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见你
方景融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人与人心意相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贴近。一次,笔者走进我园某中班活动室,眼前发生的事让我感受到“看见了”却“看不见”的遥远距离。化用泰戈尔的诗句,便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而你却看不见我。
区域游戏时,年轻的A老师正在找小凡“谈话”。A老师坐着,小凡站着,两个人面对面,表情都很严肃。不同的是,A老师皱着眉,似乎生气了,而小凡歪着脑袋,瞪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我走过去询问,A老师气呼呼地说:“唉,小凡明明选择了益智区,却跑到建构区,把人家的积木拿走,装在那个篓子里,满活动室地跑来跑去,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个孩子啊,总是不守规则,说了也不听。对了,他还一个人跑进午睡室,一屁股坐在篓子里。”说到小凡坐在篓子里时,A老师边说边比画,音量随之提高。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A老师迟疑了一下,没回答。一旁有着多年工作经验的保育员B老师正在餐前消毒,她微笑着搭话:“我问他了,他说这些积木是他下的蛋,他要找个地方孵小鸡!”
我和B老师都笑了。我转身寻找小凡,原来他趁着我和A老师交谈,早就抱起篓子继续“孵蛋”去了。“小凡,你的蛋孵好了吗?”“还没呢,你要不要挑一个?”小凡举起篓子,热情地招呼我。我微笑着回答:“好啊!不过,马上要吃午饭了,把你的蛋藏起来,下午游戏时间继续孵吧!”“好!”小凡回答得很干脆。一旁的A老师尴尬地笑了笑,似乎想跟我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在孩子的生活中,教师是除了家人之外,离孩子最近、和孩子相处时间最长的成人。在这个案例里,教师与孩子似乎成了有距离的陌生人。我是三个成人中唯一被小凡邀请分享他心爱的“蛋”的人,而我并不是这个班级的教师,我的这份荣幸从何而来呢?我猜,可能是我的出现,打断了A老师与小凡并不愉快的“谈话”;可能是我的介入,讓小凡有机会重新回到快乐的“孵蛋”游戏中;更有可能是我带有情境性的发问,让小凡发现了我是个潜在的游戏伙伴。
当我们认同“游戏是幼儿的天性”“游戏是幼儿园的基本活动”等观点时,当我们努力创设游戏环境、收集制作游戏材料时,当我们期待幼儿在游戏中获得学习与发展时,我们也需要不断审视自己的教育行为。我们常常抱着“支持幼儿、帮助幼儿”的善意,却在无形中影响了幼儿,甚至妨碍了幼儿。上述案例中工作仅两年的A老师希望孩子专注游戏、养成良好习惯,却在不经意间以看管者、说教者的身份打断了孩子的自主游戏,占用了孩子的游戏时间。
和孩子一样,年轻的教师也正在经历学习的过程。首先,教师应学习做一个耐心的观察者,以幼儿的视角看待游戏行为、理解游戏情节。假如A老师做到了这一点,她应该不难看出,小凡的游戏行为与其中班年龄特点相符。“孵蛋”游戏来自真实的生活,也体现了源自孩子经验的想象,诠释了伊莉莎白·琼斯和格雷琴·瑞诺兹所著的《小游戏大学问:教师在幼儿游戏中的作用》一书中的观点:“幻想游戏是他们素来依赖的通往知识与确定之路。我假扮,故我存在;我假扮,故我知道;我假扮,故我无惧。”
其次,教师应学习做一个友善、体贴的沟通者。教师应通过具有想象力的语言与幼儿平等沟通,通过陪伴式的合作呵护幼儿的想象力,通过适时提出游戏建议提高幼儿与游戏材料、游戏环境的互动频率,推动游戏的发展。假如A老师做到了这一点,她会发现小凡是个“游戏高手”,他能发起游戏主题、以物代物地运用游戏材料、积极想办法解决缺乏游戏空间的难题……
再次,教师应学习灵活地在评价者与支持者之间完成角色转换。教师应以专业的视角观察眼前的幼儿,了解他的兴趣和需要,理解他的感受,评析他的发展现状,进而提供科学、适宜的支持。此时的支持可以是微笑不语的陪伴,可以是合适材料的提供,可以是以游戏角色口吻加以引导,也可以是在游戏评价环节中组织分享讨论。假如A老师做到了这些,小凡的“孵蛋”游戏可能会发展出更多样、更有趣的情节,小凡可能会获得更多游戏材料、游戏空间上的支持,甚至可能以微课程的方式与更多感兴趣的伙伴共同探究。在这过程中,不仅小凡获得了成功的体验,A老师也将有机会和小凡共同实现“在游戏中成长”的目标。
上述这所有“假如”的前提是“我看见了你”。德国心理学家伯特·海灵格在《真爱的发生》一诗中这样写道:“当你只注意孩子的行为时,你就没有看见孩子;当你关注孩子行为背后的意图时,你就开始看孩子了;当你关心孩子意图背面的需要和感受时,你就真的看见孩子了。透过你的心看见了孩子的心,这是你的生命和孩子生命的相遇。”
借助游戏这一充满幻想与创造的奇妙世界,我看见了你,我的孩子。游戏中我们相遇、相处、相知。我明白,不能只是看见,必须真的看见,期待始终看见,这是一场美好的相遇。我应该感谢你,我的孩子!
(作者单位:南通师范第一附属小学幼儿园,南通,226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