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孔雀东南飞》中的一处硬伤
汪银波
内容摘要:刘兰芝以其不幸的遭遇、对爱情的忠贞,演绎了一曲千古绝唱。从刘兰芝的语言中,读者感受到的是一位超负荷的体力劳动者形象;从刘兰芝的肖像(手指部分)中,读者感受到的又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妇形象。这一人物语言与人物肖像描写之间的矛盾,不能不说是作品中的一处硬伤。
关键词:语言 肖像 矛盾
中国诗坛灿若星河,乐府诗《孔雀东南飞》以故事情节凄婉动人、人物形象性格鲜明而成为其中一颗璀璨的明星。作品中,刘兰芝的不幸遭遇及其对爱情的忠贞不渝感动了一代又一代读者。笔者在教学过程中发现,其中有一处硬伤值得商榷。
在“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这一缠绵哀怨的氛围中,刘兰芝出场了。备受婆婆百般刁难的她终于等到身为府吏的丈夫焦仲卿回家了,她借此将满腹苦水倾泻而出,言辞凄切,甚是感人:“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不堪忍受折磨的她果断地提出了“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的请求。在这样凄苦的语言中,我们感受到的是一个不舍昼夜、劳作不息,精神和身体上备受煎熬的纺织女形象。
通常情况下,手的特征和人物的身份是相一致的,体现在文学作品中也应如此。如鲁迅在小说《故乡》中是这样描写闰土的手的:“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作者用松树皮比喻中年闰土那双因常年劳作而变得粗糙无比的手,形象而又贴切。这样的手,是体力劳作者艰辛生活的真实写照。
刘兰芝是以一个纺织女的形象出现于诗中的,而且是一个超负荷的体力劳作者。依据生活常识,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她的一双手必然是粗糙不堪的,因为纺织毕竟是一项体力劳动,并且这一体力劳动是离不开手的。但诗作中,在写刘兰芝严妆打扮一番,拜别婆婆时的肖像中这样写道:“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此时的刘兰芝娇艳动人,尤其是从那像葱根一样的手指来看,她俨然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妇。试想,昼夜劳作不息的劳动者的手指怎么会保养的如此白嫩纤细呢?即使这是借助艺术的夸张来表现刘兰芝的美貌,但夸张的运用要以客观实际为基础,要合乎情理,更不能与人物自身的语言、人物的生活处境相悖,否则就不能给人以真实感。至此,人物肖像的组成部分——手指和人物自己的语言之间产生了矛盾:从其手指来看,她是一位贵妇,而贵夫人的手不可能是粗糙不堪的;从其语言来看,她又是一位超负荷的体力劳动者,而“昼夜勤作息”的体力劳动者的手指绝不可能保养得像葱根一样白嫩纤细。
相形之下,唐代诗人秦韬玉写的反映纺织女生活的诗《织锦妇》则更贴近实际。他在诗中这样写道:“桃花日日觅新奇,有镜何曾及画眉。只恐轻梭难成匹,岂辞纤手遍生胝。”意思是说,纺织女们起早贪黑,没有时间梳妆打扮,不辞劳苦地在织机上忙碌着,以至于手上布满了老茧。她们“纤手”“生胝”,是因艰辛的劳作所致,这既合乎情理,又切合人物身份,读来真实可信。诚如刘兰芝所言,如果她确实“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的话,那她的手应该和秦韬玉诗作中织锦妇的手别无二致才是,可诗中对刘兰芝手的描写却与此大相径庭。
诚然,瑕不掩瑜,这点瑕疵并不能否定《孔雀东南飞》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地位。但综上我们也不难看出,《孔雀东南飞》在人物语言与人物肖像(手指部分)描写上的这一矛盾,不能不说是诗作中一处不该出现的硬伤。
(作者单位:甘肃省天水市秦州区汪川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