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琪的烦恼
张环
〔关键词〕绘画治疗；心理画；辅导个案
小琪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孩子，齐耳的短发，戴黑框眼镜，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透着一分干练与执着。
“老师，我最近烦死了！”小琪开门见山地说，“我已经高三了，成绩总是忽高忽低，这次模拟考试考得很离谱，数学竟然不及格，班主任说我是考重点大学的材料，可这次的成绩才刚刚过本科线，爸妈知道我的成绩后很担心。我最近学习总是无精打采的，上课也提不起精神，觉得考不考大学都不重要了，但一想到父母，我又会非常痛苦，觉得对不起父母。我这人就是这个样子，有时觉得考重点大学很重要，就会拼命学几天，成绩自然就会上来；有时又觉得上不上大学都无所谓，做任何事情都没兴趣。我真的搞不清楚自己了，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究竟要干什么？”讲到这里，小琪不禁流下了眼泪。可见，她已经压抑很久了，还没经过我询问就噼里啪啦地道出了自己的烦恼。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索性拿起身边的白纸和彩笔，指导小琪画了一幅她的自画像以及人-树-屋动态图，并与她一起分析她看不清楚的自己。
一、自画像暴露了小琪的秘密
小琪的自画像（见图1）只画了头部，外表、五官与小琪目前的状态比较相似。画中人神情呆滞、抑郁，选择用黑色勾勒外部轮廓，却用特别鲜艳的粉红色特意描绘了嘴唇和脸蛋，整体感觉稍显突兀。
图1 小琪的自画像
“为什么选择黑色来画你的头部？”我问，“你觉得黑色代表什么？”
“冷酷、冷漠、很凶。”小琪眼睛盯着她的画，一字一顿地说。
“你平常是一个很冷酷、很凶的人吗？”
“应该是一个比较凶的人，很多人都说我脾气很坏，很难顶我。”小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用这么鲜艳的粉红色来画嘴唇和脸蛋？” 我问，“你不觉得这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有点儿不协调吗？”
“女孩子都爱美呀，所以我特意画了红色的嘴唇和脸蛋。”小琪笑
着说。
小琪说这句话时显得很轻松，但我还是从“粉红色的嘴唇”中捕捉到了某些讯息。红色的嘴唇是女性用来吸引异性的重要部位，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与性有着密切的联结。作为青春期的女生，小琪已经开始关注异性，她也许有着青春期的性困惑，所以才着重地画了嘴唇和脸蛋。
当我把我的分析讲给她听时，小琪有点儿不好意思又惊讶地说：“这可以看得出来吗？”说到这里，小琪叹了口气，“我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前一段时间分手了，原因是他认为我的脾气太坏。我原以为分就分吧，也没什么，但我最近发现他和其他女孩子好上了，很气愤，不知为何，总是在心里暗骂‘哪天地震，震死他们算了。有时候我还想：我也要再交一个男朋友，报复一下原来的男友。这件事一直在困扰着我，但是刚才不知如何说起。我曾经来过咨询室，是另一位老师帮我咨询的，当时也是碰到了这个问题，但我不敢说，就跑掉了。要不是老师你问到这件事，我是不打算说的。”看着小琪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在微笑的同时，也在慨叹心理画的威力。
当问及为什么只画头部，不画其他身体部位时，小琪认为头部就可以代表她自己了，其他部位不是很重要。头部是智慧的象征，说明小琪很看中自己的智慧，她把头画得很大，说明目前她很相信自己的智商、能力。没画身体说明小琪比较看中思想，不够重视行动。只画头部也可以看出小琪目前自我意识尚不是很清晰，自我整合还在进行当中。这也是为什么小琪会问“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究竟要干什么”的
原因。
二、小琪的人-树-屋动态图
小琪的人-树-屋动态图（见图2）位于纸张中部偏左侧，颜色明快、清爽，但稍显冷清。画者先画房屋，说明其很看中家庭；屋有两窗一门，门是打开着，窗子一开一关，并且开着的窗子装有防盗网，说明其具有防卫心理，安全感不够强；关的窗子有窗帘，说明画者追求美感，有保留地让人接近，而窗子一开一关也印证了这一点。画面中的人出现在开着的门口，并且一半在外，一半在内，当问及小琪为什么这样画时，她回答：“我觉得当时应该是有人敲门，我要看一看是谁，确认自己安全才敢把自己全部暴露出来。”
图2 小琪的人-树-屋动态图
“你与人交往的时候，也是开始时有点担心，觉得安全感不够吗？”我问，“比如说你原来的男朋友？”
“一开始时，我只是想跟他做普通朋友，我们之间只不过比一般的男女同学关系稍好一点，彼此还没真正地放开，后来才发现自己越陷越深。”小琪说，“但是在后来的交往中，他总说我脾气太坏，我们总是闹矛盾，就分开了。我一看到他和那个女生在一起，就特别恨他，更恨自己曾经跟他交往过。”
在小琪画的房屋的屋顶上，她着重用黑色描绘了烟囱，而且我观察到，她一开始并没有用黑色涂抹它，而是在最后，当我表示欣赏她的作品时，才拿起黑色的笔涂了烟囱。一般，烟囱和尖尖的屋顶在图画中象征男性的生殖器官，是性意识的代表。当我讲给小琪听后，她很不好意思，带有疑问地反驳：“不是吧？”
显然，小琪不是很接受我比较直白的字眼，她把“性意识”局限化了。
“你为什么选择在最后用黑色涂抹这个烟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用黑色画它，感觉比较舒服。”
“如果选用一个颜色代表你原来的男朋友的话，你选择什么颜色？”
“黑色。”小琪思考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
“所以你用黑色的烟囱代表你原来的男朋友，一开始你并没有涂颜色，是因为它代表广泛的异性，涂上黑色后，代表你现在对异性的心情。”我试着分析给她听。
“老师，其实我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多半原因是因为他，他就在我隔壁班，我经常能碰到他。见到他自己一个人还没什么，若见到他们两个人，我下一节课都没法上。而且这次模拟考试成绩这么糟糕，更让我郁闷了，晚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们的身影和糟糕的成绩。”小琪不禁又流下了眼泪。
听了小琪的讲述，我能够感受到她深受着感情和学习的困扰，心理已经非常脆弱。我和她一起欣赏她画的树。小琪自述这是一棵夏季的苹果树，还没有结果实。这是一棵绿色的大树，非常高大，甚至高过了房屋。粗壮的树干说明小琪自身的能量很强大，很有活力；树叶浓密，表明生命力旺盛；树冠明显向右倾斜，断续右上走向的横线代表树冠的生长走向，这些都说明画者眼光关注未来，有向上发展的冲劲儿，并对未来充满着希望。
我把我的分析如实讲给了小琪听。她听了我的话，有些得意并轻松地说：“是呀，其实我从小到大，成绩一直都不错，我都是边玩边学的，现在也是，感觉并没有学得非常辛苦，对学习其实我还能应付得过来。”
“你觉得凭借自身的能力可以走出现在的困境，是吗？你相信这棵树最终会收获苹果的，是吗？”
“不一定。”小琪摇着头说。
“你担心会有暴风雨，或者风霜冰冻、害虫侵扰，是吗？”
小琪点点头。
“大树可能会因为这些自然灾害而不结果实，甚至死亡。但是如果它能坚强应对灾难，会变得更加强壮，不是吗？看一看你画的树，那么粗壮的树干，那么茂密的枝叶，真的那么容易垮掉吗？
小琪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但还是不确定地问：“那要是没有蜜蜂呢？没有蜜蜂授粉，不还是结不了果吗？
“是呀，蜜蜂也很重要，你觉得你生活中的蜜蜂是谁呢？”我没有跟小琪争辩关于苹果树不需要蜜蜂授粉也能结果的事实。她心中的疑问很多，是因为她对自己还不够有
信心。
“应该是父母、朋友。”
“你觉得你缺少他们的爱吗？”
“他们都很爱我。”
“有爱你的家人和朋友，现在还不确定你的苹果树会结果实吗？”
小琪笑了，相信在她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正当我松了一口气时，小琪忽然又问我：“老师，那我很恨我原来的男朋友怎么办？一想起他我就难受。”
“再看一看那个烟囱，原来没有涂色的时候，你并没有很在意它的存在，它也并没有显得很突兀，这就像是青春期的男女生之间相互吸引，是正常的，只要我们正确处理，就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因为交往过密受到伤害后，你才给它涂上了颜色。黑色只代表你的前男友，但不是代表所有男生。当你试着把黑色擦掉的时候，你的男朋友和其他男生就没什么区别了。”
“是呀，我可以和其他男生交朋友！”小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是因为总被这件事情烦扰，我都很少关注其他男生了，可能我要把眼界放宽点，多交异性朋友，才能减轻我现在的烦恼。”
我笑着点了点头。
“老师，我知道该怎样做了，谢谢你。”小琪满脸笑容，似乎已经找回了她的能量，像那棵苹果树一样，开始向着未来的方向成长。
三、总结
这是我第一次用绘画治疗的方法为学生作心理咨询，还有很多分析得不够透彻的地方。借助于图画，我感觉心理辅导的过程变得更加轻松，一步步的分析与讲解让我和来访者同时看到了她的内心世界，问题变得越来越具体、清晰。小琪是一个安全感不够，而且还有点缺乏勇气和行动能力的女孩，希望这次绘画治疗能够帮助小琪找到真正的自己，找到今后努力的方向。
（作者单位：广东省中山市华侨中学，中山，528400）
编辑 / 丁 尧 终校 / 于 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