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准备的教育谈话：设计与实施

    徐莉亚?赵晶

    

    〔关键词〕教育谈话;问题;模式;反思

    教育是帮助人发展的科学和艺术，我们和学生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对学生产生影响。教师是学生日常思想道德教育、心理健康教育和管理工作的主要实施者，谈话是教师采用的基本教育方式。有准备的教育谈话能够了解学生思想、心理、学习和生活状况，是有针对性地开展思想道德教育和心理健康教育的前提和基础。然而不断发生的校园危机事件，尤其是一些师生冲突事件，暴露出教育谈话存在的诸多问题。

    一、教育谈话存在的问题

    教师在日常教育谈话中存在无视时间和地点，忽略自身和学生情绪状态，在没有了解学生和事件背景就开展批评教育等情况。无准备或者准备不充分的谈话削弱了教育的效果，甚至可能成为危机事件的隐患和导火索。当前教育谈话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有两种表现，一是单纯强调制度规范的要求，忽视学生内在的心理需求;二是随意性大，多出于下意识的反应，缺少深思熟虑的反思和计划。

    1.学校管理要求和学生成长需求的矛盾

    学校在落实教育目标的过程中，一方面承担文化传承任务，另一方面承担学生管理任务。就管理而言，学校常依靠各种自上而下制定好的规章制度，完成对学生的规训和管理。很多学校追求精细化和统一化管理，出台各种纪律，往往忽视了学生在学校身心放松、异性交往、情感表达、追求成就、掌控生活等成长需求。很多教师不了解学生需求，或者担心无法满足学生需求，在教育谈话中强调规范要求，学生毫无辩驳的机会和余地，无形中增加了管理难度和危机风险。

    外在要求是现实的，可以做到的;内在需求更多属于心理层面的意义，有时无需实现，重要的是对其能够给予关照、理解和接纳。学生很多时候不愿意承认和改正错误，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认识到错误，而是因为他们没有感受到教师想要靠近他、关心他、帮助他。心理健康教育有一个核心概念叫共情，是我们理解和回应他人情绪和想法的能力。教师需要在解决问题和规范学生行为之前，在谈话中表现出对学生的共情，向学生传递我们能够体会到他们的痛苦和欢乐，理解他们的想法和信念，并且愿意帮助他们的信息。通过师生共情，学生才能将道德视为自己内在意志自由选择的结果，才会在以后面临考验时，坚守自己的选择。

    2.教师言行的随意性和教育意识性的矛盾

    随着社会进步，学生在民主和平等意识上有更多觉醒和呼吁。当学校倾向于采取各种外在规训管理学生时，学生希望获得民主和平等对待的声音越发高涨。在开展教育谈话时，如果依靠社会角色中教师和学生固有的不平等关系，保持谈话地位、姿态和权威，作为学校制度和学生呼声的协调者，教师会承受巨大压力。

    这种师生关系一方面会让教师形成很多关于学生“应该”怎么样的刻板思维，比如学生应该听老师的话，应该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等等。这些“应该”本身需要仔细审视和反思。如果教师对自己的自动化思维没有清晰意识，学生行为与教师潜意识中的“应该”不符时，教师就会将其标识为问题行为。

    另一方面，这种关系本身会激起学生抵抗，有时候学生抵抗的矛头不在是否遵守纪律和服从要求上，更多在于不满这种不平等的师生关系上。当学生采用顶撞、沉默、忽视等方式表达情绪时，教师也会陷入焦虑、愤怒、沮丧等情绪漩涡。此时大脑中分管压力应对的杏仁核会告诉我们要进行反击、逃跑或者静止不动;而分管理智和决策的前额叶皮质区则在这个时候停止工作。此时教师言行更多出于自动化反应，没有经过理智思考和反省，很难保证它具有教育的目的和作用。

    二、有准备教育谈话的模式

    虽然上面谈到的问题很多专家从各个角度都有研究，在各种教育书籍和培训中都有强调，但光有口头上的认识并不能保证理念能落实到位。寻找理念落实为行为的突破点一直是教育的难点。认知和行为的脱离需要通过某种自我监控机制来弥合，这种机制在开始时必须有外在的制度予以规范和保障。在学校教学常规中，每位教师上课前都要备课，课后都要反思，一段时间内还要集体备课集中研讨。作好一次教育谈话，其难度不亚于上好一节课，更需要作好充足准备。为此我们在全市学校中开展有准备的教育谈话工作。

    1.读书会模式

    所谓教育谈话的准备主要集中在对学生情况的了解和恰当教育方式的选择上。为此很多学校组织开展了读书会活动，通过不断学习学生发展特点，掌握先进教育理念和技术。金华市宾虹小学每周开展“短期焦点解决心理辅导理论与技术”读书会，将学生的问题行为看作内在情绪和需求的表达;提炼出关注学生优势行为，关注学生例外行为，关注学生内在成长力量等谈话指导方向;形成一系列教育谈话引导语，比如“什么时候你表现好一些？”“在你表现好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表现这么好，让老师很佩服，你是怎么做到的？”等等。很多教师形成了自己的教育积极语言风格，建立了良好的师生关系，在学校营造了充满关爱的教育氛围。

    2.案例研讨模式

    学科教学前有备课，课后有研讨。很多学校在教育谈话的前后都设置了案例研讨活动，探讨最有效的教育思路和技术。金华市江滨小学在学习理论知识的基础上，着重开展教育案例研讨模式。教师自主选择班级中准备开展谈话的学生，联合家长一起明确谈话的目标、内容和进展。在案例研讨会中，教师将目光聚焦在面对学生时自己自动化的情绪和想法，发现了很多对于学生的刻板印象。这些刻板印象不单限制了学生存在的多种可能和多重身份，而且限制了自己采取教育思路和方法的选择空间。

    通过反思，有老师说：“教师尤其要直面自己内心，问一问自己当事情发生时，我的做法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还是为了解决事情，为了学生的发展。不得不承认，我们平常直觉反应往往是对学生做法的气愤。”教师在教育谈话前中后都积极开展计划、反思和跟进工作，班主任渐渐形成谈话案例周会制度，将教育谈话的直觉反应模式转换为意识反应模式，提升了教育工作的实效性。

    3.准备清单模式

    教育谈话一方面需要前期的知识和技术准备，更重要的是将前期准备运用到立即的谈话过程中。金华市汤溪中学开发出谈话准备清单发到班主任手中，内容包括：我和学生现在心情平静吗？现在的时间和地点适合谈话吗？了解哪些学生的情况有利于谈话？我准备通过谈话解决什么问题？谈话需要多长时间分几次进行？什么样的方式和语气比较适合解决当前的问题？……教师谈话前需认真回答这些问题，确认准备好后方可开展教育谈话。

    有教师认为：“填写谈话表一方面将过去笼统模糊的谈话变成了一个精细化的教育过程，这个过程恰恰又给了我们一个平静自身心绪、整理教育思路的时机。这样的准备标志着我们的教育工作走向了微观和专业。”

    三、有准备教育谈话的反思

    有准备的教育谈话虽然是学校教育中的一个细小工作，却折射出当前教育改革需要面对的挑战和难题。社会已经进入互联网时代，这对教育领域有两个冲击。一方面，与教师教学相比，学生可以从网络中获取更加优质高效的学习资源。如果有一天，网络取代了教师传授知识和能力的职责，那么教师将如何定位自己的身份和工作？另一方面，互联网传递出的用户中心、服务至上和扁平化信息管理，进一步推动了社会民主化进程。如果有一天，学校提倡以学生为中心，教师工作绩效以学生体验为主要评价标准，那么教师将如何应对这种新型关系？

    当前教师专业发展结构体系中，学科知识仍是核心和重点，少有教师在专业培训中系统接触过如何与学生开展教育谈话的内容，学校常规管理中更无教育谈话前需进行准备的规章和制度。在人人皆学、时时能学、处处可学的学习型社会中，身处教育机构中的教师，今后的任务将更多集中在建立良好师生关系，引领学生心理健康、道德发展和精神提升等工作上。到那个时候，和“教师”这一称呼相比，“导师”这一称呼将更加贴切。虽然教育一贯落后于社会发展步伐，但我们还是需要在当下为此作些准备。

    （作者单位：1.浙江省金华广播电视大学，金华，321000;2.浙江省金华市教育科学研究所，金华，321000）

    编辑 / 黄才玲 终校 / 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