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让他重新拿起笔

    鲁肖麟

    

    〔关键词〕绘画疗法;厌学;心理辅导

    一、不愿写字的孩子

    豆豆是个瘦弱的小男孩，跟父母一起来到咨询室时，他眉头紧锁，脸色憔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神情中透着显而易见的焦躁和无奈，整个人无精打采。

    通过跟豆豆父母的沟通，我了解到，8岁的豆豆正上小学三年级。两周以来，豆豆不愿意写字也不拿笔，每天上学都不交作业。老师批评他，他就不想上学了。父母一批评他，他就叹气，还自言自语地说他不想活了。豆豆以前学习很好，很乖巧听话，最近却显得既烦躁又逆反。不管老师和家长说什么，他都不愿意写作业。父母曾强迫他写作业，不写就不让他吃饭，结果没想到孩子不仅不写作业，连饭也不吃了。父母心急如焚又束手无策，于是带豆豆来咨询室求助。

    在第一次咨询中，我试探性地让豆豆拿笔写字，他眉头紧锁直摇头，甚至不肯伸手来接笔。我微笑着说：“你喜欢画画吗？”他回答喜欢。“那你画一幅画吧，随便画，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他犹豫地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栋楼房。楼房没有门窗，线条清晰，整个画面只有由僵硬的直线组成的楼房。画面非常干净，没有丝毫的涂改或是多余的笔画。图画中没有任何有生命的元素，只有封闭的冰冷的楼房。从孩子的表现和绘画中，我发现他存在明显的紧张、焦虑、厌倦情绪，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接下来，我引导豆豆做放松训练。在一阵深呼吸之后，他进入放松状态。我让他回忆小时候印象深刻的事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豆豆想起小时候的一个场景：他不小心把右臂摔骨折了，打了石膏，但是老师和家长仍然要求他完成作业，于是他只好艰难地用左手写作业。另一个场景是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写字写得慢，放学后教室要锁门了，老师把写着作业题的黑板放在教室外的台阶上，他趴在台阶上抄，抄到天黑了才抄完，爸爸妈妈就站在他身后等他。这两件事都是豆豆记忆中与写字有关的负面事件。可见，孩子在既往的经历中，留下的关于写字、做作业的记忆都是痛苦的。

    二、找到问题根源

    在第二次咨询中，我和豆豆的父母单独沟通，得知他们一直将孩子视为神童和天才，寄予了无限的期望，不到两岁就让豆豆上了幼儿园，学习写字画画，课余还要上书法等各种兴趣班。孩子五岁就开始上小学，每天放学回来都要练字。豆豆的字写得很好，学习成绩也很好。父母希望他长大能考上好大学，多次带他去北京旅游，每次都去参观清华大学，并且总是跟他说：“这就是你将来的学校，你一定要考上清华大学，其他的学校都不够好。”豆豆一直很乖巧听话，学习好，直到最近突然出现不愿意写字甚至厌学的现象。

    至此，通过家长主诉和咨询师的观察，以及孩子的绘画和叙事，发现孩子问题的主要成因有如下几点：第一，家长对孩子寄予了过高期望，施加了过重的压力，提出了与孩子年龄不符的过高要求;第二，过早地让孩子上学，过多地参加课外培训班，过早地让孩子拿笔学写字，破坏了孩子写字和学习的兴趣，剥夺了孩子童年的欢乐，使孩子透支了心力;第三，孩子性格较为内向，乖巧听话，负面情绪长期压抑在心中，得不到释放，在写字与痛苦体验之间建立了神经联结，从而厌恶写字。

    于是，我将咨询的短期目标确定为缓解孩子的紧张、焦虑、厌倦情绪，让孩子能够正常进食，正常上学，逐步完成作业;同时，缓解家长的焦躁、忧虑情绪，改善家长的教育理念。长期目标确定为培养孩子乐观的情绪和上学写字的兴趣，最终促进孩子人格的健康发展。

    三、重拾学习兴趣

    从第三次咨询开始，我坚持用放松训练帮助豆豆缓解焦虑情绪，并在他回忆与写字相关的负面事件时，给予肯定和鼓励。同时帮助他认识到父母的严格要求是因为爱和期望。

    我问他：“带着伤写作业是不是很难受，你当时一定觉得很委屈吧？”他点点头。我又问他：“那么，如果受伤的那段时间，爸爸妈妈不要求你写作业，或者帮你写作业，你是不是会觉得很舒服？”他有点犹豫地说：“是。”我继续问：“那么你那几个月不写作业的话，对学习会有什么影响呢？”他咬了咬嘴唇说：“学习肯定会退步。”我笑了，接着问他：“那你觉得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让你坚持写作业？”他想了想说：“因为他们希望我学习好。”我又问他：“他们为什么希望你学习好呢？”他露出了一丝微笑，低声说：“因为他们爱我，希望我长大有出息，能考上清华大学。”我点点头说：“嗯，还是因为他们爱你。我觉得你很坚强，小小年纪就能带着伤坚持写作业，说明你是个爱学习的孩子。”他眨巴着眼睛认真地看着我。我继续说：“我觉得你这么爱学习，又有爸爸妈妈严格要求，你长大一定会很有出息的。”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微笑。

    第四次咨询中，我对家长进行了单独辅导。我指出孩子的问题主要根源于家长不良的教育方式，并建议他们努力改变家庭教育的理念、方式和家庭环境。家长要更多地陪伴孩子，而不要提过高的要求。在具体的做法方面，建议他们最近先不要逼孩子写作业，如果孩子不想写作业，就不强迫他，等他愿意写的时候再写。最好去学校跟老师进行沟通，请老师理解孩子现在的情绪问题，让孩子暂时免交作业，等问题解决后，再利用空闲时间慢慢地补起来。停止参加校外培训班，不要在课余时间再练字，孩子的字已经写得很好了，要注意保护孩子写字和学习的兴趣，让孩子健康成长。

    在第五次咨询中，我再次让豆豆画画，他画的仍然是教学楼，但画面有了明显的变化。教学楼有了门窗，前面还有道路，周围有树和小草，一块大石头上停着一只小鸟。我拿着画认真地欣赏，由衷地说：“画得真好，这真是一幅生机勃勃的画。”我让他给这幅画起个名字写上。他拿起笔，在角落里写下“我们的校园”几个字。我凑过去看了看说：“你的字写得真漂亮，一看就是经过长期的练习练出来的。老师看见你的字肯定会喜欢你，会给你的卷面加分。谁看见你的字都会觉得你是个勤奋的孩子。”他露出了略带羞涩的笑容。

    在豆豆的放松状态下，我慢慢对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很喜欢你写的字，你写的字会越来越漂亮，你会快速而整洁地写字做题，你会在较短的时间内快速地做完你的作业。放学回家你会首先去做作业，做完作业之后你才会去玩。你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喜欢做作业，作业会做得又准确又快速又漂亮。老师会越来越喜欢你，经常会表扬你;同学会越来越喜欢你，佩服你，羡慕你，向你学习。你也更愿意看自己写的漂亮的作业，你的学习会越来越好，成绩会越来越好。”

    一周以后，豆豆的母亲打电话来，反映豆豆愿意上学了，也愿意做作业了。

    第六次咨询时，我第三次让豆豆画画，他画的仍然是校园。校园里有盛开的鲜花，有飞翔的小鸟，天空中多了一轮微笑的太阳。我高兴地对他说：“这是非常美好的一幅图画，我们的校园变得越来越漂亮了，你也变得越来越开心了，是吗？”他笑着回答：“是的。”

    孩子的眉头舒展了，神情活泼轻松，笑容多了，话也多了，每天食欲都很好。父母说他每天都喜欢上学，老师说他进步很大，已经当上数学课代表了。

    四、启发与思考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大多数家长的正常心态。但如果因此而揠苗助长，对孩子提出过高的要求，施加过重的压力，则可能适得其反，透支孩子的健康和生命活力。案例中豆豆对写字的厌恶和恐惧情绪，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无法承受这种压力而形成的防卫和逃避。

    在教育中一定要遵循儿童生理心理发展规律，家长和老师应全面关注孩子的成长、成人和成才。幼儿园阶段的教育以游戏为主，不宜过早让孩子学习写字，这是幼儿教育中应该格外注意的一点。小学阶段应注意培养孩子的学习兴趣和行为习惯，培养阳光的心态，为形成健康人格打下坚实的基础。

    【专家点评】

    对于一个8岁的来访者，我们很难用一般的方法与之进行沟通、了解情况、诊断问题，也不能完全以家长提供的信息为依据来做诊断。本案例中咨询师采用了绘画的方法，让孩子投射出内在深层的问题，并且能够顺藤摸瓜，寻找原因，帮助其解决问题。

    个案长期承受着来自学校、家庭的极大压力，症状较为严重。缓解压力、平复情绪是咨询的近期目标，也是当务之急，而行为主义的放松法可以较好地达到这一目标。在首次咨询中，咨询师巧妙地运用了放松、冥想的方法，让来访者回忆出幼时的重要事件，帮助找到厌倦写字、拒绝做作业的主要成因，为问题的解决找到了切入点。在后来的咨询中，咨询师把绘画与催眠放松相结合，引导个案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将曾经的负性事件转化为正性能量，在放松状态下，在潜意识层面积极暗示，注入信念、力量，激活其潜在的动力，使他在几次咨询后情绪好转，心态积极，重拾纸笔，喜欢上学。

    本文的不足之处，是没有表达出所用技术方法的心理学理论支持，显得理论性不够强。

    点评人：侯汗擎，汉中职业技术学院心理学教师，大通心理保健院院长，陕西省心理咨询师协会理事。

    （作者单位：陕西学前师范学院，西安，710100）

    编辑/丁尧 终校/于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