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康嘉绒西索藏民居建筑艺术特点探析
张春辉
摘要:位于川西北高原的阿坝州马尔康县的西索藏寨,由于一些交通条件的限制,其原始的民居建筑与当地的地域文化保留完好,为研究西索藏族传统民居建筑和其建筑艺术特点提供了良好的实物基础。本文从整体到局部的思维方式对西索藏民居建筑进行了研究。通过对其建筑艺术特点的分析,人们对于藏民居建筑的探索以及现代居住空间的设计以启示。
关键词:西索藏民居 形态 建筑 文化
中图分类号:TU-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7)01-0132-02
引言
川西高原中特有的建筑形式当属藏式民居建筑,而其中为人瞩目的便是马尔康镇西索藏民居,其标志性的藏式建筑形式与宗教信仰文化融合得完美无瑕。其建筑传达出的积极的道德价值与人文文化的属性沁透着这个淳朴的村寨,长期在现代快节奏生活中的人们对其恬适宁静生活向往至今。感受西索藏民居建筑的独特风貌、绚丽多彩的色调风格以及巧夺天工的精湛建筑技艺,不禁令世人赞叹这个少数民族建筑的精神文化。
作为四川阿坝州的首府,马尔康,在藏语中意为“酥油灯点亮的地方”,也有火苗旺盛之地的寓意,得名于驻地“马尔康寺”,是以原嘉绒18土司中卓克基、松岗、党坝、梭磨四个土司属地为雏形建立起来的,亦称“四土地区”。县城马尔康地处川西高山峡谷和藏彝走廊,马尔康镇是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州府,藏民族聚居主要地,亦是全州文化与交流中心。
嘉绒藏族地区的最为典型三大藏式建筑包括西索民居、克莎民居和草登民居。西索在藏语中式站岗、放哨的意思,在藏区解放前,西索属于卓克基土司管辖,一共住了12户传令兵,负责为土司传令。解放后,土司制度进而取消,始建于清朝中叶的西索民居进而形成,现如今还住着铁匠、银匠、木匠、农奴、商户60多户人家,其民居建筑在形式、外观上依然保持藏族传统民居的建筑特色,宗教信仰延续着藏传佛教与其他宗教和谐共存的状态,当地的村民宗教信仰不分边界与教派,宗教信仰的差异性存在体现了其藏族文化的包容性。人们的宗教信仰作为外在的一种符号形式,必定表现内在主体即民居建筑的艺术特点,并将其表达得淋漓尽致。
一、平面布局形态
(一)聚落形态
西索藏寨是围绕着卓克基官寨而逐渐形成的。整体基地地形西高东低,平均海拔2700米,这就要求最小化土方量,导致其建筑空间较为紧密。在节约用地的前提下充分利用地形地势,建筑的错落有致组合、鳞次栉比,建筑单体之间关系也比较紧凑。同时又受到经济因素、生态因素和文化因素等影响因素,西索藏寨的聚落形态呈现出来的是山麓河岸型。寨子的空间形态背靠落基山,门前流淌着腊足河和梭磨河的水流经寨门前,水声如瀑布般声响,西索村和卓克基土司官寨就分部襁可两边。
西索藏寨鳞次栉比、錯落有致,远远望去犹如一座古朴天成的古堡。站在卓克基土司官寨远眺对面的西索民居,便会惊人地发现西索藏寨整体形态极其与藏族八宝图案中的“花依”图案相似,“花依”图案形状外形类似“中华结”,代表释伽牟尼的心,这正与西索村民尊崇佛教怀有虔诚之心所相得益彰。整个村寨依据地形地势,接近水源丰富地带立寨的原则,虽没有高超的建筑技艺,在整个建筑技术不发达以及对周围自然环境改善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只能适应原生态自然环境的生存状况。由此可见外部自然地理因素对于村寨的选址起着主导的作用。人们对于自然环境处理方式的智慧选择同时也体现出了他们尊重原始的自然环境、朴素的生态设计观念。
(二)布局方式
村寨布局呈现密集式,内凹式布局,朝向考虑避风向阳之地躲避寒风的袭击,选择向阳山坡,背山面水,作为向心型村落景观,以公共空间为中心(卓克基土司官寨、丹达轮寺、郭庄广场),围绕聚落中心的锅庄广场展开集中布置巧妙地体现了与自然相结合的观念。为了更好地利用现有土地和防御系统的设置,整个村寨的建筑呈团状分布在农田四周,并根据实际的地理条件顺应自然有机的排列组合。村寨中的巷道空间成为串联建筑单体空间的纽带,其狭窄而长,青石板小道顺应地形和河流而曲折变化。这样的线性空间所形成的形体间的缝隙,其方向性、流动性和延续性在群体中能产生空间的深度与广度,而建筑的布局也围绕着村寨的巷道空间紧密布置,紧凑的建筑布置减少了寒冷空气的流动影响,线性的街道空间—方面阻滞风的顺畅通行,另—方面在炎热的夏天建筑间的距离小进而可以适当遮挡部分阳光的直射。街巷空间内的道路的迂回曲折,空气流动的有效进退,这样的空间意识体现了藏族人民特殊的人文文化与自然空间的有效结合,通过物质文明的载体即建筑所反映出来空间特性实属难得。
一个村寨的兴起包括了众多偶然中的必然。城不在广,有河则兴。河流就像人体的血管一样,为城市的崛起输送源源不断的生机和营养。泰晤士河造就了日不落帝国,塞纳河孕育了法兰西王朝,黄河、恒河,尼罗河两河流域更是见证了人类文明的发展与变迁,而梭磨河湍急的河水流过寨前,所具有的灵气贯穿于整个村寨上下,孕育着西索的祖祖辈辈们。
二、空间构成形式
建筑的空间构成无不体现着宗教文化与等级制度的约定关系,西索藏民居历经百年苍桑,仍保持了垒石为室的传统建筑风格,为3-4层的石木结构碉楼建筑。半农半牧的生产生活方式,一层作为牲畜及储物的空间,二层为厨房和卧室,三层为经堂或卧室,四层为一般客房,经堂的一部分作为为晒坝,进而体现了嘉绒藏族中神、人、畜的三界和谐共处的思想,这种带有宗教崇拜的色彩直接反映在对于建筑的追求上。西索民居将厕所放置在三层或者是四层悬挑的楼层外部,在挑出的厕所下放挖坑结存粪便,这种厕所与主要功能空间相隔开既方便又卫生。近些年来西索藏民居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竭力发展旅游业,因此针对以往的一层牲畜圈空间做了相应调整,同意集中在全寨的东北侧圈养各家的牲畜。因此将每家的一层功能定位改为储物空间。
三、装饰构件形式
(一)门西索民居建筑中门部分装饰主要集中在对于门框门楣的雕刻上以及其他部分着色的处理上,通常为褐红色,通过绘画和雕刻等手法将藏传佛教的相关题材元素表现于上,比如祥云纹和莲花纹等。西索传统藏民居的门楣上用以梯形的形式来达到挡雨的效果,既有其功能性作用又有美观性效果,门楣的出挑一般采用两层的出挑形式,极具地域性建筑装饰特色。
(二)窗在旧社会时期,村寨与村寨,土司与土司之间会因为争夺资源而发生机械斗争,相互讨伐。动荡不安的社会生活环境迫使人们在修建房屋的时候不得不考虑家人的安全,减小开窗面积,瞭望、射击的作用远远大于采光的作用。窗是西索藏民居建筑中最具有表现力的部位,整体的造型突出了藏族的文化特点,重点强调檐部与外框。其形式特殊,上小下大,与建筑形体的上下部分相呼应;一般有三层,最上一层出挑用作小雨蓬,外观用抽象的线条彩绘装饰,与平台上居民种植的五彩斑斓的花卉相呼应,颇具藏族装饰特色,当地人也叫牛角窗寓意着吉祥。
(三)楼梯西索藏民居的室内楼梯在外观上极具特色。为了增加室内的使用面积,楼梯多为单跑设置,由于整个民居的建筑空间面宽和进深都小,高度较高,因此楼梯较陡峭,坡度在60°左右,一般都是事先做好固定踏板的楼梯。各层楼梯井不在同一个位置主要是根据房间功能和空间来确定的,有的根据房间逐层后退,有的上下两层的梯井错开较远。其沿用古老做法直接采用一根原木将其中间部分凿成简易的楼梯,顶部则直接搭靠在通往上—层空间的入口处,这也体现了其防御功能,一旦有敌人袭击便可直接撤掉楼梯。另外踏步的外边缘深色线条加强了空间的边界性,与左右两边木质扶手的深色色调形成水平或竖向的線性对比。踏步踢板向内具有一定角度的倾斜,实现了在有限范围内对于空间的节约,同时楼梯的外部形态特征也产生了一定的韵律感。
四、建筑结构形式与艺术价值
(一)建筑立面、内部框架结构体系
当地传统建筑立面的装饰以泥土的本色为基调,多涂以白、红、黑(分别代表观音、文殊、金刚菩萨)的颜色。西索藏民居建筑立面的装饰所体现的简洁而又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方面受到来自对白年神的崇拜,另一方面是来自藏传佛教的影响。房屋四周的墙体均用片石砌成,用黄泥黏合。西索民居的建筑结构是在石墙承重的基础上结合梁柱承重,这种结构体系大致为外刚内柔或是下刚上柔的特点。墙体的厚度达1米,墙体在砌筑的过程中随着高度的增加其厚度变小向内收分,一是稳定墙体自身,二是增大整体结构的承重内心力。基于抗震的需要还可将墙体的四棱棱角向上升起,形成上窄下宽的梯形状,整个墙体处于抗压状态,成为建筑的承重主体。其内部横梁木结构以中国古建筑中榫卯的形式搭接,整个建筑呈下大上小形态、重心集聚向内、稳定性强,在建筑的最高点,碉楼四角顺势形成角锋,造成一种倾斜向上和中心内聚的气势,在最高处的石墙边缘采取加厚的方法,进而避免墙体立面的平面化,增强了立体感。其建筑艺术独特,冬暖夏凉,人的情感关怀也体现其中。
刘致平先生曾经说道:传统民居最值得注意的是如何用最少的钱造出最合用而又美观的地方建筑艺术。西索的居民就是利用有限的建筑材料创造出了无限的居住建筑,遵循了中国古建筑坚固实用的建筑原则,加以民族地域性的装饰元素以色彩艳丽为主,细节装饰为辅,无不传达着这个民族的价值文化取向。
(二)艺术价值
藏民居的传统建筑艺术融合了对自然的高度敬畏与神灵的虔诚崇拜,将人类的智慧美与自然的纯朴相结合,人与自然、建筑的关系达到和谐,体现了生态建筑的观念。整体建筑有序排列的秩序感与鳞次栉比的差异感二者合一,屋顶四角摆放的白石、空中飘动的经幡、耸立的白塔、惟妙惟肖的唐卡艺术,稳健轩昂的建筑气势与大自然和周围环境浑然一体,所展现的视觉效果是其他民居建筑难以媲美的。
黑格尔将美定义为:“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简单理解为既突出了理念的本质和内容,又强调了具体的感性形式要素,个性与共性的共存,精神性内容与物质性形象相辅相成,精神性的内容处于主导地位,物质的感性形象是借以理念来展示外在的表象,作为载体的形式而存在。西索藏民居建筑所承载着的是人们内心虔诚的宗教信仰与真实的情感,因而所散发出来的别致美是难以用文字来形容的,需要你的五感与建筑进行—场走心的对话。
藏民居建筑所展现的生命力是蓬勃向上的,它似乎向人们诉说着历史,与周围环境的融合、与使用它的人们相融合,建筑作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在过去曾是政治的代表,自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逐渐改变与完善之后,如今藏民居建筑俨然已成为人们自身内心与宗教信仰相结合的文化产物。同时建筑也是承载人们回忆最具有价值的载体,西索藏民居的一石—木无不向人们展现着精湛的建筑技艺与美好的生活痕迹。建筑是时间的积累,不是喜新厌旧后和生命周期终结的重复替换修建,而是在长时间的叠加中,建筑自身层次的丰富。一个地区城市的快速发展,现代水平的提高,都会导致很多历史文明的消失,最为明显的就是城市建筑。相比现代城市建筑是钢筋混凝土和玻璃构成的灰色调。一些城市的建筑具有文化底蕴的、有一定年龄的就会形成自己的色调与色温。身处西索藏民居建筑,你会被其特有的建筑色彩所感染,不论其外在的建筑形式还是内在建筑精神文化内涵亦或是点缀生活的窗前花草,都透露着这个民族对于生活的态度,对于心境的追求,对于灵魂的追求。借用印第安人的一句谚语:能否放慢脚步,等一等你那追不及的灵魂。我们是否应该放慢脚步,静下心来好好研究中国的古民居建筑。
结语
“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这是西索留给世人如诗意般的栖息地,在这片充满神韵的土地上,质朴敦厚的民风、古朴天成的建筑以及一秉虔诚的信仰给予我们深刻的意义。西索民居是嘉绒藏民居建筑的重要典范,在川彝走廊中因其建筑的朴实与憨厚的聚落景观吸引着人们。依地形地势为基础的构建准则,密集式的布局,细腻的细部装饰等都承载了嘉绒藏区的地域文化与人们内心的文化情感。西索民居建筑是将人生命的完整性与虔诚的宗教信仰不折不扣地融于自己的居所建设,打踏进寨子的青石板的那一刻起,城市的喧嚣与名利的追逐都不约而同地望而却步。通过分析西索藏民居的空间构成形式,总结藏民居建筑艺术特点与艺术性价值,能够给予现代人类建筑的构建与建筑环境的创造深刻的思考方向,其生态型的建筑技术对现代建筑技术有着重要的研究与借鉴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