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的特点及启示
杨田 韩春红
【摘要】本研究采用CLAN编码和CLASS课堂评估系统，对高水平幼儿园教师的15节集体教学活动中的言语反馈进行分析发现，高水平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具有任务性、拓展性和追问性，还具有情感支持性和教育支持性。建议幼儿园教师可以从构建任务情境、使用丰富的言语反馈等方面促进幼儿发展。
【关键词】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特点;启示
【中图分类号】G61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4604（2019）12-0017-05
言语反馈是指幼儿园教师对幼儿的行为、语言、能力等表现给出的言语回应，是师幼互动的重要内容。多项研究表明，幼儿园教师教得少，反馈得多，幼儿可以获得更好的学习提升。[1-3]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对幼儿的认知发展、语言发展等具有重要作用。[4，5]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质量是支持幼儿发展的关键因素之一。然而，目前我国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质量不尽人意。有研究者利用CLASS课堂评估系统进行的诸多测查表明，与情感支持、活动组织等其他领域的子项目得分相比，反馈质量的得分偏低，处于中等偏下水平。㈣]另有研究表明，教师的教育支持得分若低于3.5分（7点计分制），则对幼儿的发展不产生显著影响。[9]不过，已有的关于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的研究多集中于揭示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的不足上，且多采用理论思辨的方法。[10]因此，本研究拟以高水平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为例，探讨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的特点，以期为提高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质量提供参考。
一、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将高水平幼儿园教师定义为从教已有十余年，且已形成自己完整的教学风格的教师。基于此，本研究选取上海市特级教师Y为研究对象，收集了Y教师执教的15节集体教学活动的视频（见表1）。教学视频由研究者和Y教师共同选取，涵盖三个年龄段。Y教师认为这15个视频可以反映其言语反馈的特点。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首先对15节集体教学活动视频的语音进行文本转换，再按照编码体系对语料进行编码统计，以概括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在量上的特点，之后对高水平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进行质的探究，评估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与CLASS课堂评估系统中教育支持的关系。
1.编码体系
本研究采用CLAN编码，将编码体系分为言语反馈模式层、言语反馈策略层以及言语反馈表达形式层等三层。
言语反馈模式层编码的目的是为了了解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模式的特点。编码借鉴了教育心理学家海缇（Hattie）2007年提出的有关反馈的分类模式。海缇将反馈分成了任务取向反馈（feedback related task）和个人取向反馈（feedbackrelated self）两种模式。[11]任务取向反馈模式是指针对任务或者活动内容本身的反馈，反馈内容是中立客观的，如判断回答的正误，提供更多与任务相关的知识，帮助幼儿建立更多的知识联系等。个人取向反馈模式是指不涉及活动内容，重在评价幼儿表现的反馈。
言语反馈策略层编码的目的是为了了解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策略的特点。编码主要参考了王春燕等人的研究，分为简单肯定（JDK）、具体肯定（JTK）、间接否定（JJF）、直接否定（ZJF）、追问（ZW）、重复（CF）、修正（XZ）、提供新信息（TGX）、确认理解（QRL）、要求（YQ）等10种策略。以往针对言语反馈策略研究的编码主要是将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单句中的单个策略作为编码单元，然后分别计算各策略的使用情况。然而，在实际教育情境中，幼儿园教师的一次言语反馈可能会综合运用多种策略。鉴于此，本研究以教师言语反馈语段作为编码的单元，统计单个策略和组合策略的使用情况，以确保与同一次言语反馈有关的所有可能因素都被注意到。
言语反馈表达形式层是指同一种反馈策略可以有不同的表达方式。编码的目的是为了了解高水平幼儿园教师如何使用言语反馈策略进行交流和表达。编码采用了哈佛大学的INCA-A编码中对言语行动水平的编码，[13]分成指令和回答、承诺和回答、陈述和回答、问题和回答、评估等11个类别。每个类别下有不同的类型，共65种类型。例如，指令和回答类别下包括认可对方的言语和非言语交流等，承诺和回答类别下包括让听者采取行动等，陈述和回答类别下包括陈述自己的观点等，问题和回答类别下包括以特殊疑问句方式提问等，评估类别下包括称赞某种表现等。
2.CLASS课堂评估系统
本研究选取CLASS课堂评估系统中教育支持领域下反馈质量子项目的评估表，以评价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的质量，即评价幼儿园教师给予的反馈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扩展幼儿的学习，增强幼儿对知识的理解以及鼓励幼儿持续地参与活动。反馈质量子项目由支架、循环反馈、鼓励思考、提供信息、鼓励和肯定等5个指标构成。
（1）支架：教师是否经常为幼儿提供支架，特别是为理解某个概念、回答某个问题或完成某项活动有困难的幼儿提供支架。
（2）循环反馈：师幼信息交互是否频繁。
（3）鼓励思考：教师是否经常向幼儿提问，鼓励幼儿说出自己的想法。
（4）提供信息：教师是否经常提供额外信息扩展幼儿的理解和丰富幼儿的活动。
（5）鼓励和肯定：教师是否经常对幼儿的尝试成果给予鼓励，以提高幼儿在活动中的参与度和持久度。
5个指标的评分等级均为1-7分，反馈质量得分为5个指标评分的平均分。其中，1-2分为低质量，记为L;3-5分为中等质量，记为M;6-7分为高质量，记为H。在评分前，相关评分者参加了CLASS课堂评估系统的培训学习，相关评分者的评分一致性系数达到0.85。
二、研究結果与分析
（一）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特点
1.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的次数
研究发现，高水平幼儿园教师平均每次集体教学活动中的言语反馈次数为116.53次，最少为85次，最多为153次。在学前教育领域，尚无专门针对言语反馈次数进行的研究。在学科教育领域，王森对专家型物理教师言语反馈次数的研究发现，专家型教师平均每节课的言语反馈次数达124.25次，言语反馈次数多是专家型教师的一大特点。[13]
2.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各层次的特点
研究发现，在言语反馈模式上，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运用任务取向反馈模式的次数远多于个人取向反馈模式。在15节集体教学活动中，高水平幼儿园教师共有1748次言语反馈，其中1573次为任务取向反馈模式，175次为个人取向反馈模式。
在言语反馈策略上，由图1可知，高水平幼儿园教师最常使用的言语反馈单个策略是提供新信息（TGX），其次是具体肯定（JTK）。研究者采用关联分析来研究言语反馈组合策略的作用。关联分析用支持度和置信度两个指标来衡量关联性。其中，支持度>（）.05的言语反馈组合策略能有效保证组合策略的可靠性。由图2可知，在言语反馈组合策略的使用上，高水平幼儿园教师最常使用的组合策略是具体肯定一提供新信息（JTK，TGX）。 在言语反馈表达形式上，由表2可知，使用次数最高的五种言语反馈表达形式的次数总和占言语反馈总次数的55.38%。
（二）高水平幼儿园教师言语反馈质量
由表3可知，在15节集体教学活动中，高水平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质量平均分为5.60分，言语反馈质量处于中等偏上水平，高于刘畅（2012）、田方（2014）等人对普通幼儿园教师集体教学活动中言语反馈质量的评分（4.50分、4.47分）。另外，由表3可知，Y教师的言语反馈质量比较稳定，反馈质量得分的标准差为0.51。
由表4可知，在15节集体教学活动中，高水平幼儿园教师在循环反馈、提供信息和鼓励思考三项指标上的得分较高，而在支架及鼓励和肯定两项指标上有所欠缺。
三、讨论
（一）高水平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具有任务性、拓展性和追问性
首先，在高水平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模式中，任务取向反馈模式占据主导地位，即教师的反馈聚焦于活动的具体内容和开展情况。任务取向反馈模式在幼儿学习过程中有实质性作用。丽莎卡沃斯基（Lysakowski）等人针对反馈效果的元分析发现，在影响幼儿学习的众多因素中，任务取向反馈模式的作用明显。[14]另有研究表明，和情感类反馈相比，围绕教学活动内容开展的反馈对学业成就的支持更大。[15]高水平幼儿园教师就活动任务的相关信息给予幼儿反馈，有利于与幼儿形成合作探究的互动关系，能有效促进幼儿的认知发展。
其次，在言语反馈策略中，高水平幼儿园教师最常使用的单个策略是提供新信息，最常使用的组合策略是具体肯定—提供新信息。提供新信息的反馈策略打破了传统的“教师发起一幼儿回答—教师评价”的师幼互动序列，可以进一步拓展师幼之间的对话，丰富对话内容。提供新信息的反馈策略不是简单判断幼儿回答的正误，而是试图拓展幼儿的回答内容，提升幼儿的主动参与度。[16.17]
最后，在言语反馈表达形式中，以特殊疑问句方式提问的使用最频繁，体现了高水平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具有追问性特点。高水平幼儿园教师与幼儿之间的言语反馈不是传统的终止性回答行为，而是幼儿可以通过教师的不断追问来调整个人的思路和行为。就某一话题展开丰富对话能促进幼儿语言的发展，而推断性的追问能促进幼儿思维能力的发展。
（二）高水平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具有情感支持性
在言语反馈策略中，高水平幼儿园教师使用具体肯定策略的频次很高。在言语反馈表达形式中，高水平幼儿园教师使用认可对方的言语和非言语交流、称赞某种表现的频次也很高。布鲁门费尔德（Blumenfeld）等人的研究表明，对于低齡幼儿而言，肯定反馈的频率与他们自我能力的感知呈显著正相关，相应地，肯定也提升了他们的自豪感以及对未来成功的期待。师幼互动的本质是一个以情感为基础的连续性过程（黄娟娟，2009）。具体肯定策略的频繁使用可以使幼儿在心理上对教师具有较高的接受度，能和教师建立安全亲近的师幼关系。
（三）高水平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具有教育支持性
研究表明，高水平幼儿园教师的言语反馈质量处于中等偏上水平，尤其是循环反馈和提供信息两项指标的得分较高。高水平幼儿园教师重视循环反馈，说明教师与幼儿之间的交互频繁。高水平幼儿园教师提供的信息刺激不仅量多而且质优。正如在言语反馈组合策略的使用上，高水平幼儿园教师最常使用的组合策略就是具体肯定一提供新信息。
四、建议
（一）构建任务情境，增加幼儿参与机会
幼儿的学习是在直接感知和实践操作中完成的。教师围绕活动任务提供的反馈是有效促进幼儿学习的手段。刘畅发现，在集体教学活动中，教师的反馈质量比区域活动中的反馈质量高。这或许是因为集体教学活动中的任务信息比较清晰，教师有明确的教学目标，能够更加直接、集中地为幼儿提供反馈。目前，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教学目标明确以及密集的认知支持对幼儿的发展有显著促进作用。[18-20]本研究发现，在言语反馈模式中，高水平幼儿园教师提供的反馈集中在任务取向反馈模式上，高水平幼儿园教师善于设置游戏性、故事性以及可操作性强的任务情景，以增加师幼之间循环反馈的次数。由此可见，教师应当创设一个与真实生活相联系的、具体形象的任务情境，在给予言语反馈时，应当明确反馈的目的是为幼儿提供有效的任务信息，增加幼儿的参与机会，还应当针对具体任务，为幼儿提供适宜的指导和评价。
（二）使用丰富的言语反馈，促进幼儿认知能力发展
麦卡特尼（Mccartnev）发现，就幼儿与成人的交谈而言，最有效的谈话方式是陈述性谈话。[21]幼儿与成人交谈和听成人说话的时间长度是预测幼儿认知发展的重要因素。本研究发现，高水平幼儿园教师最常使用的言语反馈单个策略是提供新信息，常使用陈述自己的观点等言语反馈表达形式来丰富幼儿的回答，为幼儿的回答补充信息。教师在给予幼儿反馈时，应当抓住幼儿回答的关键点，与幼儿做进一步交流，顺势推动幼儿的学习。例如，将对某一概念的解释与已经开展过的活动联系起来，或者将之前学过的知识运用到当前的概念学习或者问题解决中，以促进幼儿认知能力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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