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古希腊埃琉息斯秘仪探析 |
范文 | 梁小平 摘要:埃琉息斯秘仪是古希腊历史中一种特殊的宗教现象,因其具体细节和启示意义对入会者以外的人一概保密而得名。它的产生是多元文化交融发展的必然结果,既带有希腊本土文化的特征,又具有明显的东方印记。它是古希腊宗教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对来世的许诺弥补了城邦公共宗教的不足,对古希腊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关键词:古希腊;埃琉息斯秘仪;文化交融 中图分类号:B91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20)18-0055-02 1 埃琉息斯秘仪与古希腊宗教 古希腊宗教是一个庞杂的综合体,由多种不同信仰组成,有三种崇拜最为突出。一是祖先崇拜,二是城邦公共祭仪及奥林波斯诸神崇拜,三是秘仪。除祖先崇拜外,秘仪与城邦公共祭仪此消彼长,尤其是在古典时代后期,随着城邦的衰落,公共宗教逐渐没落,城邦无法保证人们的现实生活,逐渐丧失了人与神之间的媒介地位。这便促使希腊人更多地选择了许诺个人与来世幸福的秘仪,秘仪在这一时期兴盛起来。秘仪因其具体细节和启示意义对入会者以外的人一概保密而得名。虽然其仪式是荒诞的,但它却极大地满足了希腊人的宗教情感需求。古希腊秘仪包括埃琉息斯秘仪、奥尔菲斯教、卡贝里秘仪以及外来的秘仪等,其中埃琉息斯秘仪最负盛名。 埃琉息斯秘仪围绕着农业生产和死而复生两大主题,所崇拜的得墨忒耳和珀尔塞福涅两位女神,是奥林波斯十二主神之一。神灵的重合是埃琉息斯秘仪能够被古希腊人广泛接受的重要因素。因而,秘仪成为城邦公共宗教必要的补充。如果说,奥林波斯诸神崇拜的公共宗教反映了古希腊人的公共集体生活,尤其是集体宗教生活,反映了城邦与神及个人的密切关系,反映了人们对现实生活的关注;那么,秘仪则代表了古希腊人对个人发展,特别是对农业、死亡和来世生活的关注。埃琉息斯秘仪在古希腊存在长达近20个世纪之久,从起初的地方性祭仪渐发展成为一种泛希腊性的宗教仪式,甚至吸引了一批来自希腊世界之外的信众,对古希腊文明乃至世界古代文明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2 希腊本土文化和东方文化交融的必然结果 埃琉息斯秘仪在古希腊宗教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它的产生是东西方文化交融的结果,既植根于希腊文化土壤之中,表现出明显的希腊本土文明特征,又有明显的东方印记。 首先,埃琉息斯秘仪中的两位女神具有明显的本土特征。秘仪植根于古希腊特有的社会文化土壤之中,有自己的远古来源。在古代世界,秘仪并不是古希腊特有的现象,在世界各地的原始文化或未开化的民族中似乎都能找到一些痕迹。为保证土地肥沃、祈求丰产的自然崇拜在世界各民族具有很大的普遍性,因此有相类似的秘仪也不足为奇。正如古代世界对地母神的崇拜在各民族中具有一定的普及性和相似性,因此,古希腊秘仪来自远古时期人们对地神、对植物神的自然崇拜具有合理性。从词源学和考古学上看,古希腊秘已有其远古的来源。Demeter一词,原为G? Meter,意为“地母”。得墨忒耳崇拜起源于克里特岛,埃琉息斯最古老的神庙也可追溯到迈锡尼时代。在哈吉亚·特里亚出土的一具石棺上的两块彩绘隔板反映了公元前13~12世纪的宗教观念,其时迈锡尼人已在克里特岛上定居:“如果隔板上描绘的场景是一个连贯的故事,那么它让人想起的就是米诺斯和东方的信仰与习俗。其中一块隔板描绘的是公牛献祭的场面:三个女祭司列队走向公牛,对面是作为牺牲的公牛,它的喉咙已被割断,表现了在圣树前举行血祭的场面。从第二块隔板上,我们看到的是葬礼的奠祭:一个女祭司将红色的液体倒入一个大瓮之中。最后的一幅场景也是最为神秘难解的:死者身着长袍,在他自己的坟墓前在葬礼的祭品前现身,三个男性献祭者向他献上一条小船和两只小牛。这一场景似乎不只是对死者的神化,而更像是入会礼的圆满完成,是一个神秘宗教式的庆典,以确保死者能拥有一个幸福的死后生命。而事实上,狄奥多鲁斯早就注意到了克里特宗教与秘仪之间的相似性[1]。”这说明可能早在克里特—迈锡尼时期,古希腊秘仪已经产生。 两位女神是远古时期母系社会对地母神和蛇女神崇拜的一种延续。珀尔塞福涅的原型形象极可能是有古老本土渊源的蛇女神。西方学者卡尔·克兰伊根据考古挖掘出的杯子上的图案推测珀尔塞福涅的早期形象:“杯子里描绘了一幅宗教场景。两个女人正以最活泼的态势围绕蛇女神起舞。女神的头靠在无胳膊有一系列弧线沿着其周边的一个延长的三角形身体上。女神的身体和蛇使我们想到极像一千年后发现于普利尼阿斯和其他早期希腊遗址的管形的粘土偶像或祭献的管子[2]。”这种蛇的形象明显地存在于珀尔塞福涅神话的奥尔菲斯教版本中:宙斯化身為蛇,引诱其女儿珀尔塞福涅。蛇和乱伦是神话中古老的主题。珀尔塞福涅的希腊神话中,她的两个伙伴常常是阿尔忒弥斯和雅典娜。因此,卡尔·克兰伊推想那个蛇女神是珀尔塞福涅,而围绕她起舞的两个女子则是阿尔忒弥斯和雅典娜。 其次,埃琉息斯秘仪又深受东方因素尤其是埃及的影响,具有明显的东方特征。古埃及与希腊自远古时期便已开始交往。克里特岛在其历史的早期曾直接或间接地受到过来自北非或者安纳托利亚的文化的影响[3]。这使双方的相互交流与学习有了可能。古典作家大多认为古希腊秘仪是从埃及引入的。狄奥多罗斯提到埃及人认为埃及的奥西里斯就是希腊人的狄奥尼索斯,得墨忒耳就是埃及的伊西斯[4]。克莱门也提及是阿密萨翁的儿子梅拉普斯把得墨忒耳的庆典从埃及引进了希腊[5]。狄奥多罗斯也曾提及埃琉息斯秘仪是从埃及传入的:“埃及人出身的埃列克帖乌斯,是雅典的国王。曾经发生一场大旱灾,席卷了除埃及外的所有居住地,在那里庄稼和人大量毁灭,埃列克帖乌斯通过他与埃及的种族关系,从埃及为雅典带来大量谷物供应,那些分享这种帮助的人使他们的恩人成为国王作为回报。他获得王位后,在埃琉息斯建立了从埃及引入的得墨忒耳的入会仪式并确立了秘仪[6]。”希罗多德多次记述古希腊秘仪深受埃及宗教的影响,有明显的东方色彩:“可以说,几乎所有神的名字都是从埃及传入希腊的。我的研究证明它们完全是起源于异邦人那里的,而我个人的意见则是,较大的一部分则是起源于埃及的[7]。”在希罗多德看来,宙斯就是埃及的阿蒙,狄奥尼索斯就是埃及的奥西里斯。阿普列乌斯在也将得墨忒耳和伊西斯等同视之。事实上,在文化交融中,古希腊宗教不可避免地要受埃及宗教的影响,在那些埃及神中,希腊人自古风时代以前便给予伊西斯和奥西里斯特殊的关注。这两个神的身份与得墨忒耳和狄奥尼索斯一样似乎从一开始便得以确立。埃琉息斯秘仪在本土特征上有明显的东方印记,深受埃及伊西斯秘仪和奥西里斯崇拜的影响。而到了希腊化时期,古希腊秘仪对埃及秘仪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综上,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古希腊与埃及的宗教一直在相互借鉴和学习,最后甚至彼此融合到一起。埃琉息斯秘仪集本土神与外来神、本土文化仪式与东方仪式于一身,兼有希腊本土文明和东方文明的两种特性,是东西方文明交融、碰撞的必然结果。然而,古希腊秘仪虽然有东方印记,但古希腊秘仪绝非泊来品,而是在发展过程中与希腊文化紧密结合,形成了一种不受家庭、氏族或阶层规定或限制的、可根据意愿选择的仪式。不同于公共祭仪及其他秘仪,埃琉息斯秘仪广泛吸纳会众,包括本邦男子、妇女、儿童、外邦人甚至是奴隶,有坚实的社会基础。在历史长河中,埃琉息斯秘仪对未入会者和后人们来说始终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它的神圣内容古典作家皆不敢冒然亵渎。埃琉息斯秘仪与古希腊的经济、政治和社会文化息息相关,对后世基督教的发展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然而,埃琉息斯秘仪毕竟是一种不成熟的宗教形态,它虽一度兴盛却始终未能发展成为一种真正的、成熟的、乃至真正官方性质的宗教,它只能游走在城邦的边缘空间上,为希腊人提供某些精神寄托。 参考文献 [1]米尔恰·伊利亚德.宗教思想史[M].晏可佳,吴晓群,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2]Kerényi,Carl,translated from the German by Ralph Manheim.Eleusis:archetypal image of mother and daughter[M].New Jersey: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1. [3]唐纳德·麦肯齐.克里特岛迷宫[M].余瀛波,译.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6. [4]Diodorus of Sicily.The Library of History[M].London: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8. [5]克莱门.劝勉希腊人[M].王来法,译.北京:三联书店,2002. [6]希罗多德.历史(第二卷)[M].王以铸,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7]阿普列乌斯.金驴记[M].刘黎亭,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 (责编:王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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