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日本终身学习体系演进及启示

    王树义+孙嘉

    【摘 要】日本现行的终身学习体系是随着战后的社会及教育改革为适应社会发展要求而逐步形成与发展起来的,具有鲜明的发展特色和发展轨迹。基于此,在厘清战后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初创、发展、完善以及进入新世纪后取得新发展的演进过程的基础上,分析战后日本终身学习体系发展的经验。

    【关键词】终身学习体系;演进;经验;日本

    【中图分类号】G77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794(2016)01-0088-04

    一、战后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演进

    (一)战后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初创

    1社会教育相关法律的出台

    为适应战后社会及产业界的发展要求,日本政府开始着手社会教育的恢复与发展,主要措施之一就是制定社会教育相关法律。第一,颁布《教育基本法》。1947年3月,日本根据新宪法精神颁布了指导战后日本教育改革的《教育基本法》。关于社会教育,要求“国家以及地方公共团体应该对家庭教育以及在劳动场所等社会场所进行的教育实施奖励”,“国家以及地方公共团体要努力通过设置图书馆、博物馆、公民馆等设施以及学校设施或其他合适的方法来实现教育的目的”。《教育基本法》是终身学习体系得以发展的法律基础。第二,出台《社会教育法》。为满足民众对发展社会教育的需求及民主化教育发展的需要,1949年6月,日本公布了《社会教育法》。该法规定了社会教育所包含的范围,使民众对社会教育有了清晰的认识;阐明了国家以及公共社会团体在发展社会教育方面的主要任务,明确了社会教育主事等社会教育相关职位的主要职责等。《社会教育法》是战后日本社会教育发展的法律保障。

    2学校教育向社会教育的初步开放

    为满足社会成员迫切要求受教育的需求,日本学校开始将自身的教育资源向社会开放。在《社会教育法》出台后,日本学校对向社会开放学校教育设施做出了积极应对:中、小学将学校教育活动结束后的操场、体育馆、游泳池以及教室等向社会开放,大学也对向社会开放学校教育设施做出了积极的尝试,如开始夜间授课以及设置函授教育学部等。同时,日本大学还积极与企业联手,进行企业员工的在职教育及再教育等。武藏大学在这方面的尝试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自1953年开始,该校力邀社会各个领域的杰出人才开设以社会成员为授课对象的“全校特别讲义”,以提高授课对象的一般知识水平。1961年1月14日至9月2日,该校利用每周六夜晚以函授形式提供公开的免费讲座,受到一致好评,被称为“星期六研讨会”。同时,该校还在外地开办讲演会,如“武藏大学时事经济讲演会”等,使大学的公开讲座能够惠及到周边及更远的地方。[1]

    3社会教育机构的初步发展

    第一,公民馆的发展。随着日本经济的恢复以及公民馆相关法律法规的出台,公民馆事业逐步进入蓬勃发展期。1954年,日本政府开始对公民馆的发展实施国库补助。到1958年9月,日本有90%的市町村设置了公民馆。[2]第二,文化中心的发展。文化中心是在报社、百货商店等场所长期举办的以社会人士和家庭主妇为对象的教养讲座。战后最早的文化中心是该时期创立的产经学园,其入学不受年龄及性别限制,可随时进入学习。第三,农民大学的出现。20世纪60年代,日本农村出现了以农民为授课对象的终身教育性质的机构——农民大学。它不同于正规的学校教育,没有专门的校园、专任的教师以及固定的教学计划,只是一种由农民自发组织起来的、以公民馆等社会教育设施为教学地点、由农民自主集资聘请讲师的终身教育形式,学习内容多与农村的实际生产生活密切相关,同时也包括历史以及环境保护等方面的知识内容。

    (二)战后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

    1政府部门的加入

    为提高地区居民终身学习的积极性,日本政府部门开始参与到发展终身学习体系的事业中来。第一,举行终身教育会议。终身教育会议是日本各地政府部门为推动终身学习活动的开展而举行的会议,被称为“终身教育推进会”或“终身教育恳谈会”,主要负责本地区终身学习事业的开展以及推广工作。第二,将终身学习列入当地社会发展规划。为打造终身学习事业发展的社会基础,日本地方政府将终身学习事业纳入本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规划之中。如日本静冈县在1969年发表《第7次静冈县综合开发计划》,明确指出要通过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相结合的综合型终身教育体制推动终身教育事业的发展。第三,营造终身学习的社会氛围。为从精神上对国民的终身学习活动进行鼓励,日本各地政府积极开展有关终身学习的宣传活动。如1978年日本静冈县挂川市开展了名为“挂川学事始” (挂川市学习事业开端)的终身学习宣传活动。[3]

    2学校教育进一步向社会开放,与社会教育的衔接日趋紧密

    主要表现为:第一,基础教育中人才培养目标和教学内容的变化。首先,在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在能力开发策略影响下,日本基础教育开始以能力主义和人才开发为基准,全面推行能力主义教育改革,注重培养学生的自主创新精神,以尽早发现学校中能够成为高级技术人才的学生。其次,在教学内容方面,日本基础教育的教学内容重点强调学生基础知识的掌握和基础技能的培养,从而为儿童一生的持续学习奠定坚实的基础。第二,大学公开讲座的初步发展。大学公开讲座对听课对象无任何限制,在职员工以及家庭主妇、一般性市民都可以参加。这种讲座可以发挥大学专门性、综合性的教育职能,不仅可以使更多的社会成员认识大学的研究成果,还可以为社会青少年提供再教育的机会,缓解高中毕业生因高考失败而带来的社会矛盾。据统计,举办公开讲座的国家公立大学20世纪60年代后半期为16%,至20世纪70年代后半期上升为29%,1978年在日本全国大学中有175所大学开设了753个公开讲座 。[4]

    3社会教育机构功能的丰富

    随着日本经济的快速发展,公民馆在社区居民教育以及文化生活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日本开始打造“公民馆”的新形象,赋予公民馆以新的功能。1967年,日本全国公民馆联合会发表了《公民馆的应有形象与今日指标》报告,指出:公民馆是地区居民“学习和创造”的教育机构,其目的在于满足地区居民生活的需要,推动居民教育、学术以及文化的普及和提高,从而实现地区民主化的发展。为实现上述目的,公民馆必须致力于实现国民的终身学习事业,同时与学校教育齐头并进,确立为全体国民教育服务的精神,努力为社区居民提供教育机会,以保障居民教育机会的均等。1973年,东京都发表《追求新的公民馆形象》报告,为公民馆如何在新的社会环境下取得快速发展指明了道路,并将公民馆的四项功能阐释为:一是地区居民自由集会的场所;二是地区居民集团活动的场所;三是地区居民“自己的大学”;四是居民文化创造的广场。

    (三)战后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完善

    1国家对终身学习体制的完善

    随着社会对终身学习要求的不断提高及国民终身学习意识的增强,日本政府对终身学习体制进行了完善。第一,颁布《终身学习振兴法》。日本政府于1990年6月29日颁布了《完善政策措施的推进体制等以振兴终身学习的相关法律》(简称“终身学习振兴法”),提出了两项重大改革措施:一是私有企事业单位可以通过直接拨款的形式参与终身学习各项事业的发展工作,政府要采取必要的措施如减税等对企业单位推动终身学习社会发展的行为给予一定的奖励;二是通商产业省可以直接介入终身学习社会的各项发展事业,各地区开展终身学习事业需要经过文部大臣以及通产大臣的共同认可,通商产业省还可以直接参与终身学习活动。《终身学习振兴法》极大地推动了日本终身学习事业的发展。第二,建立终身学习的专门行政机构。为推动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日本中央政府对行政机构作出了相应的调整。1988年6月17日,日本发布了关于文部省机构改革的公告,成立了终身学习局,规定:终身学习局负责终身学习事业的规划,对学校教育、社会教育以及文化振兴的相关发展做出调整;终身学习局由终身学习振兴科、社会教育科、学习信息科、青少年教育科以及妇女教育科等5个科室组成。在其影响下,日本各都道府县也相应地将“社会教育科”改为“终身学习科”或者是“终身教育科”。

    2学校教育向社会教育开放层次的提升

    第一,1991年4月,日本中央教育审议会发表了《关于新时代教育各项制度的改革》报告,在第三部分专门论述了大学、短期大学以及高等专科学校在终身学习社会中所应该进行的改革,如“兼职”教育的开设、社会人员特别入学范围的扩大、终身学习中心的设置以及广播电视大学全国化的发展等。第二,设置大学终身学习中心。20世纪八九十年代,越来越多的日本大学开始在校内开设终身学习中心,其任务是独立主办讲座,同时研究与其他各种学习教育机构的合作方法,对终身学习中心以及其他教育机构的学习成果进行适当评价,研究与学校教育学分互换的机制,同时将互换学分作为获得各种资格基础的方式。第三,为社会人士提供高层次的再教育机会。日本学校教育对研究生院教育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其中包括放宽研究生入学条件,使研究生培养体制进一步灵活化,扩大研究生教育的社会生源等内容,实现了不具备本科学位的毕业生可以报考研究生学院课程,成绩优秀的硕士课程人员可以一年毕业等。[5]

    3社会教育机构的大发展

    第一,“全国民间文化事业协议会”的成立。1989年,日本成立“全国民间文化事业协议会”,协议会的活动包括:通过主页告知社会何处有什么样的文化中心;举行会员的研修会和学习会;每年发行两次会员杂志《文化岁月》,向社会通告业界发展动态;回答行政部门以及其他机构对文化中心发展提出的问题;与地区民间文化事业协议会合作。“全国民间文化事业协议会”实现了日本战后出现的文化中心的全国联合。第二,公民馆功能的进一步丰富。面对社会形势的发展变化,公民馆重新调整了自身的功能。如面对日本妇女自立意识的不断增强以及日益严峻的老龄化问题等,公民馆适当增加了妇女、老年人、饮食等与地区生活相关的讲座课内容。此外,在国际化社会到来的背景下,公民馆还以生活在本地的外国人和国外归来的日本人归国子女为对象,开办了大量的“日语学习班”,以满足他们学习日语的需要。第三,广播电视大学的成立与发展。为向日本国民提供更多的高等教育机会,1983年日本正式成立了广播电视大学。广播电视大学对学分、课程等均有明确的规定。

    (四)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新发展

    1以市场化为原理改革终身学习形式

    在人力资本论等因素的影响下,经济社会发展与教育改革之间的关系日益密切,市场化原理在经济发展领域的不断深入逐渐影响到教育领域,教育的公平公正原则逐渐被激烈的市场化竞争所取代,学习者的个人消费能力成为自身接受何种教育形式以及何种教育内容的主要决定要素。在此背景下,日本终身学习体系也受到市场化运行原理的影响,开始逐渐走出政府的限制,按照教育接受者的要求安排终身学习的形式和内容,同时不断根据教育接受者的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日本以市场化为原理对终身学习形式进行改革的具体方法,是将终身学习的设施分为适合向社会开放的和不适合向社会开放的两大类。把适合向社会开放的教育设施运营承包给实力雄厚的民间组织,由民间组织向社会提供相应的服务;不合适向社会开放的教育设施运营监督和管理权力继续保留给政府,同时依然保留政府部门的行政职责,从而达到平衡国家和民间组织之间利益的目的。在市场化原理的影响下,日本出现了财团管理地方终身学习社会设施的形式。以东京都新宿区为例,新宿区内多数的社会教育机构都是由指定管理者营运管理,这些设施主要包括女神湖高原学园、区民疗养所、新宿文化中心、体育馆、棒球场、图书馆、市民美术展览馆等;由区政府直接管理的只有中央图书馆。新宿区主要的终身学习社会设施管理者“新宿未来创造财团”,目前管理着新宿的COSMIC中心、新宿历史博物馆、新宿文化中心、终身学习馆(原社会教育会馆)。除管理这些设施外,还开展各式各样的活动。[6]

    2以地区主义为原则改变终身学习策略

    第一,学社融合。为培养日本人的综合能力,日本积极推动终身学习体系与地区学校教育的融合,“学社融合”即为主要代表形式。“学社融合”致力于学校、社区、家庭三者合力的形成与发展,改革学校教育,推动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进入21世纪后,“学社融合”出现了一系列新的发展,即以地区居民自己策划、自己组织、自己参加的基本理念作为终身学习活动的立足点,充分体现出“居民主导型”的地区终身学习体系的建设。如岐阜县惠那市、枥木县鹿沼市等实施了一种名为“外卖授课”或者“外卖讲座”的终身学习发展措施,由地区居民聘请行政职员或教师作为讲师,就居民关心的社会问题以及地区建设问题等作讲座。第二,多元文化共生教育。随着在日外国人以及国外日本人归国子女人数的不断增加,日本各县开始积极推动终身学习体系中多元文化共生教育的发展。通过承认上述人员的地区受教育权利、加强与地区成员的交流等措施提升这些人员的地区主体性意识。2005年3月,川崎市制定了《推进川崎市创建多元文化共生社会的指南》,明确提出川崎市建立多元文化共生社会的理念,并于同年4月开始实施《川崎市自治基本条例》,推动了在长崎市生活的外国人与地区社会的融合。[7]

    二、战后日本终身学习体系演进的经验

    (一)终身学习体系的建立与发展要与时俱进

    战后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建立与发展已有几十年的发展历史,历经了初创、发展、完善以及新世纪之后的新发展等阶段。从战后日本终身学习体系建立与发展的过程中可以看出,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主要随着两方面因素的变化而变化发展:经济社会的发展变化是日本终身学习体系建立与发展的物质基础,同时也对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提出客观要求;社会成员对教育发展的需求是推动终身学习体系形成与发展的社会因素,对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具有明显的制约和促进作用。随着社会向较高水平的发展,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成为一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历史发展过程,必须与时俱进,不断地在适应经济社会发展变化的基础上满足社会成员对教育发展提出的新要求。

    (二)终身学习体系的建立与发展需要良好的政策导向

    在战后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过程中,政府的政策导向起着重要作用。战后初期至20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初创、20世纪六十年代中期至20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20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至20世纪末期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完善以及进入21世纪之后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新发展等都是在日本政府的政策导向下发生的。日本通过制定相关的文件或者报告,对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做出明确的规定,并以其精神为依据主导终身学习体系的改革。在日本终身学习体系建立与发展的过程中,日本政府能够紧跟社会经济的发展制定相关政策,推动了终身学习体系与社会发展之间的相互融合。

    (三)终身学习体系的多样化发展需要正确引导

    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主要承担机构从层次上来看呈现出不断上升的趋势,从市町村自治团体到地方级政府,之后又发展到国家级政府;从种类上看呈现出不断增加的趋势,在现阶段,承担日本终身学习体系发展任务的机构中既包括学校教育体系中的各级各类学校,又包括社会教育体系中的公民馆、图书馆、博物馆以及产业界的企业等。在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过程中,如何定位承担终身学习任务的机构,是终身学习体系能否实现顺利良好发展的关键所在。在终身学习体系的初创时期,承担日本终身学习任务的机构主要是公民馆等社会教育设施。随着社会对终身学习要求的不断提高,各级政府部门以及学校、企业等机构纷纷加入到终身学习体系中来。进入20世纪80年代之后,终身学习思想对日本社会发展的影响日益加深,各级政府部门开展了一系列的推动活动,同时企业教育也努力对自身的教育活动作出了改善,学校教育在提供终身教育机会方面也加大了开放程度。承担终身学习任务的各机构在日本终身学习体系的建立与发展过程中较好地做到了“各尽其责、各司其职”。

    在我国,建立与发展终身学习体系的重要性日渐明显,国家为推动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也采取了一系列有效措施。但是,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完善依然面临着严峻的挑战。由于我国幅员辽阔、地区差异大,决定了我国终身学习体系的建立与发展不可能同时在全国范围内得到广泛推动。从长远目标来看,建立多层次、多形式、多规格的符合社会经济发展要求的终身学习体系是我国终身学习体系发展的最终归宿,日本在终身学习体系建立与发展过程中遇到的诸多问题和经验,对我国构建合理的终身学习体系不乏借鉴意义。

    【参考文献】

    [1]武蔵大学五十年史编纂委員会.武藏大学五十年史[M].2002:244—246.

    [2]吴遵民.公民馆与现代日本社会教育:日本公民馆研究系列讲座[J].上海成人教育,1997,(6):45—46.

    [3]掛川市史編纂委員会.掛川市史[M].東京:ぎょうせい,1992:1404—1405.

    [4]孙世路.日本终身教育的进展[J].东北师大学报,1981,(5):100.

    [5]周建高.日本终身学习的理论与实践[D].天津:南开大学,2009.

    [6]新保敦子.全球化下日本公民馆的发展及其社会影响[J].现代远程教育研究,2011,(2):52—58.

    [7]施克灿.浅析日本的“学社融合”论[J].外国教育研究,2002,(9):6—10.

    (编辑/乔瑞雪)2016第1期(总第34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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