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娃妇女不上桌
奶娃妇女不上桌“奶娃妇女不上桌。”这是一句方言,也是有些苗家的一种规矩。即乳的妇女无论是居家或走客,都不能与男人同桌吃饭;即使不得已要同桌,也必须用两双筷子。据说,不这样做的话,男人就会被奶腥气带累而误大事。 为什么有这种规矩呢?各地的说法都不一样,施秉地区是这样说的: 据说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年的六月间,天上派了两个神仙下凡来体察民情。他们是一男一女两夫妻,男的叫告舍应,女的叫乌舍应。他们来到人间就装扮成叫化子,沿路乞讨,从翁塘、地坝、白洗这边,来到七里冲。一路上,看到大田大坝干焦焦的,全是种的包谷,老百姓尽吃杂粮,生活很苦。但是,无论他们往那栋茅草屋前一站,不等他们开口讨、伸手要,不论是家、苗家、客家,都客客气气地照拂他们,把逢年过节,或是待客才舍得吃的白米,拿送他们。 他们从七里冲这边,经小河、五七、平宁、沙坪等地,转到施秉城头。沿途看到小河,大河(阳河),杉木河三条水灌得大田大坝水汪汪的,田坝种的全是谷子。可是,当他们往高楼大屋门前一站,主人都是一凶二恶的,稍微好一点的,也顶多是拿点喂猪的烂包谷打发他们。 这一对神仙夫妻,走一路、讨一路,边走边察看山形水势,风土人情。一天,他们来到丁家桥,坐在桥上歇气。 告舍应感叹说:“天不平啊,晴雨不均;地不平啊,水旱不匀;人不平啊,有穷有富;心不平啊,穷善富狠。” “是啊,是啊!”乌舍应应和着说:“不爬高坡,不知道平地;不吃包谷,不晓得粗细。下凡才知人间苦啊!要是能从哪里分一股水到这边来就好了。” 告舍应说:“依我看,城头那边,三条水灌田,用不完的白白淌走了。只要我们从新桥那边,把石头龙那堵岩山撵到老鹳塘来,就能将小河水堵上丁家桥,去灌溉七里冲、地棋、地坝,让土变成田,大家吃白米。” 丁家桥半岩上,有个土地庙。那土地菩萨酒足饭饱喝过茶,正在那里打瞌睡。这对神仙的议论,把他吵醒了。他越听越不舒服,心里头直哼哼。他想,老鹳塘到丁家桥,不过三里路,水一漫上来,庙淹了,谁还来敬奉我?救了蛤蟆误了蛇,你做好事我吃亏。哼,什么穷人、富人,好人、坏人,我管不了这样多。甜酒烧酒我不论,公鸡母鸡只要肥。我只认得鸡、肉、酒、茶,哪个拿得多,来得勤,嘴巴甜,就是天大的好人。 那土地菩萨,心是这样想,话可没敢这样说。他机灵地来到神仙面前,话拣好的讲,头选低处伸。等送走了这对神仙夫妻,他车转身来,接着就是“呸”的一声。 俗话说,神仙下凡问土地,土地菩萨不开口,老虎都不敢咬猪哩!真个是穷人爱叫化,富人爱菩萨。神仙前脚走,土地菩萨就把他们要撵山堵水的事,传到了财主们的耳朵头。四面八方的财主,又恨又怕,恨神仙多管闲事;怕穷人家家吃上白米。一时之间,都慌着提肉掂酒,来到丁家桥,找土地菩萨出主意,想方设法,对付神仙堵水。 告舍应和乌舍应回到天上,向天公禀报了凡间的见闻,还提出了撵山堵水。那晓得天公越听越不耐烦,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话。说:“哎呀呀,别个下凡回来,都说风调雨顺,天下太平,独独你两个回来,这样那样,格外一条筋。要是大家都富了,人人吃白米,都拿包谷送你怎么办?撵山的事,不准再提。” 告舍应和乌舍应万万没有想到,天公竟说出这种话来。但自从他们沾了人间的烟火气,吃了穷人的那几颗米后,心里老是想着穷人的好处。他们决心要替穷人撵山堵水,报答穷人,即使天公把他们贬到凡间,也要干下去。 一天晚上,他们趁着雾濛,月昏昏,夜静更深,悄悄走出天门,飘落人间,来到小河上游。告舍应牵着石头龙的鼻子,在前引路;乌舍应挥着金竹马鞭,在后面撵着。石头龙像大步牛一样,慢吞吞,一步步地向前移动。 山一动,土地菩萨便知道了。他一边暗暗咒骂这对夫妻憨,天上有福不会享,偏要来人间熬更守夜找苦吃;一边也着实担心,万一撵山堵水成功,淹了丁家桥,他连个去处都没有了。可是他知道,天上金鸡开口,地上雄鸡打鸣。天上叫一声,地上回一声,从来都是这样。天有天规,金鸡叫三遍,要关天门,天公早朝,还要清点人数哩。于是,他暗里使坏,悄悄躲到老鹳塘附近的草丛里面看动静,单等着这对夫妻撵山撵得忘记了时辰的时候,他就捏起喉咙学鸡叫。那四面八方的财主听到暗号,也赶紧手拍两胯,学鸡拍翅膀,惹得喔喔喔地鸡鸣四起。这对神仙夫妻,听到鸡啼两遍,就慌慌张张赶回天庭,忙着更衣,准备早朝。一连几天,都这样,谁也没发觉。 土地菩萨夜夜学鸡叫,但石头龙还是被赶着步步向前走。农历六月十八那一天,石头龙赶离了老鹳塘边,只隔对面的七里冲坡百把步了。照这样赶下去,顶多再赶两个晚上,两边山就合拢了,水就可以堵起来了。这下子,土地菩萨才晓得学鸡叫是冤枉花工夫,还不如叫财主们设法把地上的公鸡都杀掉,让这对神仙夫妻弄不清时辰误早朝,然后再乘机去告他们一状,说他们破坏龙脉,不安好心,让天公收拾他们去。主意一定,他就去吩咐财主们照办。 六月十九这天晚上,月亮好像也晓得要出什么事情,躲进云里,不肯露脸。告舍应夫妻照样来到人间,替穷人撵山堵水。告舍应拉山拉到五更天时,还没听到鸡叫,以为还早哩,又拼命地拉了一阵,拉得他又累又饿,虚汗大额大颗地往下淌,走路也不断打跟斗。乌舍应心痛自己的丈夫,就叫歇一会儿,叫他吸她的奶水充饥。告舍应饿得无法,也就答应了。 这时,正是天上上早朝的时候,一点名,告舍应没在,天公正发火,突然又闻到大股奶腥气,一查才发觉告舍应正在吃老婆的奶!天公顿时大怒,令雷公去捉拿这对夫妻。 告舍应慢慢地吮着妻子的奶水,气力渐渐地恢复,神志渐渐地清醒,但也越来越感到不对头。他心想,往天鸡叫两遍我正来劲,怎么今夜鸡没开声就没劲了?这时,只见天门外火光一闪,一阵沉闷的雷声滚过天际。他情知不妙,刷地站了起来,推开妻子,说:“你快走!”说罢,向河中奔去。他只想着生不能为百姓造福,死也要倒在水里,当一堵合拢的石壁。没想到走得太猛,落脚太重,一脚下去,只听那石板痛得“嘎”的一声,陷进去足足有五寸多深,石板猛一收缩,告舍应的右脚被紧紧夹住,一时拔不出来。雷公赶到,不问青红皂白,把他劈死在河岸上了。 乌舍应眼睁睁看着丈夫被打死,晓得天上也不会轻饶她。为了给穷人多干点事,随即抬起身来,向七里冲飞奔。雷公只当她赶回天庭,向天公请罪,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 乌舍应登上了七里冲坡梁,只见她高举金竹马鞭,狠狠地向山脊抽去。青山腾空而起,一跃纵入老鹳塘,向石头龙靠拢,骇得丁家桥的土地菩萨一倒退,把半岩抵了一个洞,一屁股坐在那里(他至今还坐在那里)。眼看着只要再加一鞭,就可合拢了。但是,当乌舍应第二鞭正要往下抽时,雷公赶到,扯起一道火闪,打响一声炸雷,把乌舍应击倒在地。雷公以为她死了,就驾着风云上天了。 过了一会儿,乌舍应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怒视着不分好歹的苍天。但她已无力挥鞭,只是直挺挺地站着,化成了一根石柱。 直到现在,居住在施秉一带的苗家,时时都在讲述这对神仙撵山堵水的事。为了记取告舍应失败的教训,还实行一种严格的规矩:凡男人,只能吃母亲或上辈的乳汁,绝不准沾一点同辈或下辈的奶气。特别是对那些奶娃的妇女,限制更多。如:当她们奶过孩子后,必须把手洗了再洗,才能去煮饭弄菜。 至于吃饭,为了不让男人被奶气带累,就不叫她们上桌了。“奶娃妇女不上桌”,就是这样兴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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