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成瘾高中生初始箱庭作品的基本特征分析

    殷质淳+赵立利

    〔摘要〕该研究使用“Young网络成瘾调查问卷”，从439名高中生中筛选出网络成瘾高分9人，对其初始箱庭作品的基本特征与低分被试（12人）进行比较，发现网络成瘾被试更倾向于借助非言语的箱庭作品表达内心世界，其作品主题集中在家庭、社会和战争场面，其中首个动作更关注自我和家庭。

    〔关键词〕网络成瘾；箱庭治疗；高中生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84（2015）14-0013-04

    一、 问题提出

    网络成瘾（Internet addition，IA）又被描述为“网络使用不当”[1]。研究发现，网络成瘾对身心健康影响极大，会导致大脑疲劳、视觉疲劳、胃肠疾病、亚健康状态，还让人情绪低落、兴趣丧失。而网络色情暴力内容又会影响青少年的伦理道德，引发思维能力障碍，导致暴力和犯罪事件的上升[2]。对网络成瘾进行矫正迫在眉睫，箱庭疗法以其自身的优势，近年来广受关注。研究表明，箱庭疗法能充分暴露青少年网络成瘾者的内心世界[3]，是治疗网瘾较为理想的方法。本研究对网络成瘾高中生的初始箱庭作品进行分析，从中发现网络成瘾高中生箱庭作品的基本特征，为进一步的诊断和治疗提供依据。

    二、研究方法

    （一）被试

    使用“Young网络成瘾调查问卷”在某地区高中生中进行筛选。共发放问卷439份，收回有效问卷437 份，从中确定网络成瘾高分组被试9人，其中男生5人，女生4人，低分组被试12人，其中男生5人，女生7人。所有被试在此研究前均未接触过箱庭疗法。

    （二）研究工具

    1.沙箱一个

    尺寸为国际标准尺寸72×57×7cm。沙箱内侧涂成蓝色，沙箱里装有半箱天然黄细沙。沙箱放在1米高的桌子上，十大类玩具摆放在分层玩具架上。

    2.记录纸若干

    3.相机一部

    （三）记分与评价

    记录每个被试首次制作箱庭作品所用的时间、玩具总数、种类及各类玩具的数量。

    记录箱庭作品的主题，按照家庭、社会、自然、战争、抽象等主题进行分类。

    记录沙的使用情况，记录被试是否动沙，堆山挖湖等。

    （四）实验流程

    实验有两个阶段，分别是制作阶段和对话交流阶段。制作前研究者向每个被试介绍规则，之后被试开始制作，所有人按照随机顺序进行。完成后研究者按事先设计好的问卷询问记录。最后对作品进行拍照保存。

    三、结果与分析

    （一）箱庭作品中使用玩具情况

    表1显示了网络成瘾高分组被试和对照组在玩具总数、制作时间、玩具种类以及十大类玩具的使用数量的差异。

    对两组被试在以上各项指标上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发现虽然高分组在使用的玩具总数、制作时间和玩具种类上高于对照组，但两组差异并未达到显著水平。仅在玩具种类的使用上接近显著水平（t=1.748，p=0.097）。同时，在人物、动物、植物、交通工具、生活、食物、贝壳和其他类玩具数量的使用上，两组被试的差异也没有达到显著水平。

    值得注意的是，两组被试在连接物障碍物的使用数量上的差异达到显著水平（t=2.176，p<0.05）。在建筑物的使用数量上，差异达到边缘显著水平（t=1.930，p=0.069）（见表2）。

    （二）箱庭作品的场面与主题

    高分组被试9人中，1人未给箱庭作品命名，其余8人箱庭作品主题分别为“夏日的沙滩”“婚恋假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反对战争”“光荣岁月”“优美世界”“安详乡间、自然欢乐”“闲时的等待”和“未来的生活”。

    对照组被试12人，首次箱庭作品命名分别为“幸福之家”“人与自然”“海天一色”“红太郎的休闲假日”“家”“温馨家园”“童趣”“西式田园”“沙滩一家人”“世界末日之海怪突袭”“抢滩登陆”和“幸福之家”。

    对两组被试首次箱庭作品的场面按照家庭、社会、自然、战争、抽象等进行分类比较，结果见表3。

    从表3可见，在此次收集的作品命名中，无论是高分组还是对照组，表现最多的都是家庭场面，其次是自然场面和战争场面。

    从表4中可见，高分组被试出现家庭、社会、战争场面的比例高于对照组。而对照组出现自然场面和自我场面的比例高于高分组。

    按照创伤主题和治愈主题进行分类，发现高分组表现创伤主题的作品有四个，其中两个表现完全战争和对抗的场面，一个表现残缺的场面（少翅膀的蝴蝶），一个表现出威胁场面（现实生活场景中出现持枪包围房屋的人），创伤主题出现的比率为44.4%。对照组表现创伤主题的作品有两个，都是战争、对抗场面，创伤主题所占比率为16.7%。可见，网络成瘾高中生首次箱庭作品所表现的创伤主题高于对照组。

    （三）沙的使用

    在本次两组被试的首次箱庭作品中，高分组9人中有4人动沙挖海、挖河，动沙率为44.4%，对照组12人中有8人动沙，动沙率为66.7%，从中可见，与对照组相比，网络成瘾高分组被试动沙率较低。

    （四）箱庭作品使用的首个玩具或首个动作

    高分组被试使用的第一个玩具或动作汇总如下：挖海、房子、草地、日式房子、房子、房子、桥、鼠、草地。其中首个玩具或动作中，动沙的1人（11.1%），房屋建筑的4人（44.4%），植物的2人（22.2%），动物1人（11.1%）。对照组被试使用的第一个玩具分别为：椰子树、房子、小草、房子、山、草坪、楼房、恋人、堆山、战士、房子、草地。其中动沙1人，人物2人（16.7%），房屋4人（33.3%），植物4人（33.3%），自然景观山石1人（8.3%）。

    可见，在首个玩具的使用或动作中，高分组被试在动沙、动物、房屋的选用上要高于对照组。对照组被试在选择第一个玩具时更倾向于考虑人、植物和自然景观。

    四、讨论

    （一）网瘾被试更倾向于借助箱庭展现内心世界

    玩具是来访者意识和无意识心像的表现形式，在箱庭作品中的玩具就像文字一样可以传递心声，玩具的数量因此成为内心世界丰富程度的反应，如果玩具数量总体过少，可能反映了来访者内心世界的贫瘠。彪勒[4]在对箱庭作品进行分析的过程中认为，如果来访者的玩具数量少于50个，玩具种类少于5类，可以被认定为贫乏世界模式。当然，彪勒的判定标准最初只是在儿童身上得出的结论，对于青少年及成人并未有相关的研究证明。但过少的玩具仍然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情感的匮乏。

    在本次实验中，无论是高分组还是对照组，平均使用玩具的总数量都少于50个，但玩具种类均多于5种。张日昇[4]在对高中生箱庭作品的分析研究中发现，高中生箱庭作品中使用的玩具数量较少，种类比较多。

    在玩具种类的使用上，高分组被试比对照组的种类多，差异达到边缘显著。表明相对于一般的高中生，网络成瘾的高中生更倾向于借助非言语的箱庭作品表达内心世界。

    网络成瘾青少年一般表现出孤独、自卑、情感冷漠、人际关系不良、暴躁、学习困难、缺乏自信、暴力倾向、逆反心理等[3]，这使得网络成瘾高中生在现实生活中相对退缩和自卑。正因为在现实生活中过于沉默和压抑，使得他们的内心世界隐藏着没有机会得到表现的大量负面情绪、本能冲动和攻击行为等，箱庭疗法作为一种非言语的表达技术，更符合网瘾高中生的内心特点，易于发现问题，充分暴露青少年网络成瘾者的内心世界。

    （二）网瘾被试的作品主题集中在家庭、社会和战争场面

    本研究中，两组被试表现最多的是家庭场面，其次是自然和战争场面。高中生处于从青少年阶段向成年阶段的过渡时期，已经产生较强的自我意识和独立感，对原生家庭表现出依赖和逃离之间的冲突，甚至开始产生建立自己家庭的愿望，这些特征体现在箱庭作品中表现为既有老人，也有年轻的夫妇和孩子。他们关心自己未来的家庭，也关注目前家庭中父母的关系。家庭意识逐渐形成是高中生箱庭作品的主要场面特征。

    自然场面多绿色和平的内容，和战争场面相对，这两个场面的对立和冲突是高中生内心世界冲突的体现，高中生理想自我和现实自我面临着分裂的危机，自我肯定和自我否定常常此消彼长，自然和战争场面正是这些特征的体现。

    网络成瘾被试在家庭、社会、战争场面上出现的比例要高于对照组。这可能与网络成瘾高中生家庭生活的不幸和现实生活的压抑有关。研究表明，网络成瘾的儿童与正常儿童相比更可能遭遇缺少父母关爱、充斥打骂和暴力、夫妻不和的家庭环境。研究发现，网络成瘾高中生在亲密度、情感表达、独立性、知识性、道德宗教观、组织性等方面要显著差于对照组[8]。

    Mitchell将沙盘主题分为两类，即创伤主题和治愈主题。创伤主题经常在一些早年曾遭受虐待、外伤、失败或家庭成员死亡的个案中呈现，在沙盘中表现为受伤、混乱、空乏等内容。治愈主题常常出现在一些身体健康、早期家庭环境良好的个案中，在治疗后期也常常会出现治愈主题。治愈主题在沙盘中表现为联结、旅行、诞生等内容。研究发现，来访者在沙盘游戏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更倾向于自我保护的人格特征的象征，在沙盘图画中更可能以栅栏等障碍物的方式表现出来，这是一种深层人格特性的表现。这些主题出现时可判断为防御主题，表现在来访者表达的过程中受阻、限制、陷入、深入等方面[5]。在本研究中，高分组被试创伤主题高于对照组，显示了网络成瘾高中生心理健康状态欠佳，需要得到家长和教师的关注。

    （三）网瘾被试动沙率低，退缩行为和负面情绪多

    在箱庭疗法中，沙子是组成箱庭疗法的基本材料[6]，象征着广博的大地、母亲、包容以及具体的和物质的东西[7]。是否动沙体现了来访者初次接触箱庭的状态是紧张还是放松，是来访者内在能量和力量的外在体现。一点都不碰触沙子，是心理能量低、内心贫乏和疲倦状态的表现。利用沙子做大面积的探索、堆沙挖海，则是强大心理能量的外在显现。轻轻碰触沙子则介于两者之间，表现出面对沙子时的迟疑、犹豫和能量流动的中断[3]。

    本研究中，网络成瘾高中生的动沙率要低于对照组。与对照组相比，网络成瘾高中生可能更容易在现实生活中表现出退缩行为，他们相对内向、不善交际并可能伴有较多的负面情绪，这些限制了他们内在心理能量的发挥。同时，大部分网络成瘾高中生并没有碰沙，也是其情感压抑、心理正能量贫乏的表现。

    （四）网瘾被试首个动作更关注自我和家庭

    在箱庭疗法中，第一个玩具或动作往往关系到整个作品的主题，并与来访者当下最关心的问题密切相连。本研究中，网络成瘾高中生在首个玩具使用或动作中，在动沙、动物、房屋的选用上要高于对照组。对照组在选择第一个玩具时更倾向于考虑人、植物和自然景观。这可能与两组被试内、外状态的和谐程度不同有关。在箱庭疗法中有一句名言叫“缺少什么就表现什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箱庭作品是也是“愿望的满足和实现”。

    网络成瘾高中生倾向于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关注自我和家庭上。一方面，可能他们自身的内在状态存在更强的矛盾和冲突，导致他们将注意力放在自身，无暇顾及其他；另一方面，网络成瘾高中生面临家庭不幸的几率要高于对照组，他们更缺少家庭的温暖和关爱，在情感依恋、学业成就感上也处于相对缺乏的状态，因此诉诸网络寻求满足。

    五、结论、不足和展望

    总体而言，高中生箱庭作品中表现出家庭意识逐渐形成的特征。网络成瘾被试可能由于家庭生活的不幸、现实生活的压抑而使得家庭主题更加突出和明显。在玩具使用的数量上，网络成瘾高中生高于对照组，可能显示了其现实生活中的相对退缩和沉默，内心世界隐藏了很多没有机会表现的攻击和冲动。他们的情感压抑以及心理正能量贫乏也通过较少的动沙率表现出来。同时，网络成瘾高中生更倾向于关注自我，可能因为他们自身内在的状态存在更强的矛盾和冲突，导致他们无暇顾及更广阔的范围，而情感依恋和学业成就感的缺失也使得他们更倾向于诉诸网络寻求满足。

    本研究由此得出结论：网络成瘾高中生的心理健康状态明显差于对照组，尤其需要得到家长和教师的关爱，帮助他们提高对学习和生活的兴趣。

    本研究在探索高中生网络成瘾初始箱庭作品特征方面做了一些尝试，但也存在一些不足。所采集的数据可能受到样本容量的限制，导致对于很多指标的分析仅达到边缘显著水平。希望在后续的研究中能够补充足量的数据，让网络成瘾高中生箱庭作品特征更加清晰、明确，为箱庭疗法的理论和实践提供参照。

    参考文献：

    [1]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疾病预防控制局.关于征求对《未成年人健康上网指导（征求意见稿）》意见的[E].http：//www.gov.cn/gzdt/2009-11/05/content_1456838.htm .2009-11-5.

    [2]黄悦勤，张新乔，刘肇瑞.高中生网络成瘾的社区健康教育[J].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11（5）：328-331.

    [3]朱坚，孔匡建.箱庭疗法对青少年网络成瘾的治疗作用[C].中国心理卫生协会第五届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07（8）：420.

    [4]张日昇.箱庭疗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

    [5]宋斌.沙盘游戏主题与自我防御机制的相关分析，[J].教育导刊，2012（5）：62-64.

    [6]赵玉萍.一沙一世界：手把手教你箱庭疗法[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2

    [7]Barbara Labovitz Boik E.Anna Goodwin著，田宝伟等译.沙游治疗——心理咨询师治疗实践手册[M].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12（2）：34.

    [8]杨明，程绍珍，张东伟.网络成瘾高中生的家庭环境调查[J].卫生研究，2007（5）：623-625.

    （作者单位：江苏汉博教育培训中心，南京，210096）

    编辑/王抒文 终校/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