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园林的空间组织特点及手法对现代建筑设计的意义

    席仁义

    

    摘要：中国古典园林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具有很高的文化价值。古典园林是带有情感的意境营造，蕴含着天人合一的自然观，这些特点是现代设计中所缺失的。古典园林空间的内涵、特征与组织手法对现代建筑设计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文章通过对江南古典园林空间组织手法的理论解析，探讨其空间特征的形成原因，分析古典园林空间组织手法在建筑设计中的现代表达。

    关键词：古典园林 空间营造 建筑设计

    中图分类号：TU-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7）01-0116-02

    引言

    园林的相关论文、著作多聚焦于中国古典园林的介绍与分析，对于园林空间的特征及组织手法也多有涉及，但关于传统园林对现代建筑设计的影响与意义则涉猎较少。对中国古典园林空间的本质特征和空间设计手法进行解析，将其精华运用于指导现代建筑设计，使我们的空间设计更具趣味性，设计思路也更加开阔。

    一、中国古典园林的空间特点及成因

    （一）主要特点

    1.意境开拓

    中国的古典园林与西方几何园林的对称、强调轴线、注重空间比例关系，注重形式美的特点不同。中国古典园林是写意山水园林，追求自然美和意境美，强调“虽由人作，宛自天开”。江南古典园林为了在有限的空间内营造丰富的景观，突出小中见大，虚实相生，在咫尺之间营造多方胜景，造园者运用模拟与缩写之法，将美景微缩于一隅，再现自然之美。古典园林的意境不仅在园林本身，更在赏园人的内心。

    2.巧与因借

    计成在《园冶》中提到：“夫借景，林园之最要者也”。“园林巧于因借”，借即为借景，充分借用周边的一切有利景观，将其纳入观者的视野范围，增强空间层次感。借景有内外之分，对于园内景致来说，使其相互因借，增加趣味性。对于园外景观则需要考虑对纳入视线的画面进行取舍、裁剪、加工等，利用远借、邻借、仰视、俯视、应时而借等手法，将园外美景变成一幅风景画收入眼帘，扩大观赏的空间范围。

    3.对比变换

    中国古典园林常采用空间的对比手法，营造空间序列的变化，使观赏者体会到变化所带来的趣味，同时使人产生丰富的心理情感变化。常用的对比手法有：小中见大、明暗开合、敞闭自如等手法，通过观赏路径的穿插设计，形成不同的空间序列变化，空间组织的收放，造成观赏视线的开合，变化丰富。江南私家园林在进入园子主要景区之前，安排若干小空间，从而达到突出中心景观空间的作用，形成以小见大的幻觉。

    4.分隔空间

    分隔空间，增强空间的景深，丰富空间的变化和层次是中国古典园林空间艺术的又一手法。中国古典园林空间灵活多变，自由流动，多用山池、花木、廊桥、厅堂，少用围墙。廊的设置，不仅将分散的景点串联起来，同时丰富了园林的空间层次，使空间得以延伸和相互渗透。假山叠石可以遮挡人们的视线，增加景象层次，扩大景深。中国古典园林强调分隔空间，又能使分隔的空间通过漏窗、门洞、廊子等相互渗透而形成流動空间，带给人步移景异的感受，创造出丰富多变的园林空间。

    （二）特征形成的原因

    1.隐逸文化

    社会政治矛盾异常尖锐，土族阶层对仕途和人产生强烈的幻灭感，寄情于山水，选择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庄园自给自足的生产模式，为这种渴望归隐山林的生活提供了契机，浓缩自然山水的古典园林应运而生。

    2.环境影响

    江南地区的山水风景为私家园林提供了模仿的典范，优越的气候与浓厚的人文气息，使得江南地区的私家园林更多了一些山水画卷的意境。由于城市内用地紧张，所以江南园林多表现出精巧，将“以小见大”的空间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成为其一大空间特色。

    二、古典园林的空间组织手法

    （一）空间对比

    1.空间大小对比

    在空间布局时，将矛盾双方并置，即将大、小空间并置时，会出现大者更大，小者更小的感觉。将具有明显差异的两个空间毗邻地安排在一起，利用二者之间的对比，突出各自空间的特点，使人产生不同的感受。正如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中写道：“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从一个小口极度压抑的空间通过，进入另一个相对较大的空间，会使人感到豁然开朗，一片明亮（图1）。

    除了园子入口部分的空间对比处理之外，依附于住宅一侧的私家园林，为了求得小中见大，常在住宅与园林空间之间插入过渡性的小空间（小院落或曲折的游廊），利用其与园内主要空间进行对比，使主要空间更加开阔。

    2.空间形状对比

    北方大型皇家园林中常利用整齐规则的空间院落与自由、曲折、不规则的院落形成对比，塑造不同的空间气氛。北海静心斋入口空间的处理：入口水院形状规整，气氛严肃，后面是一个不规则的院落，气氛自由活泼，二者形成强烈对比，营造不同的空间感受，变化丰富如图2。

    3.空间处理对比

    江南的私家园林由于面积有限和对自然的向往，多采用空间大小对比的手法求得以小见大之感。而北方的大型皇家苑囿，因规模较大，选址多位于自然风景优美之处，对于空间的处理并非小中见大，而是多以人工形成的有限空间与无限的自然空间进行强烈对比（图3）。

    （二）空间的渗透与层次变化

    1.门窗洞口的设置

    江南一带的私家园林，常设置完全透空的门洞、窗口、花窗等，使被分隔的空间连通、相互渗透，凸显园林空间深远之感。窗洞的灵活设置与变化，具有连续性、节奏感与韵律感，使静态的空间变成流动的空间，形成步移景异的视觉效果，将江南私家园林的本质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

    2.对景、框景与借景

    对景——透过特意设置的门洞或窗口去看某一景物，使景物像一幅画嵌在框中，强调所对的景。框景——透过门窗洞口去看某一景，强调框的处理富有变化。借景——把园外景色引入园内，对于所借的景是泛指，而非特定的主题或对象，也不强调必须镶嵌于某种形式的框内。

    3.用游廊分隔空间

    中国古典园林中的廊可以起到连接作用，也可以用来分隔空间，使其两侧的空间相互渗透，廊子自身可以作为园林画面的中景，丰富了空间层次，增强了景的纵深感。

    4.空间序列

    空间序列组织对于园林整体的结构与布局至关重要。每个园子的结构与布局各具特色，其空间序列没有固定的规律可循，反映出私家园林的有法而无定式，因地制宜的特点。观赏路线（路径）的组织，是园子空间序列组织的根本因素。根据不同的观赏路线，会产生与之相适应的空间序列，大体分为四种形式：闭合型、贯穿型、辐射型、综合型。

    （1）闭合、环形的观赏路线

    这是最简单的一种观赏路线组织形式，一般许多规模较小的园子多据此组织空间序列。

    （2）贯穿形式的观赏路线

    此种空间序列呈串联的形式，沿一条轴线使空间院落依次展开，由于各院落之间借用对比手法（大与小、开敞与封闭、自由与规整、对称与不对称等），产生抑扬顿挫的节奏感（图4）。

    （3）辐射式观赏路线

    以某个空间院落为中心，其他院落空间环绕其四周布置，成为全园的中心和重点。一般由入口先进入中心院落后，再分别进入四周的其他空间（图5）。

    （4）综合式的空间序列

    规模相对较大的私家园林，空间组成复杂，没有一条明确的观赏路线及对应形成的空间序列，但其存在若干相互联系的子序列，这些子序列的观赏路线组织近似于上述三种形式。某些大型的私家园林其观赏路线复杂而非单一，与之相对应产生的空间序列具有综合性的特点。

    三、古典园林的空间组织对现代建筑设计的借鉴意义

    （一）古典园林的“空间特征”在现代建筑设计中的作用

    古典园林“因借扩展”的空间特征，在现代建筑设计或室内设计时会经常用到。通过借景的方式，将周边环境中的有利景观纳入观赏视线中，扩大了可观赏的视阈范围，让人感觉所处空间无形中被放大了。

    古典园林“分隔空间”与“对比变换”的特征，在建筑设计中使用较多。在一个大空间中进行不同功能空间的分隔，满足人们使用要求的同时也考虑了人的心理需求。當人处在有变化的空间时，能消除疲乏枯燥与不舒适感。通过分隔空间与对比变换可以提高建筑内部空间的品质，提高人的使用率，带给使用者趣味性与精神愉悦感。

    （二）空间序列在现代建筑设计中作用

    古典园林的空间序列组织形成步移景异，张弛有度的空间体验，给观赏者带来心理上与情感上的变化，形成了园林空间变换万千，趣味无穷的意境，表达出文人墨客寄情于自然的人生追求与态度。而现代建筑设计中的空间序列组织常常用于特定类型的建筑群体，用于营造和渲染某种特定的情感氛围。以现代纪念馆类建筑的空间序列为例，许多建筑师倾向于使用空间叙事方法来增加空间的感染力，青睐于使用曲折的空间序列，包含有起始、发展、高潮、结尾等完整的空间序列情节发展过程。如：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用一条中轴线将新老建筑中的若干主要体量统一起来，形成统一的空间秩序。扩建的纪念馆总体构思将基地划分为东侧纪念馆新馆、纪念广场及中部原有纪念馆扩建部分和西侧纪念公园三大部分，与战争、杀戮、和平主题相对应。纪念广场与新建纪念馆形成总体空间序列的“序曲”与“铺垫”，重组的纪念馆遗址现场与冥思厅是所有章节的“高潮”，“和平公园”是整个建筑空间序列的尾声。

    （三）对中国古典园林环境观的传承

    中国传统造园实质上是对自然的一种补偿，江南古典园林属于文人园林，实现了物质与精神的高度结合。相对于西方园林“理性”的创作，中国古典园林则是蕴含“感情”的创作。古典园林映射出古人科学的自然观，对于自然的保护和向往。园林表现出园主对于空间观、环境观、审美观和自然观的诠释，做到了人、建筑与自然的平衡和谐。对于到处是钢筋混凝土森林的今天，我们需要传承前人造园的环境观，同样是人工建造，需要更多考虑的是环境、人、情感等被忽视的因素，弥补现代建筑所带来的情感缺失。

    四、结语

    古典园林是中国园林的精髓与集大成者，古人造园思想及手法等更是值得传承的精华。随着现代建筑逐渐重视人文关怀、弥补情感缺失、人居环境建设、绿色生态节能等方面，我们需要的不仅仅物质而更多的是精神。古典园林是“感情”的创造，我们通过对其造园思想与空间组织的分析，为现代建筑人性化设计寻找新的思路与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