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０～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质量现状调查与建议
巩蕴清 李克建
【摘要】本研究运用《婴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第三版）》对浙江省6个地区31所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的48个托班的托育质量进行调查，发现浙江省托育机构总体质量达到最低要求，但仍有待提升;不同举办类型托育机构的托育质量存在显著差异;不同等级幼儿园托班的托育质量不存在显著差异。研究者据此提出相应建议，以促进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质量提升。
【关键词】浙江省;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婴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第三版）》
【中图分类号】G61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4604（2019）12-0010-07
0-3岁是人类生命周期的最早阶段，具有独特的身心发育特征，这一时期的婴幼儿几乎完全依赖与照护者之间的互动以及成人提供的环境来了解世界。传统上，我国0-3岁婴幼儿的抚养和早期教育多由家庭内部来完成。[1]随着现代科学育儿理念的普及和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公眾对于托育服务的需求迅速增长，越来越多的家长意识到0-3岁婴幼儿早期教育的重要性，致力于寻求有质量甚至高质量的托育机构。研究表明，高质量的早期教育对3-6岁幼儿的认知、语言、社交和执行功能发展甚至以后的学业成绩具有短期和长期的影响。[2～4]0～3岁婴幼儿托育的质量同样可以预测婴幼儿日后的发展。[5，6]然而，目前我国3岁前婴幼儿入托占比仅为2.36%，而OECD国家3岁前婴幼儿入托占比已达32%。[7]由此可见，我国0-3岁婴幼儿入托率较低。与此同时，我国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的发展水平也有待提高。因此，本研究运用《婴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第三版）》（ITERS-3），对浙江省6个地区31所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的48个托班的托育质量进行调查，以考察浙江省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质量现状，为促进我国托育机构的发展和托育质量的提升提供参考建议。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用分层随机抽样法，根据浙江省实际情况，分别选取不同经济发展水平（高、中、低）的地区各2个，从中抽取31所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随机选择托班进行托育质量观察评价，最终共获得48个托班样本数据（见表1）。
（二）研究方法及工具
由美国北卡大学教堂山分校FPG儿童发展研究所的哈姆斯团队研发的《婴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ITERS）及其修订版（ITERS-R）是国际范围内应用最为广泛的0-3岁婴幼儿学习环境评价工具。ITERS-R在美国及其他一些国家婴幼儿早期教育研究项目中被广泛使用，具有可接受的信效度水平。[8-10]本研究采用最新版《婴幼儿学习环境评量表（第三版）》（ITERS-3）[11]对样本托班进行观察评价。ITERS-3包含空间与设施、个人日常保育、语言和图书、活动、互动、作息结构六个子量表，共33个评价项目。量表采用李克特七点计分法，1分表示“不适宜”，3分表示“最低要求”，5分表示“良好”，7分表示“优秀”。子量表得分为所含项目得分的平均值，量表总分为所有项目得分的平均值。
本研究共有8名评分员参与测评工作。所有评分员在正式测评前均接受了严格的理论培训与班级观察试测培训。正式测评时，2名评分员组成一个评价小组同时进入同一个托班，先各自独立进行观察和评分，然后两人对评分不一致的项目进行讨论，最终达成一致得分。在本次测评中，ITERS-3表现出良好的信度：在评分者间一致性信度上，子量表及项目层面上均表现较好，六个子量表1分以内一致性比例达到94%，33个项目1分以内一致性比例达到86%;在量表项目间内部一致性信度上，总量表的内部一致性a系数为0.85，六个子量表的内部一致性a系数在0.64-0.81之间。
本研究采用SPSS22.0软件进行数据处理与分析。
二、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浙江省托育机构质量总体水平
由表2可知，浙江省托育机构总体质量平均分为3.25分，位于3-4分区间，达到最低要求。除得分最低的活动（平均分为2.53）外，其余五个子量表的平均分均在3-4分区间内，达到最低要求。
根据ITERS-3对质量等级分值的界定，结合我国托育质量水平的实际，研究者将样本托班的质量分为三个层级：1.00～2.99分为低质量，尚未达到量表要求的最低标准;3.00～4.99分为中等质量，处于最低标准与良好水平之间;5.00～7.0O分为高质量，接近或达到量表的优秀水平。由上图可知，浙江省48个样本托班中有25%的班级处于
①非幼儿园托班包括托育园开设的托班和计时制早教机构开设的托班。
②因为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尚未建立统一的质量等级标准体系，所以仅按照《浙江省幼儿园等级评定标准》的幼儿园等级划分标准，对幼儿园开设的托班进行等级分类。低质量水平，75%的班级处于中等质量水平，没有班级处于高质量水平。由此可见，浙江省大部分托育机构能为婴幼儿提供中等质量的托育服务，但仍有部分托育机构为0-3岁婴幼儿提供的托育服务质量有很大提升空间。
（二）浙江省托育机构质量具体情况
1.空间与设施
由表3可知，在空间与设施子量表的4个项目中，“室内空间”项目得分最高，为5.00分，达到良好水平，说明活动室内空间较为充足，各类基础设施条件良好，包括采光/照明、温度调节、通风设施以及隔音/吸音材料等;“房间规划”项目得分为4.08分，超过最低要求，但尚未达到良好水平，说明房间规划比较合理，活动室内有开放式的游戏区域，教师可以较好地观察婴幼儿;“日常照料和学习设施”项目得分为3.77分，达到最低要求，说明日常照料所需的设施和游戏设施基本充足，并且设施保养相对良好;“儿童陈列品”项目得分最低，为1.60分，说明活动室内的装饰材料和展示的婴幼儿作品等不够充足，且教师很少与婴幼儿谈论与展示作品相关的内容。
2.个人日常保育
由表4可知，在个人日常保育子量表的4个项目中，“安全实践”项目得分最高，为4.44分，说明活动室内和户外基本没有可能导致严重损伤的危险因素，并且有必要的监管，能够保障婴幼儿的安全;“正餐/点心”项目得分为3.21分，说明样本托班基本上能够提供营养均衡、清洁卫生的食物，且时间安排能够基本符合婴幼儿的需要;“换尿片/如厕”项目得分为3.15分，说明如厕时间安排基本能够满足婴幼儿的需要，且教师能为婴幼儿提供基本的监护;“健康实践”项目得分最低，为1.94分，原因是大多数样本托班的午睡设施未能达到床（床垫）与床（床垫）之间的距离至少45厘米的标准，很难有效隔绝病菌与传染源。
3.语言和图书
由表5可知，在语言和图书子量表的6个项目中，“鼓励词汇发展”和“回应儿童的交流”项目得分分别为3.98分和3.90分，说明教师的谈话基本适合婴幼儿的年龄和能力，且教师基本能够回应婴幼儿的交流需求，及时安慰情绪不安的婴幼儿;“与儿童交谈”和“鼓励儿童交流”项目得分均为3.73分，说明教师与婴幼儿之间有一些积极交流，教师能够发起与婴幼儿的谈话，并提出一些适合婴幼儿的、有意义的问题;“鼓励儿童使用图书”和“教师与儿童一起使用图书”项目得分较低，分别为2.50分和2.13分，未达到最低要求，说明教师较少与婴幼儿一起阅读图书，婴幼儿独立阅读图书时教师没有积极进行指导。
4.活动
由表6可知，活动子量表整体得分较低，除“适当使用科技”和“大肌肉运动”2个项目外，其他8个项目均未达到最低要求，说明教师基本没有为婴幼儿提供足够的活动材料和活动机会，或没有积极为婴幼儿提供指导;“适当使用科技”项目得分最高，为3.25分，达到最低要求，说明教师提供的科技材料是比较适合婴幼儿发展的;“大肌肉运动”项目得分为3.13分，达到最低要求，说明样本托班基本上能够为婴幼儿提供一些便于大肌肉运动的室内或室外空间，并且会使用一些合适的材料或设备;“接受促进多样性”项目得分最低，为1.88分，说明在婴幼儿学习环境中，文化多样性普遍有待提升。
5.互动
由表7可知，互动子量表6个项目的得分均超过最低要求。其中，“大肌肉动作游戏监督”和“游戏和学习的监督（非大肌肉）”项目得分分别为4.31分和3.98分，说明不论是在大肌肉运动还是其他游戏活动中，教师都能提供比较细致的监督，及时制止和解决婴幼儿之间的问题;“师幼互动”和“同伴互动”项目得分分别为4.19分和3.56分，说明在一日生活中婴幼儿有机会与同伴互动，教师与婴幼儿之间也有一些积极互动，且师幼互动的氛围通常是耐心的、平静的;“提供身体温暖/接触”项目的得分为3.73分，说明教师与婴幼儿之间有一些身体接触，没有非常消极的身体接触;“引导儿童的行为”项目得分为3.58分，说明教师基本上能够积极地引导婴幼儿的行为，对一日生活的各个环节有一定的控制能力。
6.作息结构
由表8可知，在作息结构子量表的3个项目中，“时间表和过渡”项目的得分最高，为4.00分，说明样本托班的时间规划基本能够满足大多数婴幼儿的需要，在活动过渡环节教师能够提供足够的监督;“自由游戏”项目得分为3.67分，说明婴幼儿每天在室内或户外有一些自由游戏的机会，且教师能够提供游戏材料和监督;“集体/分组活动”项目得分为3.11分，说明样本托班能够开展比较合适的集体活动，教师对参与活动困难的婴幼儿基本上能够表现出正面的情感。
（三）浙江省不同举办类型托育机构质量情况
由表9可知，幼儿园托班总体质量平均分为3.40分，达到最低要求，非幼儿园托班的得分为2.91分，低于最低要求。多元方差分析结果表明，不同举办类型托育机构的托育质量存在显著差异。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表明，不同举办类型托育机构在总分、空间与设施和活动上的得分均存在显著差异，幼儿园托班的得分显著高于非幼儿园托班。
（四）浙江省不同等级幼儿园托班质量情况
由表10可知，三个等级幼儿园托班总体质量均达到最低要求，且省一级园托班总体质量高于省二级园托班，省二级园托班总体质量高于省三级园托班，而三个等级幼儿园托班在活动子量表上的得分均未达到最低要求。多元方差分析结果表明，不同等级幼儿园托班的托育质量不存在显著差异。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表明，不同等级幼儿园托班在个人日常保育和互动子量表上的得分存在显著差异。事后检验结果表明，在个人日常保育方面，省一级园托班质量显著高于省二级园和省三级园;在互动方面，省一级园托班质量显著高于省三级园。
三、讨论与建议
（一）出台相关政策文件，提高浙江省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质量
研究結果表明，浙江省托育机构总体质量达到最低要求，但活动子量表得分尚未达到最低要求。研究者观察发现，部分托育机构的基本设施不够规范，有些托班甚至没有室外活动空间。在大多数托班的一日活动安排中，多为教师主导的集体活动，婴幼儿自发游戏的时间较少，且活动类型、活动材料和教师指导等均有所欠缺，活动质量有待提高。
为提高浙江省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质量，政府出台的相关政策文件应当明确对托育机构的基本空间场地、保育设施、玩教具配备等的相关结构性质量要求，还应当对托育机构的师幼互动、教师指导和一日生活作息安排等过程性质量要素有所规定，以确保托育机构能提供满足基本质量要求的托育服务。0～3岁婴幼儿的身心发展特点决定了自由游戏应当在托班一日生活作息安排中占据主要地位，而目前集体活动占比较多的情况表明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的从业人员尚未形成统一的科学保教理念。因此，政府有关部门应当组织多方力量，在借鉴国内外先进的婴幼儿教育理念和实践的基础上，制订切实可行的0～3岁婴幼儿保教活动指南，以引领广大托育机构从业人员树立科学的婴幼儿保教理念，确保托育机构规范健康发展。
（二）采取不同措施，提高不同舉办类型托育机构质量
研究结果表明，幼儿园托班的托育质量显著优于非幼儿园托班。究其原因，一方面，幼儿园作为专业教育机构，有成熟稳定的管理制度、师资队伍、学习环境、课程和教学模式，在教育对象的年龄阶段上能与0～3岁婴幼儿顺畅衔接，在管理的集约化、课程的系统性、环境资源的共享性等方面具有天然的优势，有利于提供较高质量的托育服务。另一方面，非幼儿园托班大多为民办托育园、早教机构，因为缺乏有效监管，所以园所环境和师资队伍等方面往往有所欠缺，在课程安排和保教方式上也缺乏一定的专业性，导致托育服务质量不高。
针对不同举办类型的托育机构，政府有关部门应当采取不同措施，提高托育机构质量。一方面，政府应当大力鼓励和支持有条件的幼儿园将教育资源向下延伸，提供2-3岁婴幼儿托育服务，推进托幼一体化课程建设，为更多有托育需求的家庭提供有质量的托育服务。另一方面，政府应当通过优惠政策鼓励和扶持民办托育机构发展，如为普惠性民办托育机构提供与其托育质量等级相匹配的财政投入和补助等。鉴于婴幼儿的自我保护能力较弱，政府有关部门必须建立并严格执行相关准入标准，加强对各类托育机构的动态监管，依法取缔不合格的托育机构，防止不良环境和不专业的保教行为对婴幼儿的身心发展造成伤害。
（三）建立与完善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质量评价体系
目前，我国尚未建立统一的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质量评价体系。本研究发现，三个等级幼儿园托班的质量其实不存在显著差异。这表明现有的幼儿园等级评价标准或许并不适用于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不能全面、准确地反映托育机构的质量差异。国内外的相关研究表明，幼儿园教育质量与3-6岁幼儿的语言、认知、社会交往等方面的发展存在显著相关，并且具有显著的“门槛效应”，“门槛值以下”的低质量教育不仅无益，而且可能对幼儿的发展有害。[12]有理由推想，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的质量对0-3岁婴幼儿的身心发展也有同样影响。然而，目前我国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质量评价和提升研究并不多见。为此，建议政府有关部门加强统筹规划，组织研究力量协同攻关，研制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质量评价标准和评价工具，进而建立与完善0-3岁婴幼儿托育机构质量评价体系。政府有关部门还应当完善后续跟踪审查制度，以督促托育机构在满足最低准入标准后仍然不断努力提升托育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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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ng Yunqing， Li Kejian
（Hangzhou College for Kindergarten Teachers，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2）
[Abstract]By using The Infant/ Toddler Learning Environment Rating Scale （The 3rd Edition）， the researchers observed and eval-uated the quaity of 48 sample infant and toddler cassooms from 31 early child- -care centers in 6 districts in Zhejiang. The re-sults show that early child- care centers in Zhejiang meet the lowest requirements generally， and need to be improved significant-ly. There a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the quality of different types of early child -care centers. However，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has been found in different levels of early child- -care centers. Some suggestions are provided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andquality improvement of birth to three child-care centers in China.
[Keywords ]Zhejiang Province; early child-care center， The Infint Toddler Learning Environment Rating Scale （The 3rd Edition）
*本文为浙江省卫生健康委委托课题“浙江省3岁以下婴幼儿托育服务标准化研究”的研究成果之一，课题编号SKH2019130.
**通讯作者：李克建，博士，浙江師范大学杭州幼儿师范学院副院长、教授，E-mail： likj@zjnu.c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