围限制,人类只能将目光投向于人类生存其中、决定人类命运的自然界,立足于自然来探讨世界的本原和解释人们的生活。因此,水、火、土、气等自然物质被看作是世界本原,是万物生成和变化的基础。到了中世纪,神学本体论成为主导,由于人们的认知有限,“上帝”被认为是万物的创生者。现实生活中人的欲望无法实现、苦难无法消除,只能借助超脱世俗的“神”,将一切现实存在归于“神”的旨意,自由和幸福则诉诸于来世。到了近代,理性本体论成为主导,概念化、抽象性的“实体”被视为本体。人们意识到,自然状态的生命变化可以运用可感知的自然元素来解释,可是生命的内在本体、运行规则只能超出可感世界借助于抽象本体来说明。于是人们开始摆脱感官局限和经验束缚,进入“理性”主导的超验世界之中,最终构建出了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理念世界,以解释说明现实世界。马克思哲学同样也以本体论为构建基础,只不过本体论的核心内容由现实生活世界之外“物质本体”“上帝”“抽象理念”转变成为了现实生活世界之中的“现实的人”、人的“感性生存活动”,实现了传统哲学本体论的“根基”置换。 本体论是开放生成和指向未来的,“任何具体的本体论形态都不具有绝对的意义,我们可以断言:本体论总在途中,总在人向未来的可能性国度的开放和自由生成之中”[5]28。传统本体论仅仅建立在封闭体系内,通过还原和预设来规定现存世界,因而形成的是一种外在的、指向过去的、先验的、决定人之存在和万物本质的实体本体论。这种本体论不仅导致人与现实生活世界演变成既定的、僵死的存在,丧失感性体验和历史维度,甚至导致现实生活世界被悬置,不再具有现实的生存关怀,人被遗忘和遮蔽,人的现实性、创造性和丰富性被消解,丧失生命的本真意义。要回归现实世界,“本体”必须实现性质上的转变,不能仅仅在权威意义上解释世界,作为万物的最终存在根据,还应该具有开放生成性,能够指向未来,为人的生存提供终极关怀,确证人的存在价值和意义,这样的本体论才能引领人们憧憬未来和寻找精神皈依,获得持久的生命力。可以说马克思实现了这一转变,他将“感性生活”视作人之为人的存在根据,将现实生活世界看作是一个开放的、通过人的实践活动不断生成的、指向未来的动态世界,将人的自由与解放作为现实世界的最终目的,不仅赋予了感性生命全面丰富性,也为一切现实存在提供了终极意义和终极关怀。二、“生活”作为马克思哲学的本体论何以可能本体论既探寻人的存在根基同时也内在包含人的生存展开问题,具有开放生成性,因此,“它并不必然去探寻某种实体性的、决定论意义上的本原或本体,而完全可以是,也完全应该是为人的生存追求和拓展生存的价值和意义,去开辟基于人之超越性的创建活动而不断生成的和开放性的‘本体”[5]24。只有回归到感性生活中,才能把握本体论的生存向度,马克思的“生活”正是这样一个内含人的生存维度,具有开放性、生成性、未来指向性的本体论概念。马克思“把‘人的感性生存活动本身作为人之为人的最本原的根基和最后的原因,把人的现实的生命存在作为最根本的思想主题,把观照人的生存际遇和生命存在作为最终的意义承诺”[3]81。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哲学的本体论成为了超越传统哲学,深切关注人的生命价值和生存意义的生活本体论。 (一)生活即人的存在本身。 首先,生活确证和维护了人的生命存在。“全部人类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6]146,人类进行其他一切活动的前提和基础就是人的生存。“我们首先应当确定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6]158物质生活是维持人生命的基础,也是人们创造历史的前提。只有在具体的生命活动中才能确证人的生存,揭示人的存在,展现人类生命存在的具体性和历史性。 其次,生活是包含自我意识的人的对象化活动,体现了人的对象化存在。人的存在不同于动物,动物是同一性的自然存在,而人是区别性的对象化存在。 “动物和自己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动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它就是自己的生命活动。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的意志和自己意识的对象。他具有有意识的生命活动。”[7]动物凭借其自然本能生存,这种本能是缺乏自我意识的,它无法审视自身的生命活动,没有自觉能动性。人的生命活动则是基于自然本能之上的自由自觉活动,是具有自我意识的,可以跳出本能活动,认识、改造自我和对象。因此,动物的生命活动只能是简单维持生存和繁衍的本能行为,而人的生命活动不仅创造自我还能认识和改造对象世界。此外,人不仅仅是有生命的对象化存在,还是追求内在本质力量实现的对象化存在。“人只有凭借现实的、感性的对象才能表现自己的生命。”[8]168作为对象化的存在,人凭借作用于对象的感性活动充分展现自身力量,在不断认识和改造对象的感性活动过程中满足自身需要、证实自身的存在价值,不断丰富和完善自我。 再次,生活包含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全部方式。生命不是静止的直观,生存不是静态的展现,只有通过感性生命活动,通过“生活”,人类才能呈现出鲜活的形象和丰富的形态。将外在于人的“实体”作为现实世界的存在根基,现实世界的一切存在物和存在形式就只能是实体固有属性的外在实现,人的存在就会被单一化、固定化,存在形式的多样性就被消解了。在马克思看来,“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6]72,人的现实存在就是人的“生活”本身,体现在具体的对象化活动中,包括基础的物质生产生活实践,也包括更高层次的基于现实的精神文化创作实践等对象化活动。人不断地在对象化的活动中证实、展现、改造自身和对象世界,这一系列的现实活动过程和结果就构成了人的全部存在方式,生成了人的“生活”。 最后,生活生成和指向人的未來存在。生活是一个开放和包容的概念,它不仅包括人类已经产生的一切真实可感的现实活动及过程,还包括即将展开的人们对于未来的预期和结果,既是人们现实存在状态的展现,也包含对存在意义和价值的追寻。人并不是一个静态的存在物,人们的实践活动也总是一个不断展开、循序渐进的过程,因而人的“生活”也是一个不断展开和生成的过程。“实践作为人的存在方式,恰恰表明了人及其生活世界不‘是一个现成的固定的‘什么,而‘是一个永远向未来‘是着的即更多更好地生活的‘过程。”[9]在实践活动的动态过程中,人们不仅展现了现实存在的多样形态,还不断超越现实生活追寻未来的理想存在状态,“生活”也成为了一种内涵不断丰富、形式不断多样化、更趋于完善的开放存在状态。 (二)现实世界的一切只有置于生活中才能得以阐释。 现实世界的一切都是在人们的感性生存活动中生成的,只有置于人们的感性生存活动中才能得以阐释。传统哲学试图在现存世界之外构建一个与之平行的超验世界,脱离人的感性生存活动来揭示人的存在,人的存在根基被设置成了超验“实体”,现实世界中的一切成为了超验世界的投影。一切都是先验存在的,现实世界只是抽象“理念”的定向还原,因而只存在于认识中,只是直观的呈现,这样,现实世界就被抽象化和平面化了,其具体性、丰富性和整体性无从展现,更无法获得阐释。马克思意识到“感性生存活动”是整个人类社会、人类世界和人类历史的诞生前提和全部内容,不再从外在于人的超验世界寻找现实世界的解释,而是深入到感性生存活动中来阐释现存世界。 现实世界在生活中实现统一。人不是孤立的个体,而是一种依赖感性对象的存在物,个人必须依赖他人、自然才能生存。“人的存在是一个由多重矛盾关系构成的开放网络,其中交织着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既有确定区别又有否定性统一的复杂关系,人、自然与他人,三者三位一体,密不可分,形成了人既以自身为中心,同时又向自然、向他人开放的新型关系。”[10]因而,现实世界是人、自然与社会的统一体。作为自然存在,人通过感性实践活动作用于自然,获得生存资料以维持生存,人的超越性又使人不仅仅满足于动物式的生存,从而通过感性实践活动不断地作用于外在的客观世界,感性实践活动成为了人与客观世界的中介。作为社会存在,人的社会构成也不是被先天规定的,人的自然存在给人作为社会存在提供物质前提,“以一定的方式进行生产活动的一定的个人,发生一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社会结构和国家总是从一定的个人的生活过程中产生的”[6]51。在基于自然的感性实践活动中,人与人建立联系、进行交往,进而产生了人类社会,改造现实的进一步感性实践活动及其结果则构成了人类历史,因此“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来说的生成过程”[8]131。感性实践活动作用于自然使其适合人的生存,生成人类社会使其适应人的发展,人的存在形态变化也是通过感性实践活动实现的,人、自然与社会在感性实践活动中形成了统一。“全部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6]135,现实世界就是建立在人的感性实践活动,即“生活”之上的统一性的动态世界。 对现实世界的一切认识源于生活。在感性实践活动基础上构成的现实世界,即自然、人、社会的统一体中,一切都不再是抽象的、给定的、自在的实体存在,而是处于感性活动中的具体的、生成的、历史性的存在,是人们身处其中、真实可感知的世界。正因为现实世界是在人们的感性活动过程中形成的,一切关于现实世界的认识也就无法脱离人的现实生活,“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6]152。抽象的意识、理念作为现实世界的反映,始终来源于人的现实生活,从属于主体的人。思想、意识、观念只有纳入生活中才具有意义,才能反映和解释生活,生活成为了现实世界一切认识的来源。 (三)生活蕴含对人的生命意义和价值的终极关怀 在马克思的哲学语境中,人不是抽象的精神性存在,而是依赖于现实生活世界、依赖于感性活动的具体存在,“人类历史就是人自己的作品,是人之生存活动的展开、价值与意义的生成过程;人类世界是人的感性活動所构造而成的现实生活世界”[3]95。人类通过感性活动维持生存、创生世界、创造历史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实现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获得理想生活。人只有通过感性生存活动,才能实现人之为人的最终目的,因而生活蕴含了对人的生命意义和价值的终极关怀。 现实生活是人实现终极目的的手段。传统哲学都只将人看作是抽象的自我意识或是感性直观,而非现实的、感性的、历史性的存在,但是被封闭在理性王国中或是缺少历史维度的人是不可能实现彻底解放的,他们的自由最终只能存在于虚幻的观念中,无法在现实中实现。每个人无不以某种方式存在于现实生活中,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感性实践活动,人只有在现实生活中才能实现生命价值和生存意义。“生活本身仅仅表现为生活的手段”[6]56,不同生活领域的不同生活内容和形式,无论是物质生活还是精神生活、日常生活还是非日常生活,都是人实现生存与发展的手段。正如马克思所言:“只有在现实的世界中并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6]74现实世界中人的现实活动全部体现就是现实生活,因而人的自由与解放只有在现实生活中通过建立在现存关系上的感性实践活动才能实现。 理想生活的实现是人的终极目的。“人的存在不是现成的而是生成的,它总是向未来、向新的可能开放,而不会最终完成于某一确定的状态。一旦凝固下来,它就会失去生命的活力、张力,物化甚至腐化。”[11]由此看来,人不会拘泥于任何一种固定状态,而是一个不断自我发展和完善的动态存在,而理想生活就是人实现完善的终极目的。生活的完善意味着人的内在本质的全面实现。“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全面的本质。”[8]123人是一种全面性的存在,自我生成、自我发展、自我构建理想生活需要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需要人们不断开展感性实践活动,在社会存在的基础上建立自由联合体,达到马克思所设想的优越的共产主义社会形态,每个人以生活为目的自由全面地发展,这就是生活的理想归宿。 三、马克思生活本体论的革命性转向 无论是传统哲学的自然本体论、物质本体论还是理性本体论,都只是仅仅立足于人之外的客观世界或是人之内的精神世界来探寻某种具有实体性和决定意义的本体。客观世界中的“物质实体”,是与人的性质无异,演化人与万物的本原存在。主观精神世界的“理性实体”是外在于人,先验的预设和规定人与万物的终极存在。这种“实体本体论的哲学观重视抽象的本质,轻视具体的存在;重视永恒的超验原则,轻视尘世的现实生活”[12],始终是缺乏根基、远离人和人的现实生活世界的。马克思则将一切现实存在根植于人们的现实生活中,创建了生活本体论,实现了本体论的革命性转向。 (一)对象世界转向属人世界:从人的缺失到人的在场。 传统哲学的实体本体论在人之外寻求人的存在根据,忽略和漠视了人本身。自然本体论试图在自然界中寻找世界本原,外在于人、为人所感觉和经验的自然物质成为了原初的本体,人的自然属性与自然物一致,顺应自然而生灭变化。抽象的理性本体则只包含纯粹的概念,不包含具体的任何事物,虽然理性思维来自于人,最后却成为脱离人而统摄万物的独立存在。本是借助于人的自然属性或是精神属性来寻求人的存在根据,最后却深入到了外在于人的对象世界中,在无人之境中喃喃自语,忘却了人的本质属性,忽视了处于历史进程中开展具体活动的现实的人,最终陷入无家可归之境。 马克思的生活本体论实现了从“天国”向“人间”的回归,从理念、上帝主导的对象世界回到了以人为主导的现实生活世界。“人以其全部内在的本质力量参与到了对象的建构与生成之中,对象世界只有在属人世界中才具有充分的现实性。”[13]人的在场性是马克思哲学的前提和基础,马克思从来不谈与人无关的抽象存在,“我们不是从人们所说的、所设想的、所想象的东西出发,也不是从口头说的、思考出来的、设想出来的、想象出来的人出发,去理解有血有肉的人。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6]73。“现实的人”是马克思哲学的起点,关注人的现实生命、生存际遇和发展境况始终是马克思哲学的主题。 (二)超验世界转向感性世界:从抽象实体到感性活动 传统的实体本体论已经自觉地预设了一个具有先在性和决定意义的抽象实体,这个实体或是某种具有普遍性的自然物质,或是适用于任何内容的抽象概念,它们之中早已包含演化万物的一切条件,证明万物的所有根据。这样,现实世界与人都成为了预先规定的存在,人只能从属于外在实体,听从实体的预先规定和安排,不再具有主动认识和改造对象世界的能力,一切现实活动只能顺应现实世界的固有规定而展开,人成为现实世界本质还原的工具。通过“实体”来预设人的存在,不仅颠倒了人与现实世界的主客关系,也消解了人的本质属性。 马克思由实体构成的超验世界回到了由人的感性活动构建的感性世界。他指出“人就是在自己的感性实践活动过程中表现自己、实现自己、成为自己和确证自己的”[14],通过感性实践活动,人们不断地认识和改造对象世界,在感性的和实践性的活动中确证并深刻阐释自身的存在,同时建构属于人的生活世界。感性实践活动中包含了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自身的多重关系,通过感性实践活动,人与对象性的现实世界才能相互作用,进而达到和谐共生。感性实践活动还是一个不断生成和展开的动态过程,只有从人的感性实践活动出发,将现实世界及其中的一切事物置于历史活动的动态过程中去理解,才能深刻地把握人和现实世界。 (三)解释世界转向改变世界:从理论思维到革命实践 传统哲学旨在“解释世界”,缺失批判和改造世界的维度。无论是立足自然界寻找世界本原,还是在理念世界预设先在本质,都只是为了解释说明现实世界。在认识能力有限的情况下,面对变幻莫测的自然界,寻求有限之无限、变中之不变不仅是人的本能驱使,也是人的生存所需。然而,仅仅停留在解释世界,追寻人与万物的存在之根据,最终只会使人陷入抽象的思维泥潭中而无法自拔,客观世界中人的生存境遇改变就会被无视。解释世界旨在改造世界,只有以批判和改造世界为最终目的,对现实世界的解释才能回归人们的现实生活。 马克思明确地批判了仅仅为现实世界提供理论根据的抽象化、思辨性的传统哲学,将哲学主题转换为在认识世界的基础上改变世界,他的本体论也实现了功能转换,“不再是‘解释世界的本体论,而是‘改变世界的本体论”[15]。解释世界只需要單纯的理论思维,而改变世界则需要具体的革命实践。在马克思所处的时代,他已经认识到资本主义统治给现实世界带来的重重矛盾和危机,意识到只有“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只有在开展革命实践活动的过程中,现实生活的矛盾才能得到解决,危机才能被克服,人的解放和自由才能最终实现,而本体论从理论思维到革命实践的转向正是改变世界的深刻思想根源。 参考文献: [1]衣俊卿.重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J].求是学刊,198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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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Ontological Implications of Marxs “Life” ZHOU Meiling (School of Marxism, Wuhan University, Wuhan 430072, China) Abstract:The search for nature drives people constantly to look for the foundation of actual existence, which causes philosophy to explore the nature of “existence” and opens the long journey of philosophical searches of its ontology.Since the generation of Western philosophy, it began to explore the ultimate existence.However, transcendental rational thinking gradually brings people into the condition of ecstasy and constructs entity ontology that breaks away from people and real life, which loses the foundation of the original “life” and traditional philosophy into a selfenclosed ultimately spell which can not extricate by itself.Marx goes back to real life, and he uses peoples survival activities as the root of people exist, uses the reality of human life as the theme of thought, uses the value of human life and the meaning of existence as the ultimate concern.He makes opening, generative, future directional “life” to rise to the concept of ontological situation, and explicates the possibility to make “life” as the Marxist philosophy and realizes revolutionary turn of ontology. Keywords:Marx; concept of life; ontology(编辑:李春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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