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联战将景乐亭

王卫东
【摘 要】在艰苦卓绝的东北抗日战场上,东北抗日联军高举抗日旗帜,在白山黑水间、茫茫林海中与日本侵略者英勇斗争,书写了可歌可泣的历史。威震敌胆的杨靖宇、赵尚志、周保中、李兆麟等东北抗联重要将领组成了率领数万指战员驰骋疆场的将领群体。而东北抗日联军第七军代军长景乐亭,则是整个英雄群体中的一员。他的事迹虽不被人们熟知,但他与其他东北抗联将士一样,是一位为中华民族解放事业立下赫赫战功的抗日英雄,他的英名将永为后人所铭记。
【关键词】抗联;景乐亭;救国军;五军
【中图分类号】D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0475(2018)10-0022-03
景乐亭生于1903年,山东章丘人。他幼年家贫,12岁学铁匠。旧社会的苦难和压迫,练就了他倔强和勇敢的性格。在国破家亡的紧急关头,景乐亭挺身而出,毅然决然参加了东北国民救国军。
一、血战虎头打先锋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寇的铁蹄踏遍了东北,在国破家亡的紧急关头,景乐亭参加了高玉山为总司令的东北国民救国军,任一旅一营营长。
1933年5月,高玉山率救国军占领饶河。由中国共产党创建的抗日武装——饶河工农义勇军同救国军联合共同抗日,并被改编为东北国民救国军第一旅特务营。特务营营长金文亨,参谋长崔石泉,政治委员朴振宇,外交委员李学福。景乐亭所率第一营部队与特务营一同驻扎在虎林县马鞍山地区。在朝夕相处中,原本就积极抗日的景乐亭第一次深入接触到中国共产党,他被共产党坚决抗日的主张所感染,经常率部与特务营一起训练和交流,与特务营建立了密切的联系。
1934年1月,救国军决定与特务营联合攻打虎林县城——虎头。景乐亭所率一营与特务营组成先头部队。一营的任务是攻克虎头所驻伪军第十四团团部,特务营负责攻克日军参事驻地和县城北部敌人碉堡。其余救国军一部埋伏在县城西南,切断敌退路,一部担任后续部队,随后增援。
1月28日佛晓,战斗打响。战况异常激烈,经半小时激战,特务营三连首先冲进日军司令部,毙敌20余人,缴获轻重机枪5挺和一批步枪。与此同时,景乐亭率一营战士,冒着敌人的炮火杀入城内,经激战,攻占了伪军团部。特务营一、二连乘势夺下城北敌碉堡。城内敌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竞相逃命。伪县长金国桢和日本参事官川田佐一郎慌忙中带领30多名卫兵,刚逃到北山就被救国军全部活捉。
就在救国军节节胜利的时刻,日伪军大批增援部队赶到,特务营和一营陷入被动地位。最后高玉山把司令部的卫队团调上去解围,但因敌众我寡,火力相差悬殊,无法达到占领县城的目的。天亮时分,特务营和景乐亭率领的一营在城内被敌分割包围,随之与敌展开血战。景乐亭所率一营100余名官兵在激战中壮烈殉国,只有少数战士在他的率领下,杀出一条血路,突出重围。
救国军撤到独木河后,全军已陷入弹尽粮绝的困境,高玉山只好率部退入苏联。景乐亭是高玉山麾下的一员“战将”。当时高玉山曾劝说景乐亭跟他一起走,但被他谢绝。他说:我们不能当亡国奴,不能看着小鬼子糟蹋老百姓不管,还有我那100多个弟兄是死在小鬼子手里的,我要为他们报仇,不然我无颜面对父老乡亲和死去的弟兄,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我要留下继续跟小鬼子干。于是他率余部留在虎饶地区,后加入东北反日联合军第五军,坚持武装抗日。
二、转战下江斗顽敌
1936年4月,景乐亭任东北抗联第四军二师副官长,并加入中国共产党,实现了从一个旧军人到共产主义战士的转变。同年11月,抗联四军二师扩编为东北抗联第七军,景乐亭因作战勇敢被任命为第七军第三师师长。
1937年3月6日,抗联第七军军长陈荣久在作战中牺牲,参谋长崔石泉(崔庸健)代理七军军长。4月,第七军兵分两路开展游击活动。崔石泉率军部、二师和收编队在虎饶地区活动;第一师师长李学福率第一师、景乐亭率第三师到同江、富锦一带活动。
景乐亭在部队广泛宣传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积极争取当地山林队和一切抗日力量。第一师和第三师的700多名戰士,在李学福和景乐亭的领导下,在大旗杆、水林子、卧虎林子、对青山、前六牌、二龙山、小九家、虎布什克、别拉印子山等地广泛开展游击活动,并建立了联合反日指挥部。
1937年5月初,景乐亭和李学福率部在富锦县七区头道林子会见伪警察署长李景荫。李景荫出身地主家庭,早年参加自卫团,九一八事变后,曾在李杜部下任连长,参加过哈尔滨保卫战,后带队伍回富锦维持地方秩序,任县警察大队大队长。日军占领富锦后,被任命为大队副。他虽任伪职,但仍有民族意识。经常暗中帮助抗日队伍,还曾为抗联七军代买过许多军需品。因李景荫同情抗日队伍,使他频频被降职使用。1936年11月,他被改任七区头道林子伪警察署署长。为感谢他的帮助,景乐亭专程拜会了李景荫。两人在促膝倾谈中,景向李讲述了自已如何从一个旧军人,走向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救国道路,并介绍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使李景荫很受触动,再次激发了他举义抗日的信念,但同时也流露出报国无门的想法。恰在此时,景乐亭在富锦头道林子附近与抗联独立师师长祁致中不期而遇。祁致中也是刚从洪家店李景荫家里起出一挺机枪、60多支步枪和2000多发子弹,这些都是李景荫瞒着日本人,偷偷送给独立师的。景乐亭立即向祁致中介绍了李景荫的思想情况,建议祁尽快与李会面。祁致中喜出望外,立即派副官长薛华去警察署秘密会见李景荫。两人会面后,李景荫坚定了抗日决心,带领独立师队伍缴了头道林子警察署和自卫团的械,并在党组织的教育下,思想觉悟不断提高,于同年11月初,加入中国共产党。
景乐亭爱憎分明,对友和,对敌狠,尤其是对那些铁杆汉奸坚决镇压,毫不留情。当时富锦有个伪军“讨伐”队长叫张大胡子,此人血债累累,恶贯满盈,民愤极大。为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殖民统治,团结教育群众,景乐亭率领一支精干队伍,夜袭了伪军大队部,击毙了“讨伐”队长张大胡子等多名汉奸。不久,他又率部突然出现在二龙山,击毙了作恶多端的土豪汉奸左殿生。景乐亭的部队忽东忽西,忽隐忽现,使汉奸走狗胆战心寒,惶惶不安,极大地鼓舞了当地人民群众的抗日热情。
景乐亭勇猛善战,临危不乱,还擅长伏击战斗、袭击战。1937年6月,李学福和景乐亭率部在富锦二道林子与日军司令小滨率领的900多名日伪军相遇。敌人动用骑兵、步兵、坦克,妄图以强大火力攻势消灭抗联队伍。景、李两位师长当机立断,指挥部队迅速抢占据有利地形,在沼泽地与敌展开激战。敌人骑兵、坦克陷入泥潭,无法施展威力。而景乐亭和李学福两位师长则率领700余名战士,集中机枪、步枪一齐向敌人猛烈开火。经过一天苦战,我军仅以牺牲10余人之代价,毙伤敌150余人,重创日军的嚣张气焰,打出了抗联七军的声威。
这次战斗中,东北抗联指战员同当地群众,风雨同舟,同仇敌忾。群众冒着枪林弹雨送饭、送水,救护伤员。夜间,在当地群众派出的向导引领下,两位师长率部乘着夜幕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敌人恼羞成怒,派飞机轰炸,重兵追击。景乐亭率部神速化整为零,组成若干支游击队,深入敌后,袭扰敌人,组织群众抗日,收到良好的效果。
1937年9月,第七军为准备粉碎敌冬季大“讨伐”,将全军集中到虎饶地区。因入冬结冰后,同江、富锦一带的沼泽地就失去了屏障作用,根据军部决定,景乐亭率部返回虎饶地区,把准备好的粮食,储藏在山沟里,以备冬季反“讨伐”之用。
三、携手五军战宝清
1937年12月至1938年1月,中共下江特委扩大会议召开。会议通过了《下江特委扩大会议决议案》,对下江特委进行了改组,对第七军也进行了相应调整。会议改选了第七军的领导和党委执行委员会,李学福任第七军军长(后赴苏治病),参谋长崔石泉兼代理军长。景乐亭为七军党委执行委员并继任第三师师长。下江特委扩大会议后,抗联七军为冲破敌人层层封锁,根据中共吉东省委指示,决定将军部留在虎饶地区坚持游击活动,一、二师转战同江、富锦,第三师转战宝清,联合东北抗联第五军第三师共同开展游击战争。
1938年初,景乐亭和副师长云鹤英、政治部主任刘廷仲率第三师300余人,从饶河小南河出发,冒着风雪严寒,经过6天艰苦行军,在宝清双河子与第五军第三师师长李文彬会合。从此,两位师长精诚团结、密切合作、携手战斗、共同抗敌。
李文彬师长向景乐亭介绍宝清一带敌人的情况,特别提到宝清县驻日军一个骑兵团和伪军三十团,经常出来对锅盔山一带抗联游击根据地进行骚扰,尤其是日军这个骑兵团,是日军精锐快速部队,狂妄的很,两位师长决定杀杀它的威风。经多次侦察,敌人从宝清县城到锅盔山,必经双柳河子这条路,部队决定在此设伏。2月11日,部队接到情报,日伪军一支骑兵部队于12日“讨伐”锅盔山抗联密营。抗联两个师600余人连夜进入伏击阵地,修筑工事,潜伏在山地丛林中的冰天雪地里。果然,第二天上午敌骑兵耀武扬威,毫无防备地进入了伏击圈。经6小时激战,打死打伤200多人,余敌溃败而逃,沉重地打击了日寇的疯狂气焰。
战斗结束后,两师神速撤离战场,分头游击。景乐亭率部转战宝清、双鸭山、饶河地区,一方面准备给养,另一方面待机再与第五军第三师会合,共同作战。
6月17日,景乐亭在宝清东南部与李文彬率第三师第九团会合,组成联合部队,并召开师、团以上干部会议。会议决定: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应灵活运用:秘密、神速、化整为零、声东击西等游击战术与敌周旋。6月19日,联合部队到达双鸭山煤矿韩家木营,第二天遭到200多名伪兴安军的包围,经激战终将敌击退。但在战斗中五军九团团长蒋继昌英勇牺牲。
7月10日,联合部队分头夜袭宝清县第四区伪警察署,毙日军指导官,解除伪警察全部武装,缴大小枪30余支;截击敌给养船,缴获一批粮食和豆油。然后又连续袭击了宝清第二、三甲“集团部落”,第四区第一甲“集团部落”。
8月16日,第七军袭击了日本关东军日野武雄少佐的视察船队,日野武雄少佐及随行日军共计39人阵亡。(这次战斗缴获的日野武雄的指挥刀和望远镜,一直保存在景乐亭夫人和女儿手中。望远镜捐赠给东北烈士纪念馆。)
8月下旬,东北抗联第七军第三师和第五军第三师召开干部会議,讨论部队转移问题。会议决定第七军第三师补充团和第五军第三师第九团,在第七军第三师政治部主任刘廷仲带领下,负责在宝清地区修建我军后方密营。景、李两位师长率80余名骑兵转移到大旗杆。
1938年11月初,第七军大部分队伍集中到饶河、虎林地区。13日,景乐亭和第七军政治部主任郑鲁岩在大别拉坑主持召开下江党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有:景乐亭、郑鲁岩、崔石泉、金品三、鲍林、云鹤英等。会议选举景乐亭为第七军军长,并决定组织七军党特别委员会,由金品三任书记。
四、分散游击苦斗底
1938年末,日本侵略者在伪三江地区建成“集团部落”的基础上,想尽方法断绝人民群众与东北抗联的联系,并派重兵围剿。在严峻地形势面前,部队大量减员,东北抗战进入艰苦卓绝阶段。
1938年11月至1939年1月,敌人用3000多兵力在饶河境内向抗联第七军发动“讨伐”。一方面,日伪当局经济严密封锁,加紧实行“匪民分离”“集团部落”,另一方面,日本关东军特别工作班,加紧派遣特务实施收买、诱降、策反、暗杀、破坏活动。
刚刚被任命为第七军军长的景乐亭不畏强敌,指挥第七军分头突围。他率教导团和第一师留在虎饶地区与敌周旋,吸引牵制敌人;第三师和补充团在虎林同抗联第五军第三师一起活动;崔石泉率队到抚远开展游击战。在景乐亭的安排布置下,除第一师受到一些损失外,其他各部均胜利跳出敌包围圈,按计划在各自游击区打击敌人。
1939年3月5日至6日,中共吉东省委下江三人团书记季青在虎林土顶子主持召开第七军党特委常委会议。参加会议的有:三人团的季青、鲍林、王效明,第七军党特委常委崔石泉、金品三、景乐亭,郑鲁岩列席。会议首先检查批评了去年11月召开的下江党扩大会议的错误,决定建立第七军特委,调整第七军的领导干部,并制定了1939年第七军活动计划和政治工作纲领。会议决定景乐亭代理第七军军长,崔石泉任参谋长,王效明代理政治部主任;崔石泉任第七军特委书记,王效明、景乐亭任常委。
会议结束后,景乐亭按照坚持分散游击战的方针,在极端艰险的环境下,领导第七军在饶河、虎林、宝清、富锦、同江、抚远等地顽强地坚持游击战,不断打击敌人。他亲率军部教导团二连和第一师三团150余人,从独木河出发到同江南莲花泡一带活动。他率部在勤得力西边袭击了伪警察署,毙伪警察署长以下多人,获得了粮食和服装,以战养战与敌周旋。6月26日,在杨木林子伏击敌180余人的运输队,缴步枪24支、手枪4支、机枪零件两个和粮食以及许多服装。在把这些服装送到杨木林子附近的缝衣队后,景乐亭率部迅速转移到抚远县的边境地区开展游击活动。10月,趁冰冻之前率部回到饶河县境内。
1939年冬,日伪调集3600余名兵力,对第七军进行冬季“大讨伐”,第七军的密营全部被敌人焚毁。由于战斗频繁,爬冰卧雪,风餐露宿,景乐亭的腿痛病复发,走路困难,经王效明等人批准到苏联治病。(另说:1939年12月,景乐亭率20余人遇敌“讨伐”队退入苏联)。
为加强部队领导,1940年1月,王效明、崔石泉、王汝起等在大别拉坑讨论决定,由崔石泉代理七军军长,同时缩编了第七军部队。同月,崔石泉赴苏向第二路军总指挥周保中汇报情况。3月4日,周保中发出关于干部任免等問题的命令,指示第七军军长景乐亭回原任继续工作。同时,因身体行动困难,自3月4日至3月20日,病假17天,住军部随军行动。
3月初,崔石泉和景乐亭率新编部队60余人,从苏联返回。部队到达虎林小木河后,特务制造了景乐亭企图叛降的假象,3月26日,景乐亭被内部处死。
1993年,经中共黑龙江省委党史研究室和东北烈士纪念馆联合复查,景乐亭属内部误杀。黑龙江省烈士纪念事业基金会和虎林市人民政府,在虎林市烈士陵园里为他修建了纪念碑。黑龙江省民政厅向其家属转发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追认景乐亭为革命烈士的证书。
景乐亭在民族危亡之时,毅然选择抗日,在白山黑水间与日本侵略者英勇周旋、殊死搏斗,堪称一员战将,他的事迹将永远载入中华民族的英雄史册。
参考文献:
[1]温永录.东北抗日义勇军史[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87.
[2]元仁山.东北抗日联军第七军[M].黑龙江人民出版 社,2005.
[3]温野.东北抗日联军第十一军[M].黑龙江人民出版 社,2005.
[责任编辑:褚永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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