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有森林幼儿园才能开展自然教育

    段安然

    

    北欧人崇尚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当我们在网站上通过一些图片、视频看到北欧人亲近自然的教育方式，看到那里的孩子們在森林里采蘑菇，在河边嬉戏，乘着雪橇在雪地里飞驰，满心的欢乐，满眼的童真，我们无不感慨——这才是童年应有的样子。

    满怀着对北欧自然教育的向往，我们来到了挪威和芬兰，希望一睹森林幼儿园的风采，探寻北欧国家教育的秘密。几天时间里，我们先后访问了奥斯陆的两所幼儿园和赫尔辛基的两所幼儿园。然而我们发现，这几所幼儿园并不是建在森林里的，与大多数普通幼儿园一样，孩子们日常的活动仍在幼儿园内开展。这不禁让我们感到疑惑，我们在网络视频中看到的孩子们一整天都在森林中玩耍的样子，真的是北欧幼儿园的常态吗？

    带着疑问，我们来到了位于赫尔辛基的芬兰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在与该中心负责人金穆兰女士交谈的过程中了解到，其实在芬兰真正的“森林幼儿园”屈指可数。我们恍然大悟，原来在芬兰并不是每一所幼儿园都是森林幼儿园，大家从网络视频中看到的可能是森林幼儿园的教学常态，而我们访问的这几所幼儿园则反映了芬兰普通幼儿园的教学常态。我们不禁反思自己之前认识上的局限，自然教育只能在森林幼儿园开展吗？自然教育的核心究竟是“自然”还是“森林”？回顾在这几所幼儿园所看到的教育情景，我们意识到，北欧人亲近自然的教育观念早已融入幼儿园教育的方方面面。

    北欧幼儿园的环境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自然清新感。整个幼儿园的园舍与周围的建筑并无明显界限。在我们访问赫尔辛基的两所幼儿园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刚下车时，我们甚至一时没发现幼儿园在哪里，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其间零星地分布着几户人家，幼儿园也身在其中。幼儿园的建筑以木结构为主，树木、民居与幼儿园和谐地交融，丝毫不觉得突兀。我们不禁放缓了脚步，生怕打破这里的宁静和美好。走进幼儿园，我们看到户外活动场地是一大片松软、不平的沙地，沙地上有秋千架、小铁锹、玩具小火车等，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在玩沙、开小火车等。一个小女孩跑着跑着忽然摔倒了，她只是小声地哼唧了两下，起身拍了拍腿上的沙，又重新加入到伙伴们的游戏中……一切都那么自然，幼儿园就好像是一个大家庭。

    走进Paivakoti Lassi幼儿园，活动室墙上巨幅的树叶贴画吸引了我们的目光。那是一大张微微泛黄的纸，纸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树叶——大的、小的、黄色的、褐色的、微微有点发黑的、完整的、破碎的，还有或粗或细的树枝。纸的右边贴了很多照片，这些照片记录了幼儿园组织的一次户外探究活动。在教师的带领下，孩子们来到森林里采集树叶，他们的神态认真而专注，就好像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两个孩子围在教师身边，清澈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他们专注地看着教师，而教师正拿着一片树叶，蹲下身来，不知在向他们讲解些什么。在这里，我们感受到自然与教学、游戏真正结合在一起了。从幼儿园一日活动安排表上，我们看到，这里的孩子除了用餐和午休之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户外自由活动。每个孩子都有一件雨衣，即便是下雨天也丝毫不会影响孩子们去户外玩耍。此外，幼儿园还会定期组织孩子去森林探索，虽然不是森林幼儿园，却也努力创造机会让孩子走进森林，接触大自然。

    在座谈中，我们了解到北欧人是怎么理解安全教育的。很多在我们看来“危险”的事在他们看来恰恰就体现了“自然”。因此，那里的孩子被允许自己用锋利的小刀笨拙地削铅笔，可以拿着小铁锹、小斧头跟着教师走进森林，可以和小伙伴们尽情地在小溪里蹚水，在泥坑里蹦蹦跳跳，却不用担心会有大人过来阻止。在冬天，他们还被鼓励在户外睡午觉。甚至如果家长看到孩子从幼儿园回家时衣服是干干净净的，就会担心孩子在幼儿园里什么都没有学到。那里的教师并没有想过因为危险而去阻止孩子接触大自然。在他们看来，自然环境中的危险是可控的，他们所要避开的是危险，而不是大自然本身;孩子需要在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学习和锻炼，最终走向成熟。

    尽管我们参观访问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天，但这次访学带给我们非常大的观念上的冲击，引发了我们的反思。森林代表了自然，却并不能代替自然;自然不仅仅指向森林，它更代表了一种教育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