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影在韩国的传播、接受与发展

    李宝蓝

    中国电影在韩国的历史有多久？而其演变过程如何？自1958年《異国情鸳》开始，韩国制作并上映了许多韩港合拍片。1960年起，以香港电影为主的中国电影正式开始在韩国广泛流传并受到认可。到了1975年，在韩国香港电影开启了十年“黄金时代”。尤其是香港电影的武打片很受欢迎。以首尔观众为例，《醉拳》（1979，袁和平）是历代票房最高的影片。1992年中韩建交之后，大陆电影开始显现出优势，但其影响与英美国家相比还是稍显逊色。2000年以来随着电影配额制的加强，加上2010年以后美国电影的高峰期，中国电影在国别、观看人数上都处于弱势。但最近随着中国与10多个国家签署电影合拍协议以及积极地进行国际合作，在韩国接触中国电影的机会更多了。2017年2月，在韩国已经上映了《长城》《美人鱼》《龙在哪里？》，其中《长城》更是进入韩国影片票房排名，不禁让人期待它们在韩国有何反响。

    中国电影作为外国电影在韩国的接受及认知度是怎样的？笔者从外国电影在韩国的接受及认知度分析入手，进行了中国电影的发展趋势分析。在韩国，外国电影的发展大致分为6个阶段，而在每个阶段里中国电影的展现有所不同。①另外，每个不同阶段主要被接受的电影产地不同，因此本文根据影片的产地将中国电影分为三个部分：中国大陆电影、香港电影及台湾电影。当然这三个地区的电影皆可称为中国电影，同时也是组成中国电影的核心部分。

    一、 韩国光复之前（1895-1946）：从外国电影开始的韩国电影史

    有记录的韩国最初的电影上映是在《皇城新闻》里所报道的1903年6月23日活动写真的上映。开花时期朝鲜，以法国的卢米埃尔、梅里爱以及美国的维太放映机制作的短默片为主上映。1910年代中期起，上映了欧美的各种各样的默片。如格里菲斯和卓别林的作品。新派影剧（Kino drama）《道义上的呕吐》（??? ??）（1919，Kim DoSan）开始，韩国开始放映自己的电影。1930年代朝鲜开始上映有声电影，京城摄影棚制作的朝鲜第一部有声电影《春香传》（Lee MyongWoo，1935）在团成社上映。

    二、 韩国战争前后政治激变期（1945-1962）：美国电影的正式登陆，第一部韩港合拍片出现

    1945年解放之后，电影作为一种宣传手段，使美国文化的影响力逐渐扩大起来。在影院里大多数上映的是美国8大垄断发行公司“中央电影发行社”发行的美国电影。1950年韩国战争爆发之后，1951年秋天开始以釜山、大邱为中心上映外国影片。大众以银幕给带来的幻想来安慰残酷的现实。上个世纪50年代有30多个进口公司在韩国活动，促使美国大众文化的流行。其中代表作有好莱坞电影《罗马假日》（1953）和《尼亚加拉》（1953）。此外，韩国的电影人也受到以《偷自行车的人》（1948）为代表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影响。

    这期间韩国制作了第一部合拍片，是由香港的邵氏兄弟和韩国的演艺社合作的《异国情鸳》（1958，全昌根、屠光启和若杉光夫）。当时爱情片在韩国极受欢迎，所以这部影片在韩国大获成功。但在香港票房却很差。当时合同上的收入分成是按国家分给的。所以邵氏兄弟在这次票房惨败后，便一度停止了与韩国合作。

    三、 电影法制定和韩国电影黄金时代（1963-1974）：韩港合拍片的高峰期

    1963年电影法施行之后，韩国电影界每年制作一两百部电影，韩国每年人均观看5-6次电影。其中申相玉导演崭露头角。他的作品《舍廊房客人和母亲》（1961）和《燕山君》（1962）在票房和电影节上都获得好评。当时出现的动作片和刺剑题材的电影在韩国相当受欢迎，尤其男性观众的喜好度极强，具体片类有英国007系列、意大利西部片、香港武侠片。当时申相玉导演的影视公司“申film”跟香港的邵氏兄弟从《妲己》（1964）到《马贼》（1967）一共制作了7部韩港合拍片。但之后由于他们的合作中存在着一些矛盾，因此合作没有持续下去。第一、虽然是合拍，基本上都是中国文化和历史题材。第二、合拍片的拍摄时间比韩国平均拍摄时间长，因此演员的费用成本翻了几倍。第三，合拍片制作时间长，因此成本比本土电影高。所以韩国和香港对此都失去了兴趣。

    但1967年施行的电影配额制之后进口外国电影的数量有限，因此韩港合拍片又开始流行起来。这期间的合作是一种违章合作。当时韩国的电影法规定，如有两个以上的韩国演员或韩国导演的外国电影认定为合拍片。合拍片视为韩国本土电影，所以没有影响到电影配额制。这次合作的主导公司也是香港的邵氏兄弟和申film的分公司安养电影社和shin-a film（?? ??）。当时韩港合拍片既受欢迎的同时又受到批判，主要因为当时观众认为暴力性太强，此外观众对国际合拍的形式感到陌生，认为合拍片就是色彩模糊的低俗电影。但当时合拍片满足了观众的奇观欲望，又满足了刺激感。尤其是张彻导演的韩港武侠片，他的动作片《黑客》（1972）中有个长镜头表现出日本街道，也是当时流行的异国风景镜头。自此以后韩国也开始制作类似的武侠片。

    四、 维新时代与再上映影院（1975-1984）：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

    维新时代在韩国很流行再上映影院，再上映影院是家庭录像带市场出现之前很流行的观看方式。一般再上映影院设施比影院差一些，可是价格便宜，上映的是在影院上映结束的电影。主要上映的类型是恐怖片、动作片、色情片以及受香港影响的武侠片和间谍片。在韩国流行的香港电影的类型从60年代剑客片和李小龙式的动作片变为70年代的黑色动作片和成龙式的功夫片。成龙主演的《醉拳》（1979，袁和平）是一个转折点。70年代最红的外国电影毋庸置疑地是1979年9月上映的《醉拳》。这部片在首尔的观看人数是898，561名。这数据是1970-1979年首尔的观看人数最高的外国影片。①而且这期间除了美国电影《摩天大楼失火记》（The Towering Inferno）（1977，观看人数678，233名）和英国电影《007之海底城》（The Spy Who Loved Me）（1978，观看人数545，583名）以外，香港电影都排前面。这也说明了当时香港电影在韩国电影界的地位。

    在韩国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是1975年-1984年。这时期香港电影的热潮超越了美国和英国电影。但在1985年以后，英美电影又夺回了这个位置。从表1可以看到，20世纪七八十年代香港电影都处于1975-1985年时期的作品前列。尤其是《醉拳》的票房是中国电影在韩国所创的历史新高。

    根据韩国电影振兴委员会（KOFIC）的资料显示，1970-1979年期间从在韩国上映的电影的国别数量来看，香港26部、台湾8部、中国大陆3部，中国一共37部。这数据除了占大多数的韩国和美国之外，跟意大利、英国、法国的数量接近。同时也是在亚洲上映数量最大的国家。此期间韩国849部、美国204部、意大利47部、英国43部、法国36部。从表3可以看到韩国、美国、中国两岸三地的国别上映数量的时间变化。

    五、 民主化与转变时代（1985-1999）：美国发行公司的韩国分公司设立和香港电影的亚文化现象

    1985年第一次召开的韩美电影协商大会，允许了1987年起在韩国设立外国电影发行公司的分公司。双方协商废除进口电影数量配额制以及进口电影的最高限价。1998年UIP（United International Pictures）开始，20th Century-Fox、1989年Warner Brothers、1990年Columbia Tristar以及1993年的Buena Vista，5大发行公司在韩国设立分公司。美国电影直接发行后，好莱坞电影难以购买。所以作为第二选择，制作成本较低且易于购买的欧洲和香港电影开始受到欢迎。有些人担心进口电影的通俗化、低俗化，但90年代却形成了艺术电影的空前盛行。

    香港电影上映的数量迅速增加，获得了与之前一样好的电影成绩。可是与美国电影的爆炸性增加比较，相对而言进入了淡季。如表3所示，其变化更明显。1980-1989年票房最高的外国电影是英国电影《杀戮战场》（The Killing Fields）（1985， 观看人数925，994名）和美国电影《夺宝奇兵2》（Indiana Jones And The Temple Of Doom）（1985， 观看人数808，492名）。相反，1979年12月上映的《蛇形刁手》（袁和平，观看人数576，953名）是这期间进入排前10的唯一的香港电影。80年代中期香港武侠片和黑色動作片加上韩国的动作片和色情片主要在影院上映，形成了韩国电影界的亚文化（sub-culture）。1987年5月在再上映影院里上映的《英雄本色》（吴宇森）很受欢迎。可是90年代起，随着家庭录影带的流行，再上映影院慢慢消失了。这样80年代中期处于亚文化的香港电影，由于90年代美国电影的强势，开始失去自己的位置，在影院里慢慢消失了。90年代之后，作为亚文化的香港电影开始在家庭录影带市场上具有竞争力。

    20世纪90年代美国正直鼎盛时期，超过100万观看人数的7部片都是美国电影。其中最火爆的是《泰坦尼克号》（1998，观看人数1，971，780名），其次是《人鬼情未了》（1990，观看人数1，532，589名）。90年代最火的中国电影是香港电影《黄飞鸿》（1991，徐克），进入了外国电影排名前60。虽然1992年中韩建交，可是对韩国观众来说中国大陆电影还是很陌生，所以在此期间只有杨吉友导演的《三国志》（1990，观看人数108，857名）和张艺谋/杨凤良导演的《菊豆》（1990，91，400名）等几部电影上映而已。

    六、 多样化时代（2000-2016）：1000万人观看时代和中外合拍片

    2000年以后，韩国电影观看人数持续增加，甚至突破了1000万人观看人数的电影时代。2003年韩国电影《太极旗飘扬》和《实尾岛》是一个起点。之后每年都有一两部韩国电影更新此记录。到2016年为止，票房最高的韩国电影是《鸣梁海战》（2014，金韩民）观看人数多17百万名。2000-2009年期间，在韩国受欢迎的外国电影，主要来自美国。其类型是科幻、奇幻和动作。如，《变形金刚》《指环王》《碟中谍》系列。外国电影虽然晚了十年，可是后来有两部电影成就了1000万观看人数：《复仇者联盟2：奥创纪元》（2015，观看人数10，494，499）和《冰雪奇缘》（2014，观看人数10，296，101）。

    中国电影虽然成绩并不是很乐观，但也在积极地跟国家和地区间合作，不断革新。这期间两岸三地之间的合作较多，而2010年以后慢慢跟别的国家进行多方面的合作。因此，这期间在韩国票房高的中国电影部分是中国大陆和香港电影，更多的是跨地区、跨国的合拍片。表4里的《剑雨》（苏照彬，2010）中有韩国演员郑雨盛参与演出，《十二生肖》（成龙，2013）中有韩国演员权相宇和刘承俊参与演出，2014年中韩正式签署《中韩电影合拍协议》之后，中韩影视界的合作逐渐增加。

    向韩国介绍中国电影的另一个渠道是中美合拍片。最近不仅是中韩合拍片，中美合拍片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不仅是演员合作，而且是成本上的合作，其合作方式多种多样。其中在韩国很受欢迎的中美合拍片是《碟中谍5：神秘国度》（2015， 观看人数6，126，488名）和《变形金刚4：绝迹重生》（2014， 观看人数5，295，801名）。这两部片的票房成绩比中国电影大约高10倍。对韩国观众来讲，中美合作片成为更容易，也更愿意接受中国电影的一种方式。

    七、 目前（2017年2月）：中国电影在韩国的认知度与未来走向？

    2017年2月，在韩国上映的中国电影有3部，张艺谋的《长城》、动画片《龙在哪里？》和周星驰的《美人鱼》。其中中美合拍片《长城》票房成绩比较可观，但评价并不高。为了扭转近期中国电影在韩国电影市场上所处的弱势状态，笔者认为在韩国提高中国电影认知度主要有三个方法。第一，加强中国内部的创新，做出《醉拳》一样空前绝后的类型片，以震撼韩国电影界。第二，加强与韩国合作，利用韩国老牌发行公司的银幕占有率。第三，运用中国丰富的影视资本，积极展开国际合作，间接加入中国演员、中国文化。

    在韩国网上观看中国电影的人不算少，而且真正看过的网友对中国电影的正面评价居多。可是在影院里看中国电影的人却不多。如何才能让观众去影院选择看中国电影？中国电影怎样在韩国电影市场取得竞争力？答案很可能取决于中国电影未来几年内在韩国积累的品牌价值与发展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