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权视域下的印度海上扩张研究

杨震 汪小伍
【摘要】印度是印度洋沿岸最强大的国家,在独立之后,以有声有色大国为追求目标的印度开始在南亚进行扩张。冷战结束以后,随着国际战略格局的深刻变化以及海洋的战略地位不断提高,印度开始了海上扩张。在海权理论的指导下,印度海军的实力得到较快增长,并通过建造航空母舰以及核潜艇和设立海外军事基地等方式在印度洋及南海迅速扩张,这种扩张对中国的海上安全及海洋权益构成了较大威胁。
【关键词】印度 海权 扩张 远洋海军 南海
【中图分类号】D823.5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18.10.012
印度是印度洋沿岸最为强大的国家。自从独立之后,印度就以印度次大陆的主导国家自居,先后发动了针对中国的边境战争,与巴基斯坦爆发三次战争后将其肢解,然后吞并了主权国家锡金,控制了两个邻国尼泊尔和不丹,为其确立陆上“有声有色的大国”地位奠定了坚实基础。冷战结束后,随着国际战略格局发生了重大而深刻的变化,作为地球表面最大公共空间的海洋的战略地位得到不断提高,这个被称为人类第二生存空间的地理单元被各国视作资源宝库和物流通道以及谋取战略优势的关键区域,“第二次圈海运动”拉开帷幕。在这种背景下,印度将扩张的重点放在海洋方向。
印度的海权思想及海上扩张
印度天然是南亚次大陆地缘政治板块的中心国家,它的北面是高耸入云的喜马拉雅山脉,与亚洲大陆相对隔绝,东、西、南三面临海,扼守印度洋的“黄金水道”,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缘优势,在印度古代文明主流的“梵天”思想和殖民地时期西方近代“大国”思想的交织影响下,印度逐渐形成了“印度中心论”,即把印度看成南亚乃至亚洲的中心,对内强国、对外扩张。早在印度独立之前,其前总理尼赫鲁就野心勃勃地指出:“在印度洋地区,从东南亚到中东,印度将会成为其政治中心”。[1]纵观古今,他进一步指出了优先发展海上力量,逐步建立海权,这是强盛国家的共同特征。这种思想深刻地影响着印度的大战略,特别是军事战略的走向。[2]上述影响在印度的海权及海军战略领域表现得特别明显。
思想是行动的先导。印度因此逐步推行了一种学界称之为“围栏”战略(ringfence strategy)的海洋安全战略,该战略的中心是印度所在的印度次大陆,以此为轴心向外延伸出三个半圆形战略区,并以这三个半圆形战略区打造一个所谓的“围栏”。这个“围栏”以孟买—亭可马里—科科岛为界限,划分为东西两个部分。“围栏”内分成三个部分,由内到外分别是完全控制区、中等控制区以及软控制区。完全控制区的纵深是500海里,起点是领海基线,终点是离岸500海里的海域;从离岸500海里再向外拓展500海里的辽阔海域被印度划为中等控制区;而软控制区则是世界第三大洋印度洋剩余的部分。三大控制区的范围甚广。其中,完全控制区是印度最关注的海域,而在完全控制区内,从海岸向外延伸200海里区域则是印度最为关注的专属经济区。所以,印度高层认为,除了确保专属经济区安全外,印海军还需具备保证其海岸向外延伸500海里范围内海域安全的能力。在该海域内,印度必须具备制海权和制空权。在中等控制区(第二个战略区)内,印度海军认为,有效的防御手段就是发展海上拒止能力。出于保护印度核心經济设施的战略意图,印海军旨在不让对手的任何海上力量具有接近完全控制区的可能,并且同任何对手的海上力量的军事较量应该在离岸500到1000海里的区域进行。总之,印海军中等控制区内的主要目标就是使入侵该地区的任何海上对手打消有机可乘的念想,并为经过该区域的印度商船提供安全保护。印军航母战斗群在防卫这一区域时,始终扮演着关键性的角色。印度认为软控制区(1000公里以外的印度洋剩余部分)的区域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任何区域外大国进入该地区都会引起印度的高度警惕。印度认为一旦区域外大国成功对该地区进行渗透,印度的海洋安全将会遭到严峻挑战,从而失去该地区,印度甚至有可能遭受到区域外大国的强制外交行为。[3]
印度海上扩张的区域及手段
就其扩张的区域而言,印度洋是印度进行海上扩张的首选地区。浩瀚的印度洋面积位居世界第三,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大洋。具体而言,印度洋东连马六甲海峡的西北口,西接曼德海峡的东口,南通南非好望角和莫桑比克海峡,北望霍尔木兹海峡。作为全球海上交通要塞相对密集的区域,印度洋遍布海上航线,这些航线是国际大宗能源、粮食以及矿产资源运输的物流通道,由此印度洋成为世界地缘政治在海上的中心,与此同时,它也成为世界制海权和海权的中心地带。[4]鉴于印度洋独特的地理结构,潘尼迦对于将印度洋打造成印度的安全屏障进行了完美构想:选择、依托关键的岛屿地域,部署一定数量的海军及空军基地,实施有效控制,进而在印度洋形成一个以印度为中心的“钢圈”,在这个“钢圈”内再打造一支强大的海军力量用来保卫印度的内海。由此无论是印度自身的繁荣与安全,还是与印度利益攸关的印度洋都可以受到保护,变为一个安全区域。也就是说,印度的印度洋地理中心角色的意义,在于其将印度洋变成护卫印度安全之洋,这是一种典型的印度版门罗主义思想。时至今日,这一思想及其指导下的印度海洋战略,正越来越深刻地影响着印度洋上的事态发展与国家关系。[5]
印度的地缘政治思想具有极强的方向性,“南下、东出、西进”被认为是印度地缘战略中的三大方向。然而,经过长期谨慎的盘算与审时度势后,印度的地缘战略家们首先将南下方向排除——如果选择该方向将会与美国及其盟友澳大利亚迎头相撞;而西进则只能推进到波斯湾和苏伊士运河以及红海,不但会触怒美国,也将引起俄罗斯的警惕;如果东进,从孟加拉湾一直向东挺进至马六甲海峡,并经此进入南中国海,不仅不会与当今世界的海洋霸权美国发生冲突,还会受到后者的默许与纵容,甚至是呼应。此外,日本等区域外大国和越南等南海周边国家还将予以支持。有鉴于此,印度把海权战略扩张的主要方向放在东方。具体而言,印度在采取“东向”政策时主要采取四种军事手段:一是军事演习。早在1992年印度就提出与东南亚国家进行军事演习并得到后者热烈响应。2000年10月,印度与越南和日本在南海地区举行联合反海盗演习,其海军势力正式进入南海。在此之后,印度又相继与新加坡、越南等国在该海域举行双边演习;二是进行大规模军事交流。自从1996年以后,印度不但派遣高级军官,还派遣大型水面战斗舰艇对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和越南进行了访问,而这些国家也进行了回访,印度与东盟国家在军事交流领域的活动与日俱增。三是军事技术输出和军事培训。印度不仅为越南海军的主力“别佳”级护卫舰提供了大量零部件,而且为越南培训俄制“基洛”级常规动力潜艇的艇员。与此同时,印度斯坦航空公司还为越南空军购买的苏制“米格-21”型歼击机提供零部件。此外,印度也帮助马来西亚和菲律宾的武装部队培训军官。四是扩大防务合作范围。1992年之后,印军和菲律宾、印度尼西亚以及马来西亚等南海周边国家签署了双边防务合作协定,这些防务合作协定内容广泛,涉及操舰、飞行员技能培训、军舰与作战飞机后勤保障和维修、丛林战训练、情报交流等多个领域。[6]
在手段上,印度进行海上扩张主要通过建设远洋海军、设立海外军事基地以及在海上交通线附近加强军事存在等方式来进行。
建设远洋海军。按照国际通行观点,远洋海军一般具备三个标准:海上作战能力可以横跨两洋;舰种结构比较齐全,没有明显短板;大中型水面战斗舰艇在所有舰艇中的比例超过20%。印海军大中型水面舰艇的比例目前虽然仍然不算高、但其已经拥有航母与核潜艇部队。[7]印度建设远洋海军主要分以下几个部分来实施:首先,建立以航母为核心的战斗群。浩渺的印度洋并没有使印度收敛欲望,其决不甘心蜗居印度洋充当“老大”。在近期内,印度海军的目标是走出印度洋,向东挺进至太平洋,向南直下大西洋,向西则一直抵达地中海,长期目标则是成为世界级的强大海军。这个目标如此宏大,以至于仅有航空母舰和核潜艇已经不够了,印度海军迫切需要防空型驱逐舰,减轻来自海上日渐加大的空中威胁,既担当起为航母编队“保驾护航”的使命,又能在多样化任务中发挥作用,进而逐步形成与印度国力相匹配的远海综合和机动作战能力,基于此战略目标需求,印度对“宙斯盾”作战系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近年来,印度始终致力于打造一支以航母为核心的远洋海军,同时高速淘汰陈旧的舰队。按照目前的计划,P-15A“加尔各答”级前几艘战舰服役后,印度现有的5艘“拉吉普特”级战舰很可能退出现役。当P-15B型舰建造完成后,“德里”级可能也会被淘汰,这样印度海军就进入了更新换代的快车道。印度海军着眼“远洋进攻”的战略需求,至少需要两艘航空母舰,并以此控制其本土东西两侧海域的孟加拉湾和阿拉伯海,同时还需要配备第三艘航母用作机动,以便及时将力量投射至其他与印度利益相关的海域。出于上述战略考虑,印度计划为其东部舰队、西部舰队、远东海军各配备一艘航空母舰,并在此基础上组建航空母舰战斗群。而组建有强大战力的航空母舰战斗群,塑造与“远洋进攻”战略目标相适应的海上作战能力,则成了印度海军的当务之急。其次,大力发展战略核潜艇和常规潜艇。印度海军认为,潜基“最低限度核威慑”所提供的“不可挑战的战略能力”,是一个世界强国的根本保障。因此,加速戰略核潜艇的研制和建造,是印度海军发展的重点。因此印度加紧建造国产的战略核潜艇(印度称为“先进技术艇”)“歼敌者”号,该艇可携带射程350千米近程弹道导弹和射程300千米潜射巡航导弹,并可带核弹头。然而印度薄弱的工业基础和糟糕的工程管理使得该艇历经8年的海上测试才加入印海军服役。2017年12月20日,印度媒体报道称,由本国自行研制的“歼敌者”级核潜艇的二号艇“阿达曼”号已经成功下水,将会在完成海上测试后交付印度海军服役,据推测可能要到2020年才能形成真正的战斗力。但印度媒体自诩,印国产核潜艇的综合作战性能已超越中国前不久才服役的095型核潜艇,亦可比肩美俄等国最新的核潜艇。再次,建设攻防兼备的大中型作战舰艇。印海军根据“德里”级改进的隐形驱逐舰计划,在建的作战舰艇主要为“克里瓦克”级和改进型“戈达瓦里”级护卫舰等。改进型“戈达瓦里”级护卫舰总体作战能力与“克里瓦克”级导弹护卫舰相似。印海军还计划建造和采购数艘“马加尔”级坦克登陆舰及新型补给舰等。届时,印度海军的实力将大大增强,在原有基础上增加数十艘各类舰艇,其中包括20多艘大中型水面战斗舰艇。印军海上防线将从现有的基础向外推进600海里,达到1000海里以远的海域。[8]
建立海外军事基地。印度是南亚最强大的国家,向来以地区主导国家自居,因此对将自身影响扩展到相邻的亚洲广阔海域具有浓厚兴趣。为达到这个目的,印度企图对远离其本土的海域进行有效利用。而一种重要的利用方式,就是建设海外军事基地。2001年,印度在扼守马六甲海峡西口的安达曼群岛布莱尔港成立了所谓的安达曼—尼科巴三军联合司令部,随后往安达曼群岛部署了包括一个步兵旅和轻型舰艇、战斗机及直升机在内的军事力量。印度计划在2022年之前在安达曼群岛部署32艘军舰及反潜巡逻机。此外,印度在马尔代夫也设立了海外军事基地并在该国海域进行巡逻,在非洲的马达加斯加设立了一个监听站。2017年11月,印度与新加坡签署的军事合作协定包括可以相互使用对方军事基地的内容,被军事专家认为印度变相在马六甲海峡东端有了军事基地,这意味着印度向南海的扩张迈出了实实在在的一步。
强化海上战略通道附近的军事存在。在世界各大洋中,印度洋被称为是轴心与枢纽。印度洋的这种优越地位很大程度上是由其密布其间的海上战略通道实现的。印度通过控制和占有关键点(关键领土或是海上通道)达成其海军力量投射,并力排他国在印度洋的存在,目的就是实现其在印度洋的主导地位。最为显著的例子就是2017年11月,印度宣布扩大印度洋的巡逻范围,以覆盖所有要害地区。这个要害地区就是印度洋的海上战略通道。11月29日,印度国防部长尼尔马拉·西塔拉曼与来访的新加坡国防部长黄永宏举行双边会谈,并在会谈后签署了一项海军合作协议。海军合作协议强调要加强海上安全、联合演习、“临时使用彼此的海军设施”以及相互的后勤支持。此举将很大程度上增强印度对马六甲海峡这个世界级的海上战略咽喉通道的军事存在——在海峡西端,印度海军计划对过往船只的活动进行每周7日、每日24小时的不间断监视。新加坡位于海峡的东端,印度此举无疑将在马六甲海峡的东西两端形成遥相呼应、互成犄角之势。
印度海上扩张的特点及趋势
综上所述,印度在其海权思想的指导下,一直在进行海上扩张。随着其经济实力的快速增长,印度的综合国力得以增强,其海上扩张的步伐开始逐步加快。纵观其海上扩张的整体过程,呈现出以下主要特征:
首先是注重非战争军事行动手段的运用。美国最早正式提出“非战争军事行动”概念,即《战争权力法》授权以外的所有军事行动都可以被称为非战争军事行动。[9]采取非战争军事行动,不仅可以很大程度上发挥武装力量在外交等诸多领域的作用,还可以避免许多政治方面的麻烦。在上世纪80年代武力介入斯里兰卡内政铩羽而归后,印度就注重运用非战争军事手段进行海上扩张。甚至在2018年2月马尔代夫发生军事政变,印度扬言要军事介入后也没有真正出兵。在从事非战争军事行动,完成多样化任务中,海军作为一个兼具战略性和国际性、综合性的军种,具有自己得天独厚、无可比拟的优势:一是海军舰艇是和平时期,唯一能够跨出国门在公海上自由航行的活动平台。尤其是大中型水面战舰,其吨位较大,航程较远,而且有较强武器装备为其提供海空保护;在海上行动时,不会受到恐怖分子和海盗等威胁。二是海军舰艇特别是大中型水面战舰,海上自持力和保障能力均较强,能在海上停泊或游弋较长的时间,在撤侨护航、抢险救灾,保护海上通道安全、为商船护航等诸多方面均有相当的优势。三是海上舰艇活动海域范围广,进退自如,且可在任务海区反复多次使用。一旦需要或将出现不利状况时,能迅速地撤离到公海,暂时避开风险和危机,择机再作决定。[10]近年来,印度与越南等国搞海军外交、与新加坡签署海军合作协议、伙同美日进行海上军演属于海军非战争军事行动的范畴。
其次是针对中国的意味浓厚。自从1962年印度挑起边境战争溃败之后,中国就成为了印度最大的假想敌之一。这种对中国的敌意也很大程度上反映在印度的海上扩张方面。近年来,印度一直在别有用心地炒作所谓中国在海上扩张的“珍珠链”战略。如前文提到的安达曼群岛军事基地,印度就直言不讳声称打算将其建设成对抗中国的战略前哨。更有甚者,在2017年11月,印度签署和新加坡的军事合作协定后,《印度时报》称,目光紧盯中国的印度近年来努力加深与东盟国家的军事联系。印度主动提出为越南提供军事补给和潜艇驾驶员训练,并承诺帮助越南培训战机飞行员。此外,印度还向印尼提出,帮助该国海军进行潜艇训练。《印度教徒报》曾宣称,连接太平洋与印度洋的咽喉要道马六甲海峡不仅是重要的国际贸易航线,而且更是被中国视为能源补给线上的“薄弱点”。今年早些时候,印度海军开始在马六甲海峡出入口部署军舰,紧盯中国在印度洋地区日益增加的活动。[11],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所谓“东向”,指的是加速发展与东盟国家的区域经济一体化,输出具备相对优势的电信、金融、医疗和教育服务,以平衡贸易入超并扩展政治影响力。最终目标是效仿中国的成功经验,成为新兴市场中的“第二极”。开发实兑港、以加拉丹河水陆联运系统和油气管线带动孤悬一隅的东部四邦的经济起飞,乃是印度“东向”战略的核心步骤。它不仅意在营造一个孟加拉湾经济圈,而且是抗衡中国“海丝”布局的重要举措。此外,对专注“南联、东向”战略的新德里而言,孟加拉湾既构成关键的海洋战略后院,又是提升对东盟影响力的前哨。在建的两艘“歼敌者”级弹道导弹核潜艇已确定完工后部署于东方舰队,故印度对中国海军潜艇进入孟加拉湾活动的消息极为忌惮。2013年5月,第一架购自美国的P-8I反潜巡逻机部署到阿拉科纳姆的拉贾利基地(INS Rajali),这种作战半径超过2200千米的新飞机显然是为“预防”中国潜艇的出现而部署。在第一批8架P-8I于2015年内交付完毕之后,印方还保留了购买另外16架的意向,其假想敌当然不会是巴基斯坦,而是持续“西进”的中国。从军事角度来说,作为当今世界最大也是最先进的反潜巡逻机,P-8I用来对付巴基斯坦的潜艇部队显然是“大材小用”。而中国则拥有一支规模庞大的潜艇部队,装备先进、训练有素,在航空母舰入列之前,潜艇一直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部队的核心装备。印度购买P-8I针对解放军海军潜艇部队的意图相当明显。另一项对策则是对相关国家施以柔性影响,包括政治笼络以及经济“对冲”(平衡中国投资的冲击),已经在孟加拉国和斯里兰卡取得了一定成效。2015年初,斯里兰卡反对派联盟候选人迈特里帕拉·西里塞纳在总统大选中胜后,公开宣称“不会再允许外国潜艇进入斯里兰卡港口”;孟加拉国则在近期宣布扩建后的达卡港也将对印度舰船开放。[12]马尔代夫发生军事政变后,印度将其与中国海军进入印度洋的正常演训无中生有地联系在一起并大肆炒作“中国威胁论”,从而借机在印度洋增加部署8艘军舰,其针对性不言自明。
最后是注重与美国的合作。出于对中国的戒备、对巴基斯坦的打压以及借助美国实力实现大国梦想等诸多考虑,印度注重与美国在海洋领域开展合作。通过与美国的海上合作,印度已颇有成效地将其影响力扩展到西印度洋非洲沿岸国家和西太平洋的亚太地区。特别是在东印度洋亚太水域,印度大力推动的“东向政策”得到美国认可甚至鼓励,与美国联合举行的马拉巴尔系列海上军演已持续多年。凡此种种都大幅提升了印度在东南亚及亚太地区的影响力。美同意印为其途经马六甲海峡的商船护航,既表明了美认可印的海洋实力、合作意图和在马六甲水域谋求活动空间的努力,也为印展示海上实力提供了平台。2008年,印度发起了印度洋海军研讨会,美不仅未表示反对,反而积极谋求加入,并在印认可下成为观察员国。这既彰显美国乐于接受印度洋在印度洋事务上发挥更大作用,也说明印度同样乐于谋求对美国进行相应的战略协调以便在印美关系中争取一定的主动权。事实上,印度的合作姿态也得到美国的认可,促使美积极评价印度在印度洋地区乃至世界海域的作用。[13]此外,特朗普印太战略也使得印度在美印合作中更加游刃有余。特朗普印太戰略出台的背景,是近年来随着中国的全面发展和美国自身实力的相对下降,美国可用于对冲中国的资源减少,美国精英阶层和利益集团陷入战略焦虑。一方面由于俄罗斯的进攻态势迫使美国在东南欧、东地中海回应,伊朗的复兴迫使美国在奥巴马末期短暂离开后又重返中东;另一方面,美国需要借助更多力量应对中国,但特朗普不可能继续像奥巴马一样从中东撤离并重新调整力量、集中在东亚对付中国。在这样的背景下,美国选中印度以兼顾亚太与中东。美国对印度的借重自有期待:一是协助美国稳定阿富汗局势,开展反恐合作是美印合作的重点之一。二是在亚太区域协助美国遏制中国。在美国的印太地缘格局中,印度是西部支点,日本是东部支点,澳大利亚是不可或缺的南部支点,美国自然是撬动这些战略支点的领导国家,核心就是对付崛起的中国,这是亚太再平衡战略到亚太战略的地缘战略逻辑。三是将印度打造成印太地区东西两端的“灯塔”,向西策应美国中东战略。这里的东是指亚太地区,西便是中东地区。[14]印度顺应了美国的战略需求,美印军事合作由此进入快车道。有鉴于此,展望未来,印度的海上扩张可能会呈现出几个趋势:扩张的步伐将会加速;注重与美日海上围堵中国的遥相呼应;继续加大对南海方向的扩张(这是对中国国家安全具有重要影响的战略枢纽海域)[15];侧重海外军事基地的扩张;航空母舰编队有可能会成为海上扩张的主力军。
中国的对策建议
当前的印度只是一个人均GDP仅为1800美元左右并且国内问题成堆的国家,尽管如此,其扩张的势头和态势已经对整个印度次大陆及印度洋地区构成了严重威胁。随着其经济发展,综合国力不断增强,可以预见,印度未来的海上扩张将溢出印度洋地区,向南海等周边海域蔓延。与新加坡的军事合作协议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有鉴于印度在南亚地区的扩张行为,其海上扩张给地区和平与稳定带来的负面影响可想而知。中国作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对地区和平与稳定负有重大责任,因此有必要对印度的海上扩张进行有效反制。为此笔者认为中国需要在如下几个领域做好准备工作。
首先是军事领域。一要加快以航母战斗群为核心的远洋海军建设步伐。如前所述,印度海军的核心舰种是航空母舰,这是一支以航空母舰为核心的制海型海军。正如反坦克最有效的武器就是坦克本身一样,航空母舰最大的敌人也是航空母舰本身。中国在航空工业领域远远领先于印度。航空母舰的主要武器装备是舰载机,这方面中国对印度享有较大优势。因此,发展航空母舰可以对印度的航母进行有效反制。此外,航空母舰具有较为完善的反潜作战体系,反潜舰、反潜固定翼飞机和直升机以及舰队所属核潜艇可以构成一张立体的反潜网。这张反潜网是中国可以运用的唯一能在远洋抗击印度弹道导弹核潜艇的手段。二是建设一支以战略轰炸机为核心的远程空中打击力量。同样的对舰打击,来自高空的攻击比来自低空的攻击更容易实现,比如战机在执行对海反舰作战时,即使是老式轰炸机或战斗机要从高空发动反舰攻击也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航程和载弹量足够即可。印度海军在舰队防空存在短板,突出表现在由于未能装备舰载预警机和舰载大功率有源相控阵雷达系统为核心的一体化防空体系,空中态势感知能力不足,未能形成有效的中远程区域防空能力。这就为载弹量大且航程远的战略轰炸机在数百公里对昂贵脆弱的印度水面战舰进行超饱和攻击创造了条件。中国海空军的轰-6K及轰-6M已经形成较为强大的反舰能力,如果战术运用得当,完全可以对印度海军的水面舰艇部队形成有效压制与威慑。
其次是政治领域。政治领域的主要举措是建立地区海上安全机制。以南海为例,地区航道密集,海况复杂且沿岸国家大多防务力量薄弱,因此海盗问题一直比较严重。现代海盗组织的运作机制已经发生巨大变化,成为有组织有纪律的犯罪集团。海盗们装备先进、训练有素,甚至具备打小规模海战的能力。而南海地区沿岸国家大多军力贫弱,无法单独应对。菲律宾已经发出呼吁,请求中国协助其清剿海盗。作为南海沿岸最大的国家,中国有责任和义务在打击南海海盗的行动中发挥主导作用,并可借此建构海上安全机制,与其他南海沿岸国家形成合力解决此问题,从而使印度失去军事介入南海问题的一个主要借口,使其在舆论上陷入被动境地。
再次是经济领域。主要是坚定不移地实施“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抓紧推进海上丝绸之路建设,争取早日取得成效以扩大影响。“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是“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组成部分。“一带一路”倡议针对方向非常明确,“丝绸之路经济带”针对的主要地区,由近及远依次则是中亚、西亚地区、中东欧乃至整个欧洲地区;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则主要通过东南亚地区向印度次大陆以及中东甚至非洲进行辐射。南海是“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关键地区。从产业经济学的角度来说,中国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所经南海地区沿岸国家形成了互补互利的局面。从质的方面来看,中国经济已经从传统的劳动力密集型为主,转向了现代劳动力密集型、技术密集型、资本密集型齐头并进的局面。在技术领域内,中国“追赶”和“超越”西方的势头正方兴未艾。中国是唯一能独立实现全行业输出的主要工业国家,这就意味中国的工业系统在需要时,可以为参与“一带一路”的相关国家进行动员和产能扩张,输出全套工業体系,并提供一定程度上自主创新的产品。但辩证地看,中国的工业体系还大而不强,结构和整体技术能力较不平衡,这使中国必须依靠相对较为全面的“拳头产品”推销自己的工业体系。从“一带一路”相关国家的状况看,各国基础设施建设投资严重不足,进行沿线港口建设、电力设施建设、亚欧重载铁路网和亚欧铁路网建设,能够有效带动各国经济发展。这些项目投资大、周期长,引入的重资产多,正是中国工业大展宏图的好地方。[16]除新加坡之外,其他南海和印度洋沿岸国家大多是工业不发达国家,存在着进行产业结构演进的迫切需要。而西方发达国家进行产业转移和技术转让存在种种限制与条件,特别是后者的限制条件更让许多发展中国家望而却步。而中国在上述领域既有能力也有意愿与东南亚国家进行合作。“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为这种工业化的输出和产业的转移提供了合作框架。一旦这种经济合作成为现实,印度试图扩张的动作将会遭遇更多的阻力。从更广泛的意义来说,这种合作也可以使更多不发达国家的人民享受到人类工业文明的成果,有利于中国大国形象的树立。
印度是一个三面濒海的次大陆国家,因此其在对陆地边界安全忧虑重重的同时,海上安全也是印度的重大战略忧虑。国家的地理位置决定该国的地缘特征,地缘特征则会影响该国对国家安全重心的权衡。从马汉、麦金德、斯皮克曼等著名的地缘政治学者的理论来看,海权与陆权的关系一向是地缘政治理论探讨的主题。印度精英和社会各阶层正是麦金德地缘政治学说最热衷的信奉者,因此在印度的国家安全战略中,古典地缘政治观特点非常明显,也同样反映到了印度海洋安全战略。这造成了印度是战后唯一既在陆地边界有扩张诉求,又在海上边界有扩张诉求的国家。在战后殖民主义已经彻底分崩离析的时代,印度的国家安全战略却在反其道而行之。作为南亚次大陆最大的国家,也是印度洋沿岸最大的国家,印度的阿明迪威和拉克代夫群岛,是通向海湾、非洲和经由红海、苏伊士运河至地中海的必经之地。印度的地缘特征决定了印度的主要安全威胁忧虑来自陆地和海洋,因此印度根据南亚次大陆和印度洋的地缘环境,以及其安全忧虑形态来部署军事力量,当然这其中包含很大一部分印度自以为是的战略心态成分。[17]近年来,印度经济发展速度较快,使其综合国力得以迅速增长。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印度的主要精力并非解决国内民生问题,而是对外扩张。较为强大的综合国力为其扩张提供了物质基础。这种扩张在海洋方向显得相当明显,印度通过建设远洋海军、设立海外军事基地、加强在海上战略通道附近的军事存在和控制能力等方式重点对印度洋和南海两个海域进行扩张,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印度的海上扩张不仅威胁到中国海上航线安全——海上航线安全直接关系到中国这个对外经济依赖程度高的制造业大国的国民经济安危,还对中国的领土安全构成了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有必要采取有效措施反制印度的扩张,具体包括通过建造航空母舰以及战略轰炸机加强海军建设;建立地区海洋安全机制;坚定不移地实施“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等。随着印度与美国、日本和澳大利亚在印太概念的框架下加强所谓的海上安全合作,一个针对中国的海上菱形包围圈隐隐成形。因此,中国有必要作好长期与印度海上扩张进行博弈的准备。
(本文系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研究基金项目“习近平强军思想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18XAA025)
注釋
[1]阮光峰、戴海杰、袁丽文、郑洪涛:《印度海上力量——挺进大洋》,北京:海洋出版社,1999年,第9~10页。
[2]俞俊、王虎明、孟旭:《多元文化杂糅的印度军队》,《世界军事》,2017年第5期,第29页。
[3]宋德星:《新时期印度的海洋安全认知逻辑与海洋安全战略》,《印度洋经济体研究》,2014年第1期,第26~27页。
[4]张文木:《全球视野中的中国国家安全战略(中卷下)》,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777~778页。
[5]宋德星:《印度海洋战略研究》,北京:时事出版社,2016年,第47页。
[6]韦健锋:《印度介入南海问题——中国视角下的地区安全思考》,《南亚研究》,2013年第3期,第33页。
[7]天鹰:《2014年的中国海军》,《舰载武器》,2014年第12期,第23页。
[8]Donald L.Berlin, "India in Indian Ocean", Naval War College Review, Vol.59, No.2,Spring, 2006, p.77.
[9]军事科学院军事战略研究部编著:《战略学(2013年版)》,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13年,第139页。
[10]李杰:《海外撤侨行动,海军依然给力!》,《现代舰船》,2011年第5期,第54页。
[11]《印媒欢呼“拿下”新加坡军事基地:影响力延至南海》,http://news.sina.com.cn/w/2017-11-30/doc-ifyphtze2604091.shtml。
[12]刘怡:《龙象碰撞之地:缅甸与中国的印度洋布局》,《现代舰船》,2015年8月A,第31~32页。
[13]张春燕:《美印海上安全合作研究》,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70页。
[14]黄家福:《破局美国印太战略》,《舰船知识》,2018年第1期,第70页。
[15]杨震、蔡亮:《论中日海权矛盾中的南海问题》,《东北亚论坛》,2017年第6期,第8页。
[16]王凯:《“一带一路”战略中的巴基斯坦》,《舰船知识》,2015年第7期,第60页。
[17]管带、泽元:《南亚方向中印军事战略博弈解析(贰)》,《海陆空天惯性世界》,2018年第3期,第7页。
责 编/杨昀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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