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式探询——促进班级自主管理的新视角
王学伟
〔摘要〕欣赏式探询是一种对以问题为基础的管理方法的变革，将组织视为一个有机的生命体，通过赋予并激活组织生命效率与能力的各种优势，谋求个人、组织的美好未来。本文从欣赏式探询促进班级自主管理的适切性、欣赏式探询的特点流程及实施原则、欣赏式探询用于班级管理的一些条件等三个方面来展开论述，认为在一定的条件下，欣赏式探询利于促进班级自主管理。
〔关键词〕欣赏式探寻；自主管理；班级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2684（2014）13-0004-04
在现实的班级管理中，班主任常常是实际上的领袖，而班干部和其他学生通常只是执行者。这在多份调查报告中都有类似的描述[1，2]。然而，班主任的工作常常伴随过多的琐碎事务，其对班级的职责重大，工作强度大。与此同时，学生常常处于被管理的地位，自主管理的意识薄弱且能力低下。这一管理模式，与新课程改革中促进学生的个性化发展和教育的民主化是冲突的。因此，在新课改实施后，班级的自主管理成了学校实践的热点。
班级自主管理强调学生的自主参与，把班级看成是学生自主管理的组织，而非单纯来自外部控制。“班级管理的最高价值是让管理本身成为一种教育力量，促进学生参与，开发学习潜力，展示学生的个性，引导每一个学生实现自主发展。”[3]事实上，班级自主管理本身不仅是一种管理手段，也是一种追求目标，其本身带有教育性，使得学生在对班级管理的参与、合作中个性得到发展。
如何解决在班级运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并使学生更充分地参与管理，提高其自主管理的意识和能力，欣赏式探询（appreciative inquiry，AI）给我们打开了一个新的视角。欣赏式探询是积极心理学研究的成果，最早在企业管理实践中运用，并受到广泛的认同。欣赏式探询认为，人的行为是由行为的结果控制的，问题出现固然有其来由，但更重要的不是知道问题是什么，而是要知道问题解决之后是什么状况，以一种积极的预期来激发组织和个体的正能量，从而实现问题解决和组织（个体）生命的发展。
一、欣赏式探询促进班级自主管理的适切性
班级的自主管理需要相应的理念和制度支撑，需要比较民主的运行程序，并且弱化班主任的角色[2]，给予学生更多的自主管理空间。在班级组织运行的过程中，势必会出现一系列问题，如纪律问题、卫生问题，如何具体解决这些实际的问题，欣赏式探询给出了一种可能的组织发展方法。
（一）关于组织的假设
班级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组织？按照吴康宁对社会组织的界定，认为一个社会组织必须具备三个要素：明确的组织目标，正式的组织机构，清楚的组织规范[4]。不同于工厂、医院这些社会组织的组织目标是指向组织外部的，班级的目标是指向组织内部的发展，或者说是一种“自功能性组织”。班级作为一个微观的经过设计的小社会，其运作的各种规范、角色、人际关系等都是对学生融入社会至关重要的隐性课程。因此，班级不只是一种管理性组织，而首先是一种“教育性”组织[3]。
而欣赏式探询对于组织的基本假设为：组织是一个有机的生命体，通过系统地发现、赋予并激活组织最大效率与能力，包括经济、生态和人性方面的优势，来谋求个人、组织及外部世界的共同发展[5]。
对比两者关于组织的基本假设，我们可以很清晰地找到其中的共同点：都把组织视为一个成长和发展的组织，而不是仅仅接受外在控制的管理性组织。这个契合点为欣赏式探询运用于班级自主管理提供了基点。
（二）实现组织发展途径的基本理念
班级作为学生生活时间较长的场所，若是十几年来都是在外部控制下开展活动，这对学生未来的民主生活是非常不利的。因此，本文非常赞同美国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前主席厄内斯特·波伊尔的观点，他认为基础教育应该是一个“大家庭”，而这个“大家庭”应该以人为中心组织起来：“在基础教育的学校中，师生之间的谈话是双向的。学生在向教师谈自己的想法时不感到任何的拘束。学校不刻意地强调交流的‘渠道，而更多地强调谈话的坦率。学校里的每一间教室都是一个大家庭，在这里，教师是听众，也是学生。”[6]波伊尔这段关于基础教育学校的描述，同样可以用来描述班级的自主管理。在这里，班级是学生和教师生活的大家庭，而其运作自然需要大家的共同参与。
那么学生应自主参与到什么程度？教师在班级中处于什么位置？吴康宁提出“半自治性组织”的概念。认为“所谓半自治性是指作为未成年人组织的班级并非完全靠自身的力量来管理自己，而总是在一定程度上借助于外部力量。这里有两层涵义：一层是教师不可包办一切，实施全控制方式；另一层是教师也不应期望学生完全按意愿去管理班级的一切，采取全放任的方式。”[4]按照吴康宁的理解，班级管理是介于完全控制和完全放任之间的。实际上这种理解方式是非常模糊的，只是理论逻辑建构的需要，因为实践中很少有这两种极端的方式。此外，吴没有把教师看成班级的一员，而是一个外在控制的力量，本文更趋向于把教师看成是班级这个“大家庭”的一员。因此，“半自治性组织”这个理论建构的概念就不必要了。教师介入的程度有一个从高到低的过程，或者说班主任的角色有一个不断弱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学生的自主管理意识不断提高，自主管理能力不断提升。
“欣赏式探询”便是以一种欣赏的态度来探询问题的解决，认为所有组织都蕴藏着很多未被开发的“积极因素”，将组织的优势组合起来以促进组织的发展。而这离不开充分发挥组织成员的优势，并以欣赏式探询的方式来激发组织成员的潜能。因此，欣赏式探询最重要的发展理念便是“精诚合作，共同发展”。欣赏式探询把组织成员在工作过程中积累的经验，以及好的做法看成是宝贵的财富，使得这些隐性知识能够显性化，并在组织内加以共享和推广[7]。这一方法非常强调组织成员的深度参与，强调成员的发展是组织发展的重要前提。
比较两者实现组织发展途径的基本理念，我们同样可以清晰地发现，它们都非常强调组织成员的自主参与和合作。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汇聚更广泛的组织发展智慧，同时也促进组织成员自身的发展。
二、欣赏式探询的特点、实施流程和原则
（一）欣赏式探询与传统问题解决方法的对比
传统问题解决的方法把关注的焦点放在“问题是什么”上，而欣赏式探询聚焦的是“问题解决之后是什么状况”。按照积极心理学的研究成果，仅仅把眼光聚焦在组织存在的问题上，往往会引起组织成员的挫折、压抑和沮丧感，进而会激起组织成员的自我防卫心理，在面对问题的焦虑中进行反抗。甚至会导致成员的自暴自弃，陷入一种消极的情绪中而不能自拔。相反，积极的心理预期会给组织成员带来希望，以个人预期事件的方式引导成员的心理过程，从而排除不良情绪的干扰，更好地激发组织的潜能，汇聚更多解决问题的正能量。“它完全不同于传统的以发现、分析和解决问题为导向的思维模式，而是主要聚焦于过去和现在的成功实践或高峰体验，以肯定的态度和眼光寻找组织获得成功的因素或‘积极的变革核心，探询以优势为导向的积极变革模式。”[8]欣赏式探询和传统问题解决方法的对比如表1所示。
（二）欣赏式探询的实施流程
欣赏式探询采取的是一种“小改变”带出“滚雪球”效应的积极行动策略，小改变即从一些小的实际问题入手。例如，班级有学生早上经常迟到，如果用欣赏式探询的方法来对待，班主任就不仅仅关注迟到这个问题本身，而是去思考大部分不迟到的学生是怎么做到的，并通过班级学生深度的对话来揭示这些正面能量，即“积极的变革核心”，然后建立共同的美好愿景，并进行设计和行动。这个实施流程由戴维·库珀瑞德提出，包括循环上升的四个阶段，即发现（discovery）—梦想（dream）—设计（design）—实现（destiny）[5]。
1.发现阶段——揭示可能改变的潜在能力
要发现组织改变的积极潜能，需要动员全体班级成员积极参与，进行深度的班级内部对话，讨论问题积极面。例如，请学生描述下自己是怎么做到长期不迟到的？请迟到的学生描述下自己没有迟到的一次经历，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正面积极的提问，将焦点聚集在班级成员的优点上，这对经常迟到的学生来说，不会感觉是在开批斗会，而是在积极地解决问题。
在传统的班级管理方法中，班主任作为绝对的权威进行外部干预，这种方法可能会立竿见影。以外在的权威对学生的迟到行为进行批评，甚至有些班主任动不动把家长叫来，让学生不得不屈服。这种管理方法在表面上解决了问题，但是学生自己的自我管理意识被压抑，自我管理能力更没有提升，这对学生的长远发展是非常不利的。
事实上，这种过分强调外在控制，把焦点聚集在现有问题上的做法，常常会给犯错误的学生带来精神上的压力。即使有些学生看起来无所谓，事实上也是一种反抗行为。这种在权威或者权力面前的防卫行为，常常会导致学生以扭曲的方式来迎合权威，如心口不一、强词夺理、背后怨恨等。
与这种传统的方法相比，欣赏式探询把班级成员解决问题的智慧聚集起来，尽量弱化外在权威。这样犯错误学生的焦虑将会被转移，而组织的防卫行为也会得到消解。学生以一种主人翁的态度充分参与，培养班级自主管理的意识和能力。
2.梦想阶段——建立共同的美好愿景
在通过班级内部深度对话，充分揭示班级正面能量的基础上，将学生们学习和分享到的故事、体验整合起来，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以结果为导向的共同愿景，并将其传递给班级全体成员。例如，“请同学们描述一下，在你的心目中，你希望班级拥有一个怎样的早自修？”“请同学们想象一下，假如按我们所希望的那样来实现，我们的班级会变成什么样子？”这种憧憬未来的积极提问，会激发学生向上的能量。
在梦想阶段，一方面，要给予学生充分描述自己愿景的机会；另一方面，要求学生们仔细倾听来自同伴的发自内心的美好愿景。在对话中逐步形成班级全体学生的共同愿景，这种愿景应避免模糊性和抽象性，越清晰越好。
在这个过程中，班主任同样要仔细倾听学生发出的声音，弱化自己的权威角色，并在必要时鼓励学生充分表达和对话，在情感上给予学生积极支持，以帮助学生形成积极而清晰的共同愿景。
3.设计阶段——回归现实进行组织设计
在树立了形象而清晰的共同愿景后，把焦点回归到现实层面。在现实中创造理想的班级组织，需要理清理想组织所需要具备的各种条件，进行组织设计，这样可以利用并放大组织中积极正面的潜能。
这个过程仍然是全体学生共同参与，并进行深度对话，以探寻具体的实施步骤。在这个过程中，充分整合学生现有的积极潜能，班主任鼓励学生进行积极的探询，不是发号施令，而是对学生提出的点子进行积极的倾听和全程的关注。
例如，要使得全体班级成员都不迟到，需要哪些条件？考虑到习惯的惯性，怎么逐步改变？是否有比较具体可行的实施路径？在对这些问题进行欣赏式探询的过程中，使组织及其成员往更有活力的方向发展。
4.实现阶段——实现组织再造及组织成员的发展
在前面几个阶段的基础上，全体学生将协同行动，努力实现改变。在实施过程中，教师对学生的点滴进步给予不断的鼓励和表扬，以激励其不断进步的热情，并适时提出一些反馈和调整建议。
在这个过程中，全体班级成员形成一种向共同愿景不断靠近的氛围，学生之间形成相互支持的关系，充分发挥自己原有的正面能量，并对整个变革过程进行调控，以创造最佳的实践效果。班主任避免以外在权威的监控者介入，而是作为其中的一个支持力量，与学生共同总结经验，共同反思和学习。
（三）欣赏式探询的实施原则
库珀瑞德提出，在欣赏式探询实施的过程中，全体参与者需要遵循一些关键原则。
第一，建构性原则。我们看到的现实来自我们的选择和解释，班级组织的发展受制于学生不同的知识背景，班级成员要不断积极地建构对他人和班级组织的理解，形成具有合力的共享知识。
第二，诗意性原则。专注力就是能量。我们往往把太多的注意力投射在了自己不足的地方，而忽视了自己拥有的成功素质。将注意力放在成功的因素上，会激发更多的成功。
第三，同时性原则。改变就发生在积极提问的同时，积极的提问是一种介入和变革。
第四，预期性原则。积极的预期会激发更多正向的行动。
第五，正向性原则。发展强项比矫正弱点更有效果。
第六，整体性原则。我们都是更大整体的一部分，整体大于部分的总和。
第七，预演性原则。试着先成为我们想看到的那个改变，彩排未来，借假修真。
第八，自主性原则。自由让人们的选择更有责任感，自主选择会激发更多的正向改变。
三、欣赏式探询运用于班级自主管理需要具备的一些条件
（一）改变班主任的管理理念
班主任相对班级学生来说处于优势地位，而这个地位是由学校制度支持的，因此班主任权威对班级的外在控制常常是非常自然就会出现的。因此，需要改变班主任的管理理念，班级管理不仅是为了维护学习秩序，同时也是对学生社会能力的教育，这对学生的长远发展和社会进步都是非常重要的。在这样的管理理念下，适当弱化班主任的权威角色，才有学生欣赏式探询的空间。
（二）学习一点积极心理学
班主任不仅要有促进班级自主管理的理念，还要有相应的理论和技术作为支持。因此，班主任需要学习一点积极心理学的知识，以使得班级自主管理有更好的知识支撑，充分利用现有的研究成果，少走弯路。
（三）学校管理层给予理解和支持
班主任作为学校成员，离不开学校管理体制的规则限制。学校层面太多细节化的管理方式，常常把班主任的大量精力耗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一个专门指向学生错误并且进行惩罚的体制，与欣赏式探询的原理是相悖的。而班主任在学校管理层面前相对处于弱势，学校管理层的态度常会决定班主任的态度，学校管理层所提倡的常常是班主任所必须遵循的。在这样的背景下，学校管理层对欣赏式探询的理解和支持，或者至少允许这种做法，就变得非常重要。
参考文献：
[1]骆舒洪，周卫红.中小学班级管理现状的调查研究[J].教学与管理，2001，6.
[2]庄惠玲，走向学生自主管理[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05.
[3]龚孝华，自主参与型班级管理的基本理念[J].华南师范大学学报，2002，10.
[4]吴康宁，教育社会学视野中的班级管理：事实分析及其价值选择[J].教育研究，1999，7.
[5][美] 大卫·L·库珀瑞德，黛安娜·惠特尼， 欣赏式探询[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6]厄内斯特·波伊尔，基础学校[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 .
[7]毛文静，欣赏式探询：组织发展干预新趋势[J].中国人力资源开发，2012，2.
[8]康玉娇，欣赏式探询：创造学习型组织的新方法[J].经济论坛，2012，7.
（作者单位：浙江省长兴中学，湖州，313100）
编辑 / 杨 怡 终校 / 于 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