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幼儿教师身份认同城乡比较的实证分析

    朱纯洁?杨启光

    〔摘要〕本研究对来自江苏11所幼儿园的共300名幼儿教师进行了关于身份认同的问卷调查，重点比较幼儿教师身份认同的城乡差异。发现：江苏城乡幼儿教师身份认同存在极其显著的差异，在组织认同、自我认同与声望认同三个维度差异显著，且农村幼儿教师认同水平均高于城镇幼儿教师；幼儿教师身份认同的四个维度内部之间显著相关，认同水平受到文化导向、社会舆论等外部因素影响，但教师更倾向于综合考虑自身利益和发展机会来作出认同反应。

    〔关键词〕幼儿教师；身份认同；城乡差异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84（2014）18-0015-03

    一、问题的提出

    我国教育改革逐步打破了教师原有的生活方式、教学方式，学校对幼儿教师提出了更高的角色要求和更难的任务要求以适应课程改革的需要，使得教师身份认同面临着新的挑战。另一方面，在实际教学中，由于受经济发展等相关因素的制约，幼儿园在教学资源、教育质量、师资力量等很多方面的城乡悬殊，都深刻制约着学前教育的均衡发展。重视幼儿教师自我生存状态，关注城乡幼儿教师对自我身份的内涵、意义、价值理解差异，是强调幼儿教师生命发展，保障我国幼儿园改革和发展质量，缩小学前教育城乡差距，促进学前教育公平与均衡发展所必须关注的紧迫性命题。有鉴于此，本研究立视角于江苏省城乡幼儿教师，通过对身份认同各维度的考察和分析，探讨目前江苏幼儿教师身份认同水平和城乡差异，希冀对促进江苏区域城乡幼儿教育均衡发展，落实具体措施，提供一定的研究依据。

    二、城乡幼儿教师身份认同研究设计

    （一）概念界定

    身份认同（identity）是一个受到广泛关注却又众说纷纭的概念，目前教师教育研究领域关于教师教育者身份认同的研究表明，教师教育者的身份认同没有达成共识[1]。沃克曼（Volkmann）和安德森（Anderson）认为，教师身份认同是一个个体自我形象与教师必须扮演的角色之间复杂的、动态平衡的过程，它与角色、自我、自我意象、个体自我、专业自我等相关概念密切联系；迈克利诺斯（Michalions）则将教师身份认同与“教师自我”和“教师个性”等视为一组类似的概念[2]。我国李永鑫（2008）对Mael和Tetrick（1992）的组织认同问卷（Organziational Identification Questionnaire）等进行了修订；魏淑华（2008）对国外职业认同研究进行了梳理，并对职业认同的内涵进行了总结；还有一些学者试图通过对教师自我认同水平的探究，来解决我国教师的“自我认同危机”。

    本研究在综合了国内外诸研究者的观点后，认为教师的身份认同是教师对“我是谁”、“别人认为我是谁”以及“我与学校的关系”三个问题的回答。即身份认同的内涵既包括了教师本身对自我的定义、选择和建构，还包括来自社会的、外在的形象定位对教师的影响，以及教师与所在学校的关系、情感维系三个方面。应该说，这样的划分更加完善而具体，对幼儿教师身份认同的诠释愈加丰满。

    （二）测量工具的设计

    根据本研究中对幼儿教师“身份认同”的内涵界定，编制出测量问卷，问卷由教师基本信息、情感承诺问卷、生活满意度问卷、Mael的组织认同问卷、组织认同的图解量表、组织声望问卷和文化认同问卷七个部分构成。在编制问卷后随机选取了无锡市、徐州市共100名幼儿教师进行预测试，并抽取了6名被试进行访谈。预测试结果显示，问卷中所评定的文化认同和职业认同概念并不适合于本土幼儿教师，根据测试与访谈结果，对问卷结构进行了重新调整，删去6道不合适本研究的题目内容。最后根据主成分分析结果，确定抽取了4个因子，共22道题目。4个因子分别命名为：组织认同、自我认同、声望认同及社会认同。其中组织认同主要是指幼儿教师与所在幼儿园的情感维系，是对自我与学校关系密切程度的描述，如：我愿意为学校贡献全部的心血；自我认同主要指从教师自身的角度出发，描述对这一职业的认可程度；声望认同主要是指幼儿教师对所在幼儿园在本地区的声誉、地位等认可的程度；社会认同主要是从学生家长、同事、上级主管部门等重要他人和社会舆论的角度描述对幼儿教师这一职业的认可。

    最后，选取江苏省无锡市、徐州市11所幼儿园共300名幼儿教师进行调查测量，其中有效被试248名（农村120名，城镇128名），有效问卷回收率为87.32%。调查结果采用社会科学统计软件SPSS19.0进行统计分析。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城乡幼儿教师身份认同水平差异分析

    表1 城乡幼儿教师身份认同总体水平及各维度T检验

    维度 所在地区 平均数 标准差 T值

    身份认同总体水平 城镇 80.3906 12.09883 -6.410***

    农村 89.0000 8.64423 -6.478***

    组织认同 城镇 18.0625 4.00344 -9.966***

    农村 22.5500 2.97567 -10.059***

    自我认同 城镇 12.4844 3.49124 -2.539**

    农村 13.5667 3.20381 -2.546**

    声望认同 城镇 24.8594 4.13880 -4.774***

    农村 27.1333 3.28207 -4.809***

    社会认同 城镇 24.9844 4.10297 -1.543

    农村 25.7500 3.68337 -1.548

    注：*为p<0.05，**为p<0.01，***为p<0.001。下同。

    248位有效样本中，城镇幼儿教师为128名，农村幼儿教师为120名。如表1，T检验结果可知，城镇和农村的幼儿教师在身份认同总体水平及其中的三个维度上均存在显著差异。具体来看，城乡幼儿教师在身份认同总体水平上存在极其显著差异，农村幼儿教师身份认同水平高于城镇（t=-6.478***，p<0.001）；城乡幼儿教师在组织认同上存在极其显著差异，农村幼儿教师组织认同水平高于城镇（t=-10.059***，p<0.001）；城乡幼儿教师在自我认同上存在显著差异，农村幼儿教师自我认同水平高于城镇（t=-2.546**，p<0.01）；城乡幼儿教师在声望认同上存在极其显著差异，农村幼儿教师声望认同水平高于城镇（t=-4.809***，p<0.001）；农村幼儿教师在社会认同水平上高于城镇，但差异不显著（t=-1.548，p>0.05）。

    从研究数据的分析来看，城乡幼儿教师身份认同程度属于中等偏上水平。值得注意的是，农村教师认同水平高于城镇，这与封子奇[3]对免费师范生身份认同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封子奇在研究中发现，来自于中小城市的师范生的身份认同显著低于来自农村的师范生（p<0.01；p<0.05），来自于中小城市的师范生的认同总分也显著低于来自农村的师范生（p<0.05）。可能的解释是，在农村地区教师职业相比于其他职业更加稳定，在工作环境、工作时间和压力等多方面都体现出其充分优越性，加之我国近年来出台的一些倾向农村幼儿教育事业发展的优惠政策，使得农村地区教师具有较强的身份认同。

    （二）幼儿教师身份认同各维度间的相关分析

    表2 幼儿教师身份认同各维度的相关分析

    1 2 3 4

    1幼儿教师组织认同 1

    2幼儿教师自我认同 0.250*** 1

    3幼儿教师声望认同 0.553*** 0.382*** 1

    4幼儿教师社会认同 0.460*** 0.244*** 0.430*** 1

    如表2所示，幼儿身份认同中的四个维度之间有极其显著的正相关（p<0.001）。组织认同与自我认同、声望认同、社会认同显著正相关，与声望认同关系最密切；自我认同与声望认同、社会认同显著正相关，与声望认同关系最密切；声望认同与社会认同显著正相关。在上述数据当中，教师组织认同和声望认同的相关得分最高（r=0.553，p< 0.001）说明一般情况下，教师的组织认同水平与声望认同水平关系密切、相互影响。这与杰斯（Jansz J）[4]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杰斯在研究中认为，教师专业身份认同的形成是教师个人与教师集体对教学认识的不断整合从而形成的有特色的教师实践知识的过程，不同来源的认知彼此交互并积极影响着教师身份认同的形成。沈之菲[5]在研究中同样认为，教师处于多元的角色环境中，教师认同的结构不是单个的，而是连贯的。认同的建构如同一个花朵，个体在同一时间内不止一个认同，认同在同一时间内是可以协调的。

    进一步经过数据分析，幼儿教师身份认同整体水平与自我认同（r=0.733***，p< 0.001）的相关度高于与社会认同（r=0.605***，p< 0.001）的相关度。这说明，在幼儿教师复杂交错的身份认同内部结构中，社会舆论、他人评价对教师身份认同实际控制的本身可能不够深入或者只是一个表象，真正发生作用的是教师根据自身利益和外部环境的综合考虑之下作出的认同反应，这与曲正

    伟[6]在《教师的“身份”与“身份认同”》中的观点一致。也证明了实现教师身份认同的客观规律与我国自古以来通过对教师套以“圣人”“无私”“奉献”等绝对高度形象的做法来“强制”教师实现理想的身份认同相悖。

    四、基于城乡幼儿教师身份认同差异分析的相关建议

    基于以上实证研究和分析结果，结合江苏学前教育发展实际，本文就重视幼儿教师职业发展以促进学前教育均衡发展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一）强调幼儿教师自我认同

    有研究者认为，教师的自身利益能否得到认可与保障是教师身份认同建构过程的内在动力机制[6]。规则性的角色期望经常导致教师的个人声音被压制，导致教师在工作上的困扰。在此情境中教师只有接受社会的“角色脚本”，从而被制度和舆论所接受，获得心理安全。因此，改善幼儿教师的自我认同水平，要在以下几方面加强：

    第一，对于农村幼儿教育，政府继续加强对幼儿教师职业的激励和保障。教师身份在国家社会与具体政策中的“双重定义结构中”，往往决定着农村幼儿教师对自身最真实的定义。

    第二，加强对城市幼儿教师情绪和态度的研究，使城市幼儿教师对职业的关注可以更加主动地涉入积极的价值取向。

    第三，抛掉对教师职业“神圣化”的怪圈，注重教师的自我定位。从强调“教师应当如何”转到关注教师本身对“我到底是谁”的自我定义、选择和建构。

    （二）重视幼儿教师精神生存状态

    在本研究中，农村幼儿教师更多表现出的是一种“安于现状”，对于幼儿教师身份本身的认同高于城镇，但缺少职业发展要求。这一方面可能与学前教育工作的特点有关，同时也折射出农村幼儿教师的精神生存状态欠佳，缺少定期的职业培训和学习充电的机会。对城镇幼儿教师而言，他们更多地表现出对物质条件的焦虑。正是对待这种利益机制的态度，从根本上决定着城镇幼儿教师在社会结构与个人能动之间的行为抉择。当然，身份认同研究在人性假设上也并不是将教师纯粹作为“经济人”，而是考虑到“社会人”。在具体行动中，需要考虑如何将城乡幼儿教师的自我利益选择与正当的价值追求结合起来，使教师个人利益和社会价值的实现能够得到完美整合[2]。

    （三）关注幼儿教师心理状态

    研究发现，沉重的工作压力是影响幼儿教师身份认同的重要原因之一。因而在学前教育改革过程中及时关注幼儿教师的心理状态同样不可或缺。在实际操作中，为幼儿教师创设良好的工作环境，并满足其合理的期望和需要，减轻幼儿教师压力负荷，优化幼儿园组织氛围这些措施都可以实施。具体而言，对城镇幼儿教师可通过缓解来自幼儿和家长、幼儿园组织氛围方面的压力，如开展家长工作，取得家庭教育与幼儿园教育的一致性，为教师营造轻松、活泼、和谐的组织氛围等来减轻其工作压力。而对于农村幼儿教师，则应从减轻他们来自自我期望、工作条件和工资福利待遇方面的压力作为切人点，进而有效促进职业发展。

    （四）给予学前教育政策财力支持

    江苏各级政府需要继续向幼儿教育提供政策倾斜和财力支持。从幼儿教师的身份认同研究中可以透视出关于教育均衡发展、教育公平、教育资源共享、幼儿教师研究角度转换、教师与新课改的关系、教师对职业的定位等棘手问题。所有这些问题都需要社会的各种力量共同努力，就政府而言，需要继续向农村幼儿教育重点提供政策倾斜和财力支持。

    针对江苏省学前教育除了存在城乡差异，还存在着苏南、苏中和苏北三级阶梯差别的现状，江苏各级政府仍需继续向幼儿教育提供一定的政策倾向，并找准时机，切实完善幼儿教育经费投入机制。在农村等经济发展落后地区，积极探索建立园舍建设维修、教师培训等经费长效管理办法，促进幼儿教育持续健康发展。而对于城市和苏南等经济发展较快的地区，在继续投入政策和财力支持，保障幼儿教师的待遇、利益和尊严的同时，应及时调整方向，将发展重点放在教师群体的素质建设和能力提升上，使幼儿教师从心底真正认可并热爱这份职业，愿意为之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和智慧。这样，在江苏省条件成熟的地区首先实现幼儿教育新的飞跃，以城市和苏南等经济发展良好地区为带动，打造江苏一流的幼儿教育水准。

    注：本文系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重点项目“中国家庭变迁及其教育政策意义”（项目编号JUSRP51331B）阶段性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康晓伟.教师教育者：内涵、身份认同及其角色研究[J].教师教育研究，2012，（1）：15.

    [2]李茂森.教师的身份认同研究及其启示[J].全球教育展望，2009，（3）：87-90.

    [3]封子奇，姜宇等.免费师范生教师职业认同及其影响因素研究[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0，（7）：71.

    [4]Jansz J. Person，self，and moral demands[M].Leiden University：DSWO Press，1991.

    [5]沈之菲.近十年西方教师认同问题研究及启示[J].上海教育科研，2005，（11）：12.

    [6]曲正伟.教师的“身份”与“身份认同”[J].教育发展研究，2007，（4A）：34-38.

    （作者单位：江南大学田家炳教育科学学院，无锡 ，214122）

    编辑 / 王抒文 终校 / 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