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

    高永平

    燕子妈妈今天起得特别早。一起床就用洗面乳往脸上一遍又一遍的搓洗着，洗了还不断的抬头去看看镜子里自己那端庄静淑的面容，这可是以前从不愿意用的。洗完脸又拿起了女儿的粉擦了又擦，端详着镜子里的那个认不出的自我。燕子看到妈妈似有不满的蹙了一下眉头，这时妈妈拿起自己的口号轻轻一抹。终于脸上浮现光彩，对镜子里的自己甚是满意得微笑。太奇怪了，燕子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惊异，妈妈可时从来不用化妆品的，并且一直劝导自己最好不要用化妆品要保持自然美。看不出来，经过一番梳妆打扮的妈妈是那么出众啊，虽已年过五十而风韵犹在，妈妈年轻是一定是个美人儿。尤其是搭配她昨天买的一款风衣更显得年轻了20岁。乌黑发亮的马尾辫披在火红的风衣上煞是协调端庄。本就平静光滑的脸蛋儿轻施薄粉涂上口红更显得锦上添花般的美。

    “妈妈，你是不是要参加选美大赛啊，都把我都比下去了”燕子嫉妒的嘟起了嘴巴调皮的说道。“哎，你妹妹今天要上大学我能不弄好点吗？”妈妈反驳道。自己就姐弟俩啊，那里冒出个妹妹来。燕子想啊，是不是那个表妹考起了大学妈妈要去庆贺一下呢。接着妈妈把燕子拉到了跟前，娓娓讲述了一个二十多年来燕子从来不知道的事情。原来村子西边的李珍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二十年前，由于农村的传宗接代的香火观念普遍很强烈而当时计划生育政策却风声很紧，为了要一个男孩妈妈不得不把哺育了三个月的孩子忍痛送给了村西的李家并被取名为李珍。

    二十年来，在李家的精心培育下李珍不负所望考上了京城的一所重点大学。小山村里飞出了金凤凰，这可是本村有史以来考得最好的一位同學。作为养父母的李家二老当然高兴，真是觉得当年的选择没有错。养父母决定要好好的为这个喜事庆祝庆祝，大操大办的请亲友们来一起乐乐。

    燕子的妈不停的反复检视自己的着装打扮，穿得犹如自己的女儿燕子要出嫁了一样的。她把早就弄好的500元的红包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她在家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踱出去又转回来，仿佛迈不开自家的门一样。红包放在口袋里又拿出来左看右看，看了又放进去。好像担心被掉包一样，攥在手里都渗出密密的汗珠了。可妈妈迟迟不走，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妈妈，你咋还不去啊”燕子多嘴的问道。是啊，自己何尝不想去，不想去见证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啊。可是走出去又很犹豫，担心人家不欢迎，毕竟自己是不请自去的啊。燕子劝道：“妈，你还是去吧，如果不去你会遗憾终身的。再怎么说你也生育过她也尽了三个月做母亲的责任啊！”经过女儿这么贴心的劝慰，妈妈想通了，无论人家欢迎还是拒绝都要去，不然自己真的会遗憾的。到了村西，李家正在热热闹闹的办酒席，门前车水马龙，亲友们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的。酒席中已是觥筹交错了，很多亲友们正向李父李母为孩子祝福着。燕子妈妈讪讪的走向李家父母也想表示一下祝贺，这时李父视若无物的去接待另一家亲戚了。妈妈知道，李父是注意要回避自己了。是啊，对于自己这位不速之客他们家当然不会欢迎了。再说接待了自己接纳了自己的祝福不等于把自己亲手培育了20年的女儿还人家了吗。毕竟她是珍珍的生母啊。燕子妈妈尴尬的朝着今天的女主角珍珍走去，想把祝福和红包送给自己二十年来不敢相认的亲生女儿。她颤抖着手把攥在手心里的红包递给了李珍并说上了祝福的话语。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得到了心痛的拒绝。“伯母，二十年年过去了，你现在才会想到我，我已经长大成人了，我不需要你的祝福和施舍。从你们把我遗弃那天起我们就断绝了一切关系，你们狠心啊。二十年了，我坚强的活下来，当我知道是你们把我遗弃时我就下了狠心一定要刻苦读书考上名牌大学让你们觉得遗弃我是你们此生的错。”听了这绝情的话语，燕子的妈妈痛心疾首，难过得说不出什么就离开了。为了不破坏这个喜庆的氛围，她硬是把眼泪噙住了。

    走出了李家，泪水滂沱而出。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说，孩子啊，从把你给人家那一刻妈的心里就如刀割一般后悔不已。妈已经后悔了二十年了。她心里的悲苦是无以言说难以理解的。当年之所以迫不得已的把孩子送给了李家就是为了能经常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啊。村西李家到自家只有两公里的路，可是今天却走了好久好久，漫长得像走了二十年的路。二十年的牵挂，二十年的悔恨换来这一刻的痛心疾首。明明知道当初把孩子送给李家就已经约定了永不相认互不来往。二十年里，妈妈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一天天的长大，无数次的擦肩而过。唯有转身抹抹眼泪，看着孩子渐行渐远，那是最真实的自己。尽管不能相认，可她也从来没有把她放下。二十年来，她以各种方式打探孩子的成绩，当听说孩子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时她的心里甜似蜜。她多么想亲自给她一点零花钱或者生活费什么的，再尽一个母亲的职责啊。可一直想着当初的约定，怕好心变坏事。其实孩子早已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许是养父母担心女儿以后认亲生父母吧，或者是被其他人的教唆。她错误的认为自己是被父母遗弃的，心里恨自己的亲生父母。正是这样出现了那一幕生硬的对待自己亲生母亲的情境。

    跌跌撞撞的回到家里，仿佛大病一场，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啊流。爸爸回到家看到了妻子这样也心痛不已，黯然坐在床沿陪着悲伤的妈妈。爸爸宽慰着妈妈：“就当我们没有生过这个孩子吧！”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可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第二天，天刚亮，李珍就在隆隆的爆竹声和亲友的祝福中踏上了求学之路。在她回头向父母亲友感激道别中她看到了不远的小山包上一对老人正向她这里张望着。这一刻，她的眼睛湿润了，她好后悔昨天那幼稚的举动啊。不知情的亲友们还以为她是喜极而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