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问当下上海抗疫：怎么看 怎么办

    巨云鹏

    编者按：2022年的春天，上海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疫情挑战和巨大考验。“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上海市委书记、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李强用这10个字给上海抗疫凝心聚力。连日来，上海不断涌现的抗疫故事令人动容。以人民日报社上海分社记者为主体的人民日报中央厨房大江东工作室，奋战在上海抗疫一线，记录疫情期间的守“沪”故事，传播正能量的声音。本期《人民周刊》特编发他们的部分战疫报道，并致以深深的敬意和慰问。

    自3月1日以来，上海不断新增本土确诊病例和无症状感染者。作为过去两年国内疫情防控“优等生”，上海总能在疫情发生后迅速控制其传播链，但这一次，形势前所未有地严峻。人们在问，上海为何没能像此前一样“速战速决”？大江东工作室为此采访了权威人士，一一回应大家关切的问题——

    今年1月上海两会期间，作为上海市人大代表、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主任、上海新冠肺炎临床救治专家组组长，张文宏曾提交一则书面建议。

    这份建议认为，新冠奥密克戎变异株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全球，我国近期传入并引发本土疫情的地区都出现了源头不清的情况，这证明大多数奥密克戎毒株传入时无症状，很多感染者在早期很难被发现。

    张文宏表示，全球新冠肺炎疫情一方面病例数出现“井喷”，另一方面由于疫苗接种率与自然感染率的上升以及病毒本身演变的特点，疾病的严重性较早前有所减弱，但病毒传播隐匿性更强，存在“易扩散、易传染、难发现”的特点，后续防控难度更大。如何既保住第一阶段的抗疫成果，又尽量保证人民生活的正常化，是我们必须面对的挑战。

    他建议，随着奥密克戎变异株的传播，对如何应对超出目前疫情规模5倍或者10倍的情况做好预案。“并不只是卫生系统做好预案，而是疫情应对相关各部门均对超过目前疫情5倍到10倍的情况做好预估，特别是各区政府能有切实的、非常具体的预案，甚至演练。这对未来我们建设最安全的卫生城市具有重要的意义。”

    疫情相关数据正在印证他的预测：今年前两个月，上海累计报告境外输入确诊病例1243例，约占全国同期总数的38%，约占上海去年境外输入确诊病例总数的80%。大江东梳理发现，3月1日至3月9日上海433例境外输入感染者中，来自香港的达320余例，占比约为75%，这与当前香港严峻的疫情形势密切相关。

    上海市卫健委主任邬惊雷直言，作为全国最重要的口岸城市之一，上海始终面临着“外防输入、内防反弹”的巨大压力，此刻正迎来一波境外输入病例与本土病例叠加的严峻考验，疫情形势严峻复杂，不确定因素多。

    张文宏表示，上海这次的疫情溯源显示，在国际疫情防控出现全面放松之际，防疫工作将面临更大的挑战。

    目前看来，这波疫情属于多点异源散发。

    此次疫情最早病例出现在上海市普陀区。上海市疾控中心党委书记袁政安介绍，流调显示，该起疫情中的人员绝大部分为退休人员及其家属、同事等，经市疾控中心实验室基因测序分析，该起疫情中的病例所感染的新冠病毒为奥密克戎变异株。经中国疾控中心比对，该起疫情的病原与上海之前的本土疫情病原不同源，与上海已有境外输入病例的病原不同源，与国内部分地区的境外输入病例的病原高度同源。

    邬惊雷介绍，松江区相关疫情是通过对外省市推送的风险人员所涉及的相关人员开展例行筛查发现的。

    徐汇区疫情、浦东机场疫情是分别在对一入境人员集中隔离点工作人员和浦东机场重点岗位工作人员的例行筛查检测中发现的。随后，上海市、各区疫情防控应急处置机制立即启动，全面开展流行病学调查、相关人员排查、采样检测和防控管理，落实相关场所及环境消毒等相关防疫措施。

    3月8日发现的静安区一确诊病例因出现发热症状前往医疗机构发热门诊就诊，核酸检测结果异常，后被诊断为确诊病例。这个病例以及3月9日通报，就读于浦东新区竹园小学（长岛校区）因症就诊的病例，两个病例的溯源情况尚未通报，但因症就诊触发医疗机构“监测哨”，也体现了医疗机构在疫情防控“早发现”中的重要作用。

    在3月1日至9日举行的多场上海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邬惊雷多次强调，要毫不动摇坚持“外防输入、内防反弹”总策略和“动态清零”总方针，从严从紧从细从实抓好常态化疫情防控。应急处置要快，防控措施要严，资源准备要实，面上防控要紧，严格落实各项防控措施，强化聚集性活动疫情防控，把疫情“防控网”织得更密、“防护墙”筑得更牢。通过流行病学调查和风险评估相结合，精准识别风险人员，近期上海通过迅速划定风险范围，调整筛查策略，及时扩大核酸筛查面，有效控制疫情的蔓延扩散。

    “去年疫情期间，上海划定最小的一个中风险地区是一个奶茶店。”此前接受大江东采访时，上海社科院研究员、全国人大代表张兆安认为，精准的、精细化的治理才更能体现出这个城市的担当。“周边马路全部封掉其实更简单，那对周边老百姓的影响也更大。”张兆安认为，城市治理“绣花”般的精细，是为了将对市民的影响降到最小，从普通市民角度看，“这绝对可以点赞”。

    张文宏表示，抗疫已经两年多，避免“一刀切”影响民众生活也是防疫工作的一部分，这个阶段如何做到在对正常生活影响更小的同时又能遏制病毒的蔓延，是对防疫部队的考验。在病毒蔓延全球并可能长期存在的今天，我们追求的目标是始终能够避免病毒对民众的生命威胁，同时努力维持正常的生活。

    “我们要特别感谢市民朋友，因为你们的理解、你们的支持，因为你们的科学态度和大力配合，才使得上海这座这幺大型的城市、人流量这幺多的城市，总体上生活、学习、工作还处在一个比较正常的状态。”邬惊雷说，这是靠防疫工作者、各个相关部门、社会工作者和全体市民的共同努力才有的结果。

    全国政协委员、上海市疫情防控公共卫生专家组成员、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副院长吴凡介绍，无症状感染者，顾名思义就是没有症状而感染的人员，从医学上说，就是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阳性，但又没有咽痛、发烧、乏力、干咳、嗅觉减退等一系列症状和体征，同时CT片影像学检查也没有看到肺炎表现的人员。

    上海判断无症状感染者是严格按照国家标准进行的，同时一旦诊断出无症状感染者，要进行14天隔离医学观察，其间要做两次核酸检测，只有连续两次核酸检测是阴性，才可以解除隔离医学观察。

    吴凡介绍，无症状感染者增多，主要原因有三：

    一是新冠病毒从开始到现在不断变异，传播性比较强，但是致病力在下降，从全球都可以看到这样一个整体趋势。

    二是大规模人群的免疫接种。疫苗的接种为保护广大易感人群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万一感染，重症比例在下降，轻症或者无症状比例在提高。

    三是与感染对象、具体个人的免疫力有关。年轻人更容易出现无症状情况。

    张文宏表示，国际多中心资料综合分析显示，当前至少40%的人感染新型冠状病毒SARS-CoV-2后为无症状感染。根据南非和英国官方数据计算得出，奥密克戎感染病例的无症状感染率可能高达80%—90%。近期上海无症状感染者增多，感染的毒株均属于奥密克戎株。

    此外，也与疾控人员快速筛查、早期发现有关。随着流行病学调查大量提前，筛查能力和范围更大，出现疫情后，相关密接者、次密接者、风险人群很快就被管控起来，开展筛查。这些措施使得处在潜伏期的感染者很快被发现，早期主动筛查中的无症状病例的比例也会随之升高。

    梳理上海近期的疫情信息可以得知，绝大部分新增本土新冠感染者均在隔离管控或例行排查检测中被发现。也就是说，即便新增感染人数增多，上海的防控体系也仍然在有力运转。

    邬惊雷介绍，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和《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等法律法规，上海目前结合疫情防控需要，根据管控对象当时的核酸检测和流行病学调查结果、环境检测结果，结合风险评估，综合做出判断，对相关人员和场所开展排查，实施了相应管控措施，如落实小区封控等。

    “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开始一般先启动两天闭环管理，落实涉及场所和相应人员的管控。但是在管理过程中，可能有些情况会出现变动，一旦管控人员核酸检测结果出现异常，其所在场所和涉及的人员就可能需要提级管理。”他介绍，不同情况导致涉及场所和被管控的人员需要相应延长管控时间。这的确会对市民的生活造成影响，但在疫情防控的背景下，这是对自己和他人的健康负责。当然，随着奥密克戎变异株BA.2逐步成为主流毒株，传播力更强、隐匿性更强、更难以识别，整个防控策略也要进一步优化调整，从针对密接、密接的密接的快速精准流调和核酸筛查“迭代”为“流调溯源+拔点清面”，在发现病例后，根据其活动轨迹，结合其生活工作区域，尽快划定风险人群和区域，及时调整和扩大核酸筛查范围，通过主动优化调整防控策略来应对病毒的变异变化，继续努力“跑在病毒的前面”。

    张文宏认为，与病毒并跑的阶段最为辛苦，也会有一定监管区域病例不断被检出，可能会发现个别跑出第一个包围圈的病例。“但是不要紧，马上启动新的动态清除。奥密克戎传播速度快，在启动精准化动态清零时的难度就更大，会有一个和病毒并跑的艰难过程。持续性的动态清零可能会影响到城市的少数社区，病毒也可能分布比较散，但是仍能维持整个城市的正常运转并压制病毒的传播，将病毒传播逐渐压制到零。”

    3月8日，上海市委书记、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李强在参加全国两会间隙，主持召开市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视频会议并讲话。上海市委副书记、市长，同为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的龚正出席会议并讲话。

    会议指出，要全面落实防控措施，全力抓好应急处置。各级指挥体系要保持高度灵敏、高效运转，各条战线要迅速响应、快速处置，第一时间抓好流调溯源、核酸筛查、转运隔离、区域管控、医疗救治等各项工作，严格落实分级分类管控。同时，要全面排查问题、堵塞漏洞，织密织牢疫情防控网络。严格落实防控规范，持续抓好督促检查，持续优化应急预案。聚焦入城口、落脚点、流动中、就业岗、学校门、监测哨等关键点关节点，紧紧抓牢面上防控，重点岗位人群要强化闭环管理，重要场所区域要严防聚集性风险。加强医疗科研攻关。及时主动回应群众关切。

    3月9日召开的上海市新冠肺炎疫情发布会上，邬惊雷表示，要进一步树牢底线思维、增强风险意识，压紧压实各方责任，周密部署、扎实工作，坚实筑牢疫情防控安全防线。要加强突发疫情应急处置，加强集中隔离点闭环管理，强化医疗机构发热门诊的监测哨作用，及时发现潜在的风险源头，持续提升应急处置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