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是祸？是福？

    赖舒旋

    〔关键词〕创伤应激障碍；辅导个案；初三女生

    一、来访者基本情况

    小灵（化名），初三女生。右手打着绷带，在好友的搀扶下走进咨询室。不自然的微笑，犹疑不定的眼神，呆滞僵硬的坐姿，言谈举止中，让人明显地感受到她内心的紧张与焦虑，恰似一只惊弓之鸟。

    二、主要问题概述

    两个月前的一天傍晚，放学时分，下着瓢泼大雨，小灵只手打伞骑车行进在茫茫的雨幕之中。天色渐渐暗淡，路的拐角处，小灵右手失控，连车带人摔倒在地上……这一摔，造成了一个月的卧床养病，造成了右手至今无法正常写字。小灵懊悔不已：“初三，初三！初三的我怎么伤得起这只决定命运的右手！我真是太大意了……”

    镇第一次模拟考试终于来临，小灵忍着右手的疼痛参加考试，不想却遭遇了身体和心理的重重障碍……

    早在考试前夕，小灵就忧心忡忡：“如果桌椅高度不合适，右手就会很累，怎么办？”一想到这点，小灵就心跳加快，全身发抖，出现过激的紧张反应。幸好小灵懂得向外寻求帮助，请求班主任更换一套适合的桌椅。但是，在整个考试过程中，小灵的内心始终在纠结：“到底该顾及骨折的手，还是为了中考和填报志愿拼命写？”

    考试进行到了她最薄弱的物理学科，小灵的紧张情绪终于到了极点：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全身冒汗，右手更是不听使唤，连桌椅都随着全身的颤抖而晃动起来。那一刻，小灵感觉自己简直就要窒息而死。在讲述当时的情形时，小灵亦表现出明显的紧张情绪反应，手心直冒汗。

    考试成绩出来了，是意料之中的退步。现在，小灵最担心的问题是：“我是不是得了摔车后遗症？二模马上就要到了，右手还没好，如果考试时还这样紧张，我该怎么办？”

    三、背景资料

    在右手打着绷带的这些日子里，小灵的日常生活也明显地受到影响。幸运的是，爸爸妈妈并没有因此而经常责骂她“一不小心”，而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协助她完成洗漱、吃饭、穿衣等一系列日常的事情。学校里，老师们也特别照顾她，课堂练习、家庭作业等都由她自己做主。同学们更是嘘寒问暖，各尽所能地替她“端茶倒水”。

    四、分析与诊断

    根据小灵目前的状况，我初步断定小灵所表现出来的是轻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

    所谓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Disorder， PTSD），是指突发性、威胁性或灾难性生活事件导致个体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其临床表现以再度体验创伤为特征，并伴有情绪的深度悲伤或焦虑。

    进入初三以来，小灵全身心都在为中考而努力拼搏，顶着巨大的升学压力。而这次右手的骨折，无疑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意外事故作为应激源，导致小灵再度体验创伤，心生罪责而陷入自怨自艾的不良情绪之中。创伤后应激障碍就像一把放大镜，放大了小灵升学备考的巨大压力，导致她出现明显的考试焦虑症状。

    五、干预方案

    针对当事人轻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解决困扰的关键不在于如何缓解考试焦虑，而在于使她正视创伤事件，重新调整心态应对当前的学习和生活。为此，我应用NLP简快心理疗法，采用倾听、释义、换框法、冥想等多种咨询技术对其进行辅导。

    六、辅导策略实施

    （一）认真倾听，宣泄即自救

    小灵一口气倾诉了自己这两个月以来的内心纠结与困扰。认真听完小灵的讲述，我首先赞扬小灵在遇到心理困扰时懂得向外寻求帮助，小灵也表示：“一口气讲完这些，我的内心也平静了很多。”

    （二）应激释义，正视问题

    在意外事故发生后，无论是谁或多或少都会出现再次体验创伤的情绪反应，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通过释义，让小灵明白，她目前的状态并不是什么“摔车后遗症”，也不是严重的心理问题，而仅仅是应激事件后正常的心理和行为反应，解除小灵不必要的担忧，使她正视自己轻微的创伤后应激症状。

    （三）意义换框，接纳事实

    NLP理论认为，所有的事情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所有的意义都是人加上去的。创伤事件后，小灵更多地关注创伤的消极意义，我引导她换个角度想问题：这次事件是否让她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对此，小灵眉开眼笑地说：“这次住院，让我感受到了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我还发现，其实老师一直都很关心我。而且，朋友也特别懂得照顾我，让我感受到了‘危难之处显真情的朋友情谊。”

    我说：“父母、老师更呵护你了，可谓是因祸得福啊！还有吗？”

    小灵想了想，说：“右手打了绷带，行动起来真的很不方便。我也深刻体会到了双手健全有多好！”

    我说：“这就是别人所没有的，而独属于你的人生体验。你能有这样的感悟，真的恭喜你，经过这次创伤，你的心智又成熟了许多。我真替你高兴。”

    小灵听了，开心地笑了起来，说：“谢谢老师，看来我还要感谢这次难得的人生经历！”

    （四）系统脱敏，冥想释放紧张

    其实，在面临重大考试时，每个考生都有可能出现考试焦虑症状。作为学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紧张是必然的，适度的紧张有利于能力的发挥。

    为了更好地缓解小灵过激的紧张反应。我运用系统脱敏疗法，让她闭上眼睛，通过冥想，慢慢进入让她最害怕的物理考试情境：“物理试卷发下来了，你一直埋头做题。时间过得飞快，糟糕！倒数第二道应用题怎么看都不明白，再看一遍，咬着笔头，再看一遍！时间本来就紧，提示铃却狠狠地响起来了——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看着她的反应，我在旁边不时地提醒：“放——松，放——松，紧张很快就会过去，紧张了也可以答题，学会和紧张和平相处，深呼吸，等待它慢慢地过去……”不断地适应这种情境刺激，直到习以为常。经过四次训练，小灵的紧张情绪有所缓解，接纳了“紧张也可以答题”的事实。

    最后，我带领小灵练习放松法：深吸一口气，然后把双拳握紧，握紧，握到最紧，然后呼气，同时瞬间松开拳头，感受双手放松的感觉。多做几次就能有效地缓解紧张状态。教小灵如何应对考场上突如其来的紧张，缓解焦虑情绪，增进自我把控能力。

    七、效果评估

    经过两次面谈，小灵释怀了两个月以来的自罪自责，能够以平和的心态接纳受伤的事实，并通过换框法赋予了这次事件以正面而积极的意义。在良好的咨询互动过程中，小灵似乎经历了一次创伤后的精神洗礼，心智不断成熟起来。

    针对被应激事件放大的考试焦虑症状，小灵接受了“紧张也可以答题”的想法，掌握了放松法，增强了自控感，重新调整心态，以积极的态度应对当前的学习和生活。

    八、自我反思

    应激事件在人的一生中是在所难免的，当事人夸大了创伤后应激反应的危害，以致于内心过于担忧而造成情绪困扰。反思辅导的整个过程，我认为以下几点是辅导顺利进行的关键。

    首先，当事人的求助意愿是咨询开展的关键。

    小灵的第一次来访，已临近晚自修放学时间。通过观察和询问，我断定她的问题不属于严重危机事件，因此约定第二次咨询的时间。但不能忽视的事实是：每个来访者在进入咨询室之前，必然经历了来与不来的心理冲突。小灵既然选择这个时候过来，表明她有急切的求助需要。因此，虽然时间很短，我依然为她做好心理铺垫，让她意识到她现在的情绪和行为是创伤后正常的应激反应，解除她的疑虑，给予她必要的心理支持。

    其次，积极的意义换框是咨询进展顺利的突破。

    NLP简明心理疗法认为，一件事情既可以有不好的意义，也可以有好的意义。既然创伤已成事实，那就把改变的焦点集中在如何避免造成再次创伤上。为此，我首先纠正小灵有关“后遗症”的错误想法，消除她的疑虑。同时，运用意义换框法，让小灵探索此次事件的意外收获，赋予它心智成长的积极意义。这些正面想法逐渐消除了小灵的创伤阴影，增强了她接纳事实的勇气和决心。

    最后，缓解考试焦虑是咨询延伸的开始。

    针对创伤后伴随而来的考试焦虑症状，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运用系统脱敏的原理，通过冥想—放松让小灵学会接纳此情此景下的考试紧张状态，学会与紧张和平共处，尽快步入正常的学习生活中来。教给小灵具体可操作的放松法，让她再遭遇类似情境时有能力选择有效的应对方法。

    咨询的遗憾与不足：

    不可否认的是，在接下来的二模考试中，小灵极有可能再次出现类似的紧张焦虑症状，但是，能否将在咨询时所学到的放松方法充分运用于解决实际问题，且这方法对她而言是否有效，这些都还是未知数。咨询只是治愈的开始，真正的恢复还在于当事人自己勇于调整心态，增进心力，在学习和生活中能够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具体应对。

    （作者单位：广东省中山市小榄镇华侨中学，中山，528415）

    编辑/于 洪 终校/杜文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