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经贸关系的新动向及发展趋势
徐梅
摘 要：在地缘政治风险增大、美国贸易保护趋势增强、中国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日本积极促进国内结构改革的形势下，改善中日外交及经贸关系的重要性突显。进入2017年春季，中日关系出现向好迹象。钓鱼岛事件后低迷数年的中日贸易、日本对华直接投资、金融合作领域呈现企稳回暖态势，日本政府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态度发生积极变化。中日两国经贸关系面临新的发展机遇，未来合作的广度和深度将进一步拓展。
关键词：经贸关系；中日贸易；对华投资；对日投资；结构改革
中图分类号：F1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2458（2018）03-0036-08
DOI：10.14156/j.cnki.rbwtyj.2018.03.004
在2017年中日建交45周年之际，中日关系出现积极向好迹象，两国高层接触增多，钓鱼岛事件后持续低迷的经贸合作显现回暖之势。从当前国内外环境看，地缘政治风险增多，东亚区域合作需求增强，美国一再强调“美国优先”，加强贸易保护，中国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稳步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日本积极促进国内结构改革。在这种形势下，中日加强经贸关系的必要性和空间增大，两国正面临更加广阔的合作前景。
一、钓鱼岛事件后低迷的中日经贸关系
2012年9月，日本政府宣布对钓鱼岛实施所谓的“国有化”，导致中日关系急剧恶化，中日贸易、日本对华直接投资明显下降，财金领域合作发展滞缓，给两国经济社会以及国民福祉带来负面影响。
（一）中日贸易明显下滑
自1999年起，中日贸易额连续十年刷新记录，2008年达到2 663亿美元的规模。①
2008年9月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中日贸易有所回落，但很快得以恢复，并于2010年首次突破3 000亿美元大关，到2011年创下3 450亿美元的历史峰值。
2012年以后，中日贸易额连年减少，2013年下降到3 120亿美元，降幅为6.5%。2015年，中日贸易额跌至2 700亿美元，时隔五年重新回到3 000亿美元之下，2016年仍维持在这一水平，与2008年时的规模大致相当。
伴随贸易规模的减少，中日贸易额在两国各自总体对外贸易中所占比重出现微妙变化。从日本的角度看，对华贸易在其对外贸易中的比重于2012年有所下降之后，便逐步回升，到2016年为21.6%，比2011年高出一个百分点。其中，日本对华出口在其总出口中所占比重呈下降之势，对华进口在其总进口中所占比重则呈增长之势。中国仍是日本十分重要的贸易伙伴及出口、进口对象。
从中国的角度看，对日贸易在总体对外贸易中所占比重呈现波动中趋降的态势。2016年，对日出口在中国总出口中所占比重为6.2%，对日进口在总进口中所占比重为9.2%，比2011年分别下降1.6个和2个百分点。日本是居于美國、欧盟、东盟之后的中国主要出口地之一，也是次于欧盟、东盟、韩国的中国主要进口地之一。
以上一系列数据表明，伴随中日贸易额下滑，中国在日本对外贸易中的地位依然比较稳固，而日本在中国对外贸易中的地位趋于下降（参见表1），这主要是由于中国经济快速发展，“一带一路”建设不断前行，国内巨大市场的引力增强，促进了对外贸易的发展。
（二）日本对华直接投资持续下降
作为发达国家，日本对华直接投资起步较早，先后经历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的摸索阶段、“广场协议”后大规模向海外转移生产阶段、2001年中国“入世”后的快速发展阶段，并于2005年增至65.3亿美元的高点。
此后，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出现调整和回落，每年对华投资实际到位金额大致徘徊在35～45亿美元，并且在外国对华直接投资总额中所占比重呈下降之势。到2010年，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实际到位金额为42.4亿美元，在外国对华直接投资总额中的比重为4.0%，比2005年下降6.8个百分点。中国投资指南.[DB/OL]. [2011-12-21].http：//www.fdi.gov.cn/pub/FDI/wztj/wstztj/default.htm.这一时期，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减少的原因主要是：对前期投资增长过快的回调；中国调整外资政策，劳动力成本优势减弱，同业竞争加剧；日本方面有意分散投资风险，减少对华依赖程度等。
投资领域受外部环境的影响通常滞后于贸易领域。2012年，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实际到位金额创下73.8亿美元的历史峰值，其后开始下滑。2013年，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实际到位金额为70.6亿美元，2014年减少到43.3亿美元，降幅超过30%，到2016年进一步降至31.1亿美元，仅相当于2012年的42%。此间，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在外国对华直接投资总额中所占比重亦呈下降之势，2013年为6.0%，2014年降至3.6%，2016年则下降到2.5%，比2012年减少4.1个百分点（参见表2）。
尽管对华直接投资持续下滑，但从累计投资额来看，日本在2015年成为首个对华直接投资实际到位金额累计突破1000亿美元的国家，驻日本使馆经商参处.中日经贸合作风雨兼程展新篇[EB/OL]. [2017-12-07].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zt_dlfj19/ghjd/201710/20171002654320.shtml.对华投资企业数量超过2万家。新华网.贸促会：日本在华投资企业超2万家[EB/OL]. [2017-12-07].http：//news.xinhuanet.com/2017-04/11/c_1120791189.htm.几十年来，日本对华直接投资不仅带动了机械设备、原材料等产品的对华出口，也促进了加工制品的对日“逆进口”。
（三）财金领域合作发展滞缓
2011年，中日两国政府部门就相互派往对方国家的驻外员工社会保障金支付问题开始接触和磋商，计划签署新的社保协定。2012年6月，在中日两国银行间外汇市场上人民币对日元开始直接交易。同年，中国政府批准日本购买上限为650亿元的中国国债，这是中国首次批准主要发达国家购买国债。然而，2012年9月钓鱼岛事件的突发，导致中日关系恶化，使刚刚启动的上述财金合作发展缓慢或陷入停滞。
这一时期，中国购买日本国债也出现波动。2008年9月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为促进外汇资产配置多元化和分散风险，中国开始大量增持日本国债，并于2010年超过美国、英国而成为日本国债的最大外国持有者。2012年末，中国持有的日本国债约为20.5万亿日元，在外国持有者中所占比重达到21.2%。2013年以后，随着中日关系恶化、安倍晋三就任首相后实施大规模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日元汇率贬值、通胀预期上行，加之日本政府巨额财政赤字状况难见改善，中国开始减持日本国债。到2015年末，中国持有的日本国债约为9.5万亿日元，在外国持有者中所占比重下降到7.1%。日本財務省.日本への債券投資残高[DB].2017年10月18日在日本财务省综合政策研究所的调研资料.
可见，中日关系恶化，对两国间的贸易、投资、财金等领域合作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当然，也要认识到，导致中日经贸关系低迷的原因诸多，不仅有政治因素，也有经济层面的因素。首先，中国经济增速放缓，劳动力等成本上升，使日本企业在华盈利空间受到挤压，甚至出现回迁现象。譬如，欧姆龙公司将其在华电子血压计生产迁回日本，从2014年起，在日本重启生产线。20世纪90年代，欧姆龙将电子血压计生产转移到中国之时，中国人工费尚不到日本的1/10，如今已缩减到不及1/4。凤凰网.日元贬值引发日企 尝试制造产能回迁[EB/OL]. [2017-12-07].http：//finance.ifeng.com/news/macro/20130624/8157974.shtml.其次，安倍执政后实施量宽货币政策，推动日元贬值，导致日企对华投资及经营成本上升。另外，日本政府有意引导本国企业加强与东盟等国家的贸易和投资关系。
二、中日经贸关系的新动向
中日两国在经贸领域的合作已打下坚实基础，并且经济上仍具有较强的互补性，存在进一步合作的需求。经过多年的低迷和调整后，中日经贸关系在2017年出现积极变化。
（一）中日贸易呈现回暖态势
在全球经济复苏、中国经济稳中向好、日本经济温和增长的情况下，2017年中日贸易显著回升，其中日本对华出口额为1 327亿美元，增幅达16.5%，明显高于其对外总出口的增速，也大大高于4.9%的对华进口增速。
从中日贸易额在各自对外贸易中的比重来看，2017年，对华贸易在日本对外贸易中占21.7%，其中对华出口在日本总出口中占19.0%，有所上升；对华进口在日本总进口中占24.5%，有所下降；对华贸易逆差为314亿美元，进一步收窄。从中国的角度看，对日贸易在整个对外贸易中的比重为7.4%，其中对日出口占总出口的6.1%，对日进口占总进口的9.0%，比2010年分别下降1.6个和3.7个百分点。
从中日贸易商品结构来看，日本对华出口是以机械、电气、运输等设备及化学制品、原材料制品等为主，其中机械机器类设备超过一半。日本对华进口是以电气、机械等设备及原材料制品、纺织品等为主。可见，机械机器类设备、原材料制品等是中日之间进行贸易往来的主要商品，双方产业内贸易已达到较高程度。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中国致力于扩大内需，安倍政府大力促进农产品出口，日企在华家电、日用品等生产收缩，对华投资越来越注重当地销售，日本对华“逆进口”有所减少，2015年以来，对华贸易逆差呈减少态势（参见表1）。
（二）日本对华直接投资触底企稳
2017年，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实际到位金额为32.7亿美元，同比增长5.1%，显现止跌向好势头，但在外国对华直接投资总额中所占比重仍为2.5%（参见表2）。在华日本企业的业绩表现趋好，如丰田、日产、本田几大日系车企在华全年新车销量均超过120万台，刷新年销量记录。人民网.2017年中国丰田新车销量129万创历史新高[EB/OL]. [2018-01-31].http：//japan.people.com.cn/n1/2018/0112/c35421-29762018.html.
根据日本国际协力银行针对本国制造业企业海外投资状况进行的最新调查结果，作为日本企业中期投资对象，中国自2012年度以来时隔5年再次列居首位，得票率增长3.7个百分点，超过连续3年位居第一的印度。日本企业选择中国作为投资地的原因，主要是看重中国市场未来的成长性、现有市场规模、作为加工组装基地以及产业集群等因素。国際協力銀行業務企画室調査課.2017年度わが国製造業企業の海外事業展開に関する調査報告[R].国際協力銀行業務企画室調査課，2017年11月：25，31.这在某种程度上也预示着，中国作为日企重要的生产基地和销售市场的地位尚难被取代。
（三）中国对日投资日趋活跃
21世纪初，上海电气收购日本秋山公司、广东美的收购日本三洋电机旗下企业等案件，拉开了中国对日投资的序幕。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中国知名企业进入日本市场。譬如，中兴进入日本手机终端市场、美的进入日本电饭锅市场、苏宁收购日本乐购仕（LAOX）、比亚迪电动巴士进入京都和冲绳等。随着中国赴日游人数增长，出現中企收购日本箱根、热海等地的风景区酒店案件。截至2016年末，中国对日直接投资存量为31.8亿美元，比2010年末增长近两倍（参见表2）。
进入2017年，东方日升新能源公司在东京都内设立办事处，进入日本光伏市场；华为正式进军日本平板电脑市场；携程在东京站附近设立接待处；阿里巴巴在日扩大微信支付网点；共享单车登陆日本……中国企业对日投资不仅涉及制造业、金融服务业，也涵盖通信、互联网、新能源等领域，并从重视品牌技术、人才、营销渠道，逐渐转向重视消费服务。
（四）旅游、科技文化、青少年等交流往来扩大
近几年，中国大陆赴日旅游人数及消费屡创新高。2017年，中国大陆赴日游客超过730万人次，比上一年增长15.4%，名列首位，人民网.2017年中国大陆赴日游客达735万？连续三年居首[EB/OL]. [2018-02-07].http：//japan.people.com.cn/n1/2018/0115/c35421-29765559.html.在日消费对促进日本经济增长发挥了积极作用。
中日两国间的科技文化、青年交流日渐活跃。2017年11月底，应中国科技部邀请，第二期中日青年科技人员交流访华团进行为期六天的访问，人数超过百人，主要来自日本内阁府、外务省、文部科学省、经济产业省、农林水产省、国土交通省等政府部门人员以及科研机构、大学的科研人员。2018年伊始，中日两国就重启因“钓鱼岛事件”中断的日本中央省厅年青官员与中国共产党后备干部间的交流项目进行协商，争取年内达成协议。另有媒体报道，新华社继中文、英文、法文、俄文、西班牙文、阿拉伯文、葡萄牙文之后，近期正式推出第八个语种线路——日本专线，第一次拥有日语供稿平台，为日本用户获取中国新闻提供新的渠道，有利于促进中日民间交流及国民之间的相互了解。
三、中日经贸合作的发展趋向
随着中日两国经济实力对比的变化，在一些领域的竞争不断加剧，但由于两国经济上仍具有较强的互补性，特别是在当前地缘政治风险上升、美国贸易保护趋势增强、金融市场波动频繁以及“一带一路”建设稳步前行、中国和日本都致力于国内产业结构升级和创新商业模式的形势之下，促进中日关系良性发展、加强两国经贸合作的必要性增强。可以预见，合作仍将是未来中日经贸关系的主流，前景十分广阔。
（一）日本对华投资和贸易结构调整转型
在经济信息化、自动化、服务化快速发展以及环保意识不断增强的趋势下，包括日本和中国在内的国家都在积极推动产业结构转型，注重“绿色”发展，日企对华投资和贸易结构亦出现调整和变化，一些领域将成为合作的关注点。
第一，有关自动化、智能化、医疗设备等高端制造业。中国正在实施“中国制造2025”战略，日本在努力促进机器人等相关产品出口、振兴IT相关产业、发展高端医疗器械，两国都致力于创造新的经济增长点，提高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双方存在利益契合点。譬如，伴随人口老龄化、劳动力成本上升，中国对机器人、医疗设备等需求不断扩大，而国内相关技术与日本等发达国家仍存差距，尤其一些核心零部件主要依赖进口，如果日本企业在这些领域扩大对华投资和贸易，既可带动本国相关产品及零部件出口，也可满足中国巨大市场的需求。
第二，“绿色”制品。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从以往重视经济增长速度，逐步转向重视增长质量，并尽量减少和避免经济发展给环境造成负荷，由此对生态环保技术及相关产品的需求增大，而这一领域正是日本的强项，双方合作的潜力巨大。据日产汽车公司2018年2月发布的中期经营计划，将在中国投资600亿元人民币，用于加强电动汽车（EV）开发、生产和销售业务等，争取到2022年，使在华汽车年销量达到260万台，相当于2017年的1.7倍。人民网.日产汽车正式宣布将在中国投资600亿元[EB/OL]. [2018-02-06].http：//japan.people.com.cn/n1/2018/0206/c35421-29807492.html.可见，日企对华投资越来越注重网络建设、当地销售等。
第三，农业机械。“三农”问题始终是关系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个焦点。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强调“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在这种形势下，中国对现代化的农业机械尤其大型农机的需求将会进一步增加。近几年，日本企业已开始关注中国的农机市场，如：日本井关农机公司在华生产新型拖拉机，试图将产能提高数倍；石川岛播磨重工（IHI）在华成立生产和销售农机的合资公司，已启动玉米收割机和拖拉机生产；久保田公司在苏州投资约60亿日元建立新工厂，计划使拖拉机生产能力倍增。クボタ中国でトラクター増産60億円投じ新工場[N].日本経済新聞.2016年5月11日.有专家预计，今后中国有可能超过欧洲，成为全球最大规模的农机市场。
第四，农产品及食品。随着中国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及日本农业改革的推进，日企对华农产品及食品相关产业的投资和贸易将进一步增长。日本好侍食品公司计划于2018年投资1亿美元，扩大在华咖喱产能；高見澤学.日本企業による対中直接投資と中国国内再投資の現状[J].東亜2017（2）：31.日清食品公司于2017年5月启动约3.5億元投资的浙江建厂项目，食品资讯中心网.日清在华新杯面工厂投产[EB/OL].[2017-11-27].http：//news.foodmate.net/2017/05/430286.html.尝试以高端方便面为中心扩大在华业务。到2017年，在华日本料理店已达4万家左右，大约相当于四年前的四倍。人民网.日本米推广活动在北京举行？欲借和食热促进出口[EB/OL]. [2018-01-26].http：//japan.people.com.cn/n1/2018/0126/c35421-29788435.html.借助日本料理热，日本开始大力推广本国农产品。日本全国农协联合会与中国电商龙头企业阿里巴巴集团已达成协议，阿里在网上销售日本产越光大米。
第五，服务业。服务业已成为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能。在中国经济转型、城镇化率不断提高、服务业市场日益开放的趋势下，日本对华金融、零售、健康医疗、娱乐教育等服务领域的投资面临更多机遇。2018年伊始，日本无印良品酒店在深圳推出全球首家店铺，之后将在北京开店；伊藤洋华堂计划到2020年将其在中国内陆的店铺数增加到20家，相当于目前的三倍中国经济网.伊藤洋华堂要在中国试水电商 同时增加开店数量[EB/OL]. [2017-11-27].http：//intl.ce.cn/sjjj/qy/201701/16/t20170116_19618246.shtml.。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进展，日本便利店加速进入中国内陆地区。到2017年11月底，日本全家便利店在中国的门店数为2 177家，同比增长约20%，并计划将成都的门店数增加到85家。罗森便利店拟于2018年春季在安徽合肥开设分店，也将是安徽省出现的首家日本便利店，罗森还计划在重庆建立一个集食品生产、销售和运输为一体的网络人民网.日媒：日本便利店巨头加速在中国内陆开店步伐[EB/OL].[2018-01-17].http：//japan.people.com.cn/n1/2018/0117/c35421-29771079.html.。7-11便利店近期新设的门店大多集中在中部地区，在成都的店铺数增加较多。
（二）中国对日直接投资进一步扩大
为促进地方经济增长，给经济发展注入活力，日本计划到2020 年，使外国对日直接投资余额倍増至35万亿日元日本经济再生本部.「日本再興戦略」改訂2014[R].閣議決定，2014年6月24日：121. 。为此，安倍政府逐步减少市场干预，降低企业法人税，在国家战略特区内实行更为优惠的政策，以改善营商环境，这也为中国企业赴日投资提供了良好条件。
中国企业对日直接投资规模远低于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尚存在较大的发展潜力。据报道，日本富士通公司决定将个人电脑业务子公司出售给中国联想集团，双方就组建电脑合资公司已达成协议；日本东芝公司宣布退出电视机业务，将之出售给中国海信集团旗下的海信电器公司，海信电器将享有东芝电视品牌、运营服务等业务，其在日本电视机市场的份额将仅次于夏普和松下品牌；中国手机制造商OPPO在2018年春季进军日本市场……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进入日本，中国对日投资规模将会继续扩大，在日影响力也将逐步提升。
（三）财金领域合作逐步深化
在政策协调、防范金融风险方面，中日加强合作的必要性上升。近期，特朗普的贸易保护行为引发中美贸易摩擦，也给日本等贸易逆差来源国施加压力；欧洲经济虽然复苏，但仍存隐忧，被视为安全资产的日元汇率起伏不稳；中国等新兴市场面临经济下行压力，这些因素给相关国家对外贸易及经济发展带来风险和不确定性。中日两国有必要及时加强宏观经济政策沟通与协调，携手应对潜在风险，为企业发展和企业间合作营造稳定、良好的金融环境。
在互购国债方面，中日加强合作，有利于促进外汇资产配置多元化，分散外汇投资风险。中国十分关注日本国债市场的动向，在美国大选前景不确定、英国公投决定脱欧、中东局势动荡、汇率波动的情况下，2016年中国增持了日本国债，到年底持有额为14.7万亿日元，在外国持有者中占10.3%，比上一年增加3.2个百分点日本財務省.日本への債券投資残高[DB].2017年10月18日在日本财务省综合政策研究所的调研资料.。对日本政府而言，中国增持其国债，有利于多元筹资和化解国债风险。
随着中日关系改善，两国有关部门开始继续推动民间财金领域合作。2017年底，中日两国就日本机构在中国发行以人民币计价的“熊猫债”达成框架协议。次年1月，三菱东京日联银行成为首家在中国资本市场发行“熊猫债”的日本机构，发行金额为10亿元人民币，期限3年，票面年利率为5.3%人民网.日本发行人首次尝鲜“熊猫债[EB/OL].[2018-01-25].http：//cjkeizai.j.people.com.cn/n1/2018/0125/c368505-29787477.html.。此次在中国成功发行“熊猫债”，一方面是有利于日本企业丰富融资渠道，扩大与中国企业间的业务，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加快中国债券市场的对外开放。
（四）能源环保领域合作需求扩大
日本拥有世界一流的节能环保技术及相关经验，在新能源、可再生能源、清洁能源等方面，中日之间存在合作的必要性和巨大空间。譬如，机动车尾气排放是中国城市雾霾天气的来源之一，日本生产节能小排量汽车方面的技术具有一定优势，引进相关技术和产品，有助于中国缓解和治理大气污染问题。
再如，在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及其引发的福岛核泄事故发生之前，日本曾运营50多座核电站，已形成一套相对成熟的核电站运行体系，而中国在核电技术及建设方面也在不断积累经验，中日两国企业可在核电运营、核废料处理及回收利用等方面加强合作，即使福岛核泄事故也可成为交流与合作的内容，其所造成的严重后果使各国共同面对一个重大课题和挑战：提高安全标准、确保核电安全。
（五）养老、社保、电子商务等有望成为合作新亮点
20世纪70年代，日本率先進入老龄社会，目前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在总人口中占比超过1/4。在老年人用品、养老设施、医疗护理、社会保障等方面，日本积累了丰富经验。中国“未富先老”，老龄化速度呈加快之势，对养老相关用品、设施、服务等需求日渐增大。近几年，日本贸易振兴机构多次组织“中日老龄产业交流会”，旨在促进中日企业之间在养老服务、老年人用品等方面进行资源对接与合作。
中日两国有关部门已重启一度中断的新社保协定谈判，双方协商取得了显著进展。按照以往规定，日本企业派往中国的员工不仅需要向中方相关部门缴纳一定数额的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等社保金，也需要向日方缴纳部分保险金，中国企业派往日本的员工同样遵循这一规定。新协定将减轻两国政府的社保金负担，保障互派员工在对方国家的利益，尤其惠及在华工作的数万名日企驻外员工。
在经济网络化、信息化、全球化迅猛发展的当今时代，适应形势发展，中日两国需要进一步加强电子商务、共享经济等方面的合作。据日本经济产业省估算，日本面向中国的跨境电商市场规模已超过1万亿日元，预计到2020年将增长八成以上。新浪网.日本物流巨头加强跨境电商合作 对华出口产品[EB/OL].[2018-02-07].http：//finance.sina.com.cn/stock/usstock/c/2018-01-27/doc-ifyqzcxh3327345.shtml.
（六）“一带一路”等多边框架下中日合作的空间宽广
伴随2017年中日两国高层互动增多，日本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态度转变。5月份，在首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期间，习近平主席接见前来参会的日本自民党干事长二阶俊博，并表示“一带一路”倡议可以成为中日两国实现互利合作、共同发展的新平台。6月初，安倍首相在一次国际会议的晚餐会上发表演讲，公开表示日本愿意参与“一带一路”合作。在7月份举行的G20峰会期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就探讨“一带一路”框架下开展合作达成一致。
2017年11月底，日本在东京成立“一帶一路”日本研究中心，旨在加强学界研究，促进政府和国民的认识与理解。日本新闻界有关“一带一路”的正面报道开始有所增多，相关内容的著作在日本成为畅销书。企业界更是表现出极大热情，11月下旬，史上规模最大的日本经济界访华团到访中国，探讨两国在经贸领域的合作，关注点开始转向参与“一带一路”建设项目的可能性和具体商机，中日间对接合作的氛围升温。日本伊藤忠物流公司已于2018年年初启动试点工作，欲借助中欧货运班列，将来自日本的汽车零部件、电子等产品运往欧洲，同时接收来自欧洲的汽车、婴儿奶粉、加工食品等，以提高货运的便捷性，降低企业成本。日本最大的货物运输企业通运公司在5月份也启动了类似业务。今后中日两国可依托“一带一路”框架，在基础设施建设、金融服务、能源环保、物流、第三方市场合作等方面创造和寻找更多的利益结合点，展开互利合作。
另外，在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现有框架中，中日同时参加了“中日韩自由贸易协定（FTA）”、“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谈判。无论哪一种形式，如果没有地区大国中国和日本的参与，都谈不上真正的区域一体化。为此，2018年5月，李克强总理在第七次中日韩领导人会议上呼吁，加快中日韩FTA谈判进程，推动早日达成RCEP，共同促进地区繁荣和发展。
回顾中日邦交正常化40年来的发展实践，经贸关系不仅是构成中日关系的重要内容和“纽带”，也是两国民间交往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充满挑战和风险的新形势下，中日两国有必要进一步加强和拓展经贸合作，推动国内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促进经济持续发展。中国巨大的市场潜力，将为日本企业提供广阔的发展空间，正如日本前首相小泉纯一郎所言：“日中经济关系的发展，也是日本培育新产业的机遇”。
[参 考 文 献]
[1]経済産業省.平成29年版通商白書[R].東京：山浦印刷，2017：100.
[2]日本经济再生本部.「日本再興戦略」改訂2014[R].東京：閣議決定，2014-06-24.
[3] 国際協力銀行業務企画室調査課.2017年度わが国製造業企業の海外事業展開に関する調査報告[R].東京：国際協力銀行業務企画室調査課，2017-11-25，31.
[4]高見澤学.日本企業による対中直接投資と中国国内再投資の現状[J].東亜，2017（2）：31.
[5]中国商务部，国家统计局，国家外汇管理局.2016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R].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7：21.
[6]中国商务部，国家统计局，国家外汇管理局.2015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R].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6：47.
[7]中国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中国对外贸易形势报告[R].北京：中国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2017：45，46.
[8]张季风.日本经济与中日经贸关系研究报告2017[R].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340.
[9]驻日本使馆经商参处.中日经贸合作风雨兼程展新篇[EB/OL]. [2017-12-07].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zt_dlfj19/ghjd/201710/20171002654320.shtml.
[责任编辑 李 颖]
摘 要：在地缘政治风险增大、美国贸易保护趋势增强、中国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日本积极促进国内结构改革的形势下，改善中日外交及经贸关系的重要性突显。进入2017年春季，中日关系出现向好迹象。钓鱼岛事件后低迷数年的中日贸易、日本对华直接投资、金融合作领域呈现企稳回暖态势，日本政府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态度发生积极变化。中日两国经贸关系面临新的发展机遇，未来合作的广度和深度将进一步拓展。
关键词：经贸关系；中日贸易；对华投资；对日投资；结构改革
中图分类号：F1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2458（2018）03-0036-08
DOI：10.14156/j.cnki.rbwtyj.2018.03.004
在2017年中日建交45周年之际，中日关系出现积极向好迹象，两国高层接触增多，钓鱼岛事件后持续低迷的经贸合作显现回暖之势。从当前国内外环境看，地缘政治风险增多，东亚区域合作需求增强，美国一再强调“美国优先”，加强贸易保护，中国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稳步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日本积极促进国内结构改革。在这种形势下，中日加强经贸关系的必要性和空间增大，两国正面临更加广阔的合作前景。
一、钓鱼岛事件后低迷的中日经贸关系
2012年9月，日本政府宣布对钓鱼岛实施所谓的“国有化”，导致中日关系急剧恶化，中日贸易、日本对华直接投资明显下降，财金领域合作发展滞缓，给两国经济社会以及国民福祉带来负面影响。
（一）中日贸易明显下滑
自1999年起，中日贸易额连续十年刷新记录，2008年达到2 663亿美元的规模。①
2008年9月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中日贸易有所回落，但很快得以恢复，并于2010年首次突破3 000亿美元大关，到2011年创下3 450亿美元的历史峰值。
2012年以后，中日贸易额连年减少，2013年下降到3 120亿美元，降幅为6.5%。2015年，中日贸易额跌至2 700亿美元，时隔五年重新回到3 000亿美元之下，2016年仍维持在这一水平，与2008年时的规模大致相当。
伴随贸易规模的减少，中日贸易额在两国各自总体对外贸易中所占比重出现微妙变化。从日本的角度看，对华贸易在其对外贸易中的比重于2012年有所下降之后，便逐步回升，到2016年为21.6%，比2011年高出一个百分点。其中，日本对华出口在其总出口中所占比重呈下降之势，对华进口在其总进口中所占比重则呈增长之势。中国仍是日本十分重要的贸易伙伴及出口、进口对象。
从中国的角度看，对日贸易在总体对外贸易中所占比重呈现波动中趋降的态势。2016年，对日出口在中国总出口中所占比重为6.2%，对日进口在总进口中所占比重为9.2%，比2011年分别下降1.6个和2个百分点。日本是居于美國、欧盟、东盟之后的中国主要出口地之一，也是次于欧盟、东盟、韩国的中国主要进口地之一。
以上一系列数据表明，伴随中日贸易额下滑，中国在日本对外贸易中的地位依然比较稳固，而日本在中国对外贸易中的地位趋于下降（参见表1），这主要是由于中国经济快速发展，“一带一路”建设不断前行，国内巨大市场的引力增强，促进了对外贸易的发展。
（二）日本对华直接投资持续下降
作为发达国家，日本对华直接投资起步较早，先后经历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的摸索阶段、“广场协议”后大规模向海外转移生产阶段、2001年中国“入世”后的快速发展阶段，并于2005年增至65.3亿美元的高点。
此后，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出现调整和回落，每年对华投资实际到位金额大致徘徊在35～45亿美元，并且在外国对华直接投资总额中所占比重呈下降之势。到2010年，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实际到位金额为42.4亿美元，在外国对华直接投资总额中的比重为4.0%，比2005年下降6.8个百分点。中国投资指南.[DB/OL]. [2011-12-21].http：//www.fdi.gov.cn/pub/FDI/wztj/wstztj/default.htm.这一时期，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减少的原因主要是：对前期投资增长过快的回调；中国调整外资政策，劳动力成本优势减弱，同业竞争加剧；日本方面有意分散投资风险，减少对华依赖程度等。
投资领域受外部环境的影响通常滞后于贸易领域。2012年，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实际到位金额创下73.8亿美元的历史峰值，其后开始下滑。2013年，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实际到位金额为70.6亿美元，2014年减少到43.3亿美元，降幅超过30%，到2016年进一步降至31.1亿美元，仅相当于2012年的42%。此间，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在外国对华直接投资总额中所占比重亦呈下降之势，2013年为6.0%，2014年降至3.6%，2016年则下降到2.5%，比2012年减少4.1个百分点（参见表2）。
尽管对华直接投资持续下滑，但从累计投资额来看，日本在2015年成为首个对华直接投资实际到位金额累计突破1000亿美元的国家，驻日本使馆经商参处.中日经贸合作风雨兼程展新篇[EB/OL]. [2017-12-07].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zt_dlfj19/ghjd/201710/20171002654320.shtml.对华投资企业数量超过2万家。新华网.贸促会：日本在华投资企业超2万家[EB/OL]. [2017-12-07].http：//news.xinhuanet.com/2017-04/11/c_1120791189.htm.几十年来，日本对华直接投资不仅带动了机械设备、原材料等产品的对华出口，也促进了加工制品的对日“逆进口”。
（三）财金领域合作发展滞缓
2011年，中日两国政府部门就相互派往对方国家的驻外员工社会保障金支付问题开始接触和磋商，计划签署新的社保协定。2012年6月，在中日两国银行间外汇市场上人民币对日元开始直接交易。同年，中国政府批准日本购买上限为650亿元的中国国债，这是中国首次批准主要发达国家购买国债。然而，2012年9月钓鱼岛事件的突发，导致中日关系恶化，使刚刚启动的上述财金合作发展缓慢或陷入停滞。
这一时期，中国购买日本国债也出现波动。2008年9月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为促进外汇资产配置多元化和分散风险，中国开始大量增持日本国债，并于2010年超过美国、英国而成为日本国债的最大外国持有者。2012年末，中国持有的日本国债约为20.5万亿日元，在外国持有者中所占比重达到21.2%。2013年以后，随着中日关系恶化、安倍晋三就任首相后实施大规模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日元汇率贬值、通胀预期上行，加之日本政府巨额财政赤字状况难见改善，中国开始减持日本国债。到2015年末，中国持有的日本国债约为9.5万亿日元，在外国持有者中所占比重下降到7.1%。日本財務省.日本への債券投資残高[DB].2017年10月18日在日本财务省综合政策研究所的调研资料.
可见，中日关系恶化，对两国间的贸易、投资、财金等领域合作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当然，也要认识到，导致中日经贸关系低迷的原因诸多，不仅有政治因素，也有经济层面的因素。首先，中国经济增速放缓，劳动力等成本上升，使日本企业在华盈利空间受到挤压，甚至出现回迁现象。譬如，欧姆龙公司将其在华电子血压计生产迁回日本，从2014年起，在日本重启生产线。20世纪90年代，欧姆龙将电子血压计生产转移到中国之时，中国人工费尚不到日本的1/10，如今已缩减到不及1/4。凤凰网.日元贬值引发日企 尝试制造产能回迁[EB/OL]. [2017-12-07].http：//finance.ifeng.com/news/macro/20130624/8157974.shtml.其次，安倍执政后实施量宽货币政策，推动日元贬值，导致日企对华投资及经营成本上升。另外，日本政府有意引导本国企业加强与东盟等国家的贸易和投资关系。
二、中日经贸关系的新动向
中日两国在经贸领域的合作已打下坚实基础，并且经济上仍具有较强的互补性，存在进一步合作的需求。经过多年的低迷和调整后，中日经贸关系在2017年出现积极变化。
（一）中日贸易呈现回暖态势
在全球经济复苏、中国经济稳中向好、日本经济温和增长的情况下，2017年中日贸易显著回升，其中日本对华出口额为1 327亿美元，增幅达16.5%，明显高于其对外总出口的增速，也大大高于4.9%的对华进口增速。
从中日贸易额在各自对外贸易中的比重来看，2017年，对华贸易在日本对外贸易中占21.7%，其中对华出口在日本总出口中占19.0%，有所上升；对华进口在日本总进口中占24.5%，有所下降；对华贸易逆差为314亿美元，进一步收窄。从中国的角度看，对日贸易在整个对外贸易中的比重为7.4%，其中对日出口占总出口的6.1%，对日进口占总进口的9.0%，比2010年分别下降1.6个和3.7个百分点。
从中日贸易商品结构来看，日本对华出口是以机械、电气、运输等设备及化学制品、原材料制品等为主，其中机械机器类设备超过一半。日本对华进口是以电气、机械等设备及原材料制品、纺织品等为主。可见，机械机器类设备、原材料制品等是中日之间进行贸易往来的主要商品，双方产业内贸易已达到较高程度。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中国致力于扩大内需，安倍政府大力促进农产品出口，日企在华家电、日用品等生产收缩，对华投资越来越注重当地销售，日本对华“逆进口”有所减少，2015年以来，对华贸易逆差呈减少态势（参见表1）。
（二）日本对华直接投资触底企稳
2017年，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实际到位金额为32.7亿美元，同比增长5.1%，显现止跌向好势头，但在外国对华直接投资总额中所占比重仍为2.5%（参见表2）。在华日本企业的业绩表现趋好，如丰田、日产、本田几大日系车企在华全年新车销量均超过120万台，刷新年销量记录。人民网.2017年中国丰田新车销量129万创历史新高[EB/OL]. [2018-01-31].http：//japan.people.com.cn/n1/2018/0112/c35421-29762018.html.
根据日本国际协力银行针对本国制造业企业海外投资状况进行的最新调查结果，作为日本企业中期投资对象，中国自2012年度以来时隔5年再次列居首位，得票率增长3.7个百分点，超过连续3年位居第一的印度。日本企业选择中国作为投资地的原因，主要是看重中国市场未来的成长性、现有市场规模、作为加工组装基地以及产业集群等因素。国際協力銀行業務企画室調査課.2017年度わが国製造業企業の海外事業展開に関する調査報告[R].国際協力銀行業務企画室調査課，2017年11月：25，31.这在某种程度上也预示着，中国作为日企重要的生产基地和销售市场的地位尚难被取代。
（三）中国对日投资日趋活跃
21世纪初，上海电气收购日本秋山公司、广东美的收购日本三洋电机旗下企业等案件，拉开了中国对日投资的序幕。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中国知名企业进入日本市场。譬如，中兴进入日本手机终端市场、美的进入日本电饭锅市场、苏宁收购日本乐购仕（LAOX）、比亚迪电动巴士进入京都和冲绳等。随着中国赴日游人数增长，出現中企收购日本箱根、热海等地的风景区酒店案件。截至2016年末，中国对日直接投资存量为31.8亿美元，比2010年末增长近两倍（参见表2）。
进入2017年，东方日升新能源公司在东京都内设立办事处，进入日本光伏市场；华为正式进军日本平板电脑市场；携程在东京站附近设立接待处；阿里巴巴在日扩大微信支付网点；共享单车登陆日本……中国企业对日投资不仅涉及制造业、金融服务业，也涵盖通信、互联网、新能源等领域，并从重视品牌技术、人才、营销渠道，逐渐转向重视消费服务。
（四）旅游、科技文化、青少年等交流往来扩大
近几年，中国大陆赴日旅游人数及消费屡创新高。2017年，中国大陆赴日游客超过730万人次，比上一年增长15.4%，名列首位，人民网.2017年中国大陆赴日游客达735万？连续三年居首[EB/OL]. [2018-02-07].http：//japan.people.com.cn/n1/2018/0115/c35421-29765559.html.在日消费对促进日本经济增长发挥了积极作用。
中日两国间的科技文化、青年交流日渐活跃。2017年11月底，应中国科技部邀请，第二期中日青年科技人员交流访华团进行为期六天的访问，人数超过百人，主要来自日本内阁府、外务省、文部科学省、经济产业省、农林水产省、国土交通省等政府部门人员以及科研机构、大学的科研人员。2018年伊始，中日两国就重启因“钓鱼岛事件”中断的日本中央省厅年青官员与中国共产党后备干部间的交流项目进行协商，争取年内达成协议。另有媒体报道，新华社继中文、英文、法文、俄文、西班牙文、阿拉伯文、葡萄牙文之后，近期正式推出第八个语种线路——日本专线，第一次拥有日语供稿平台，为日本用户获取中国新闻提供新的渠道，有利于促进中日民间交流及国民之间的相互了解。
三、中日经贸合作的发展趋向
随着中日两国经济实力对比的变化，在一些领域的竞争不断加剧，但由于两国经济上仍具有较强的互补性，特别是在当前地缘政治风险上升、美国贸易保护趋势增强、金融市场波动频繁以及“一带一路”建设稳步前行、中国和日本都致力于国内产业结构升级和创新商业模式的形势之下，促进中日关系良性发展、加强两国经贸合作的必要性增强。可以预见，合作仍将是未来中日经贸关系的主流，前景十分广阔。
（一）日本对华投资和贸易结构调整转型
在经济信息化、自动化、服务化快速发展以及环保意识不断增强的趋势下，包括日本和中国在内的国家都在积极推动产业结构转型，注重“绿色”发展，日企对华投资和贸易结构亦出现调整和变化，一些领域将成为合作的关注点。
第一，有关自动化、智能化、医疗设备等高端制造业。中国正在实施“中国制造2025”战略，日本在努力促进机器人等相关产品出口、振兴IT相关产业、发展高端医疗器械，两国都致力于创造新的经济增长点，提高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双方存在利益契合点。譬如，伴随人口老龄化、劳动力成本上升，中国对机器人、医疗设备等需求不断扩大，而国内相关技术与日本等发达国家仍存差距，尤其一些核心零部件主要依赖进口，如果日本企业在这些领域扩大对华投资和贸易，既可带动本国相关产品及零部件出口，也可满足中国巨大市场的需求。
第二，“绿色”制品。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从以往重视经济增长速度，逐步转向重视增长质量，并尽量减少和避免经济发展给环境造成负荷，由此对生态环保技术及相关产品的需求增大，而这一领域正是日本的强项，双方合作的潜力巨大。据日产汽车公司2018年2月发布的中期经营计划，将在中国投资600亿元人民币，用于加强电动汽车（EV）开发、生产和销售业务等，争取到2022年，使在华汽车年销量达到260万台，相当于2017年的1.7倍。人民网.日产汽车正式宣布将在中国投资600亿元[EB/OL]. [2018-02-06].http：//japan.people.com.cn/n1/2018/0206/c35421-29807492.html.可见，日企对华投资越来越注重网络建设、当地销售等。
第三，农业机械。“三农”问题始终是关系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个焦点。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强调“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在这种形势下，中国对现代化的农业机械尤其大型农机的需求将会进一步增加。近几年，日本企业已开始关注中国的农机市场，如：日本井关农机公司在华生产新型拖拉机，试图将产能提高数倍；石川岛播磨重工（IHI）在华成立生产和销售农机的合资公司，已启动玉米收割机和拖拉机生产；久保田公司在苏州投资约60亿日元建立新工厂，计划使拖拉机生产能力倍增。クボタ中国でトラクター増産60億円投じ新工場[N].日本経済新聞.2016年5月11日.有专家预计，今后中国有可能超过欧洲，成为全球最大规模的农机市场。
第四，农产品及食品。随着中国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及日本农业改革的推进，日企对华农产品及食品相关产业的投资和贸易将进一步增长。日本好侍食品公司计划于2018年投资1亿美元，扩大在华咖喱产能；高見澤学.日本企業による対中直接投資と中国国内再投資の現状[J].東亜2017（2）：31.日清食品公司于2017年5月启动约3.5億元投资的浙江建厂项目，食品资讯中心网.日清在华新杯面工厂投产[EB/OL].[2017-11-27].http：//news.foodmate.net/2017/05/430286.html.尝试以高端方便面为中心扩大在华业务。到2017年，在华日本料理店已达4万家左右，大约相当于四年前的四倍。人民网.日本米推广活动在北京举行？欲借和食热促进出口[EB/OL]. [2018-01-26].http：//japan.people.com.cn/n1/2018/0126/c35421-29788435.html.借助日本料理热，日本开始大力推广本国农产品。日本全国农协联合会与中国电商龙头企业阿里巴巴集团已达成协议，阿里在网上销售日本产越光大米。
第五，服务业。服务业已成为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能。在中国经济转型、城镇化率不断提高、服务业市场日益开放的趋势下，日本对华金融、零售、健康医疗、娱乐教育等服务领域的投资面临更多机遇。2018年伊始，日本无印良品酒店在深圳推出全球首家店铺，之后将在北京开店；伊藤洋华堂计划到2020年将其在中国内陆的店铺数增加到20家，相当于目前的三倍中国经济网.伊藤洋华堂要在中国试水电商 同时增加开店数量[EB/OL]. [2017-11-27].http：//intl.ce.cn/sjjj/qy/201701/16/t20170116_19618246.shtml.。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进展，日本便利店加速进入中国内陆地区。到2017年11月底，日本全家便利店在中国的门店数为2 177家，同比增长约20%，并计划将成都的门店数增加到85家。罗森便利店拟于2018年春季在安徽合肥开设分店，也将是安徽省出现的首家日本便利店，罗森还计划在重庆建立一个集食品生产、销售和运输为一体的网络人民网.日媒：日本便利店巨头加速在中国内陆开店步伐[EB/OL].[2018-01-17].http：//japan.people.com.cn/n1/2018/0117/c35421-29771079.html.。7-11便利店近期新设的门店大多集中在中部地区，在成都的店铺数增加较多。
（二）中国对日直接投资进一步扩大
为促进地方经济增长，给经济发展注入活力，日本计划到2020 年，使外国对日直接投资余额倍増至35万亿日元日本经济再生本部.「日本再興戦略」改訂2014[R].閣議決定，2014年6月24日：121. 。为此，安倍政府逐步减少市场干预，降低企业法人税，在国家战略特区内实行更为优惠的政策，以改善营商环境，这也为中国企业赴日投资提供了良好条件。
中国企业对日直接投资规模远低于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尚存在较大的发展潜力。据报道，日本富士通公司决定将个人电脑业务子公司出售给中国联想集团，双方就组建电脑合资公司已达成协议；日本东芝公司宣布退出电视机业务，将之出售给中国海信集团旗下的海信电器公司，海信电器将享有东芝电视品牌、运营服务等业务，其在日本电视机市场的份额将仅次于夏普和松下品牌；中国手机制造商OPPO在2018年春季进军日本市场……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进入日本，中国对日投资规模将会继续扩大，在日影响力也将逐步提升。
（三）财金领域合作逐步深化
在政策协调、防范金融风险方面，中日加强合作的必要性上升。近期，特朗普的贸易保护行为引发中美贸易摩擦，也给日本等贸易逆差来源国施加压力；欧洲经济虽然复苏，但仍存隐忧，被视为安全资产的日元汇率起伏不稳；中国等新兴市场面临经济下行压力，这些因素给相关国家对外贸易及经济发展带来风险和不确定性。中日两国有必要及时加强宏观经济政策沟通与协调，携手应对潜在风险，为企业发展和企业间合作营造稳定、良好的金融环境。
在互购国债方面，中日加强合作，有利于促进外汇资产配置多元化，分散外汇投资风险。中国十分关注日本国债市场的动向，在美国大选前景不确定、英国公投决定脱欧、中东局势动荡、汇率波动的情况下，2016年中国增持了日本国债，到年底持有额为14.7万亿日元，在外国持有者中占10.3%，比上一年增加3.2个百分点日本財務省.日本への債券投資残高[DB].2017年10月18日在日本财务省综合政策研究所的调研资料.。对日本政府而言，中国增持其国债，有利于多元筹资和化解国债风险。
随着中日关系改善，两国有关部门开始继续推动民间财金领域合作。2017年底，中日两国就日本机构在中国发行以人民币计价的“熊猫债”达成框架协议。次年1月，三菱东京日联银行成为首家在中国资本市场发行“熊猫债”的日本机构，发行金额为10亿元人民币，期限3年，票面年利率为5.3%人民网.日本发行人首次尝鲜“熊猫债[EB/OL].[2018-01-25].http：//cjkeizai.j.people.com.cn/n1/2018/0125/c368505-29787477.html.。此次在中国成功发行“熊猫债”，一方面是有利于日本企业丰富融资渠道，扩大与中国企业间的业务，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加快中国债券市场的对外开放。
（四）能源环保领域合作需求扩大
日本拥有世界一流的节能环保技术及相关经验，在新能源、可再生能源、清洁能源等方面，中日之间存在合作的必要性和巨大空间。譬如，机动车尾气排放是中国城市雾霾天气的来源之一，日本生产节能小排量汽车方面的技术具有一定优势，引进相关技术和产品，有助于中国缓解和治理大气污染问题。
再如，在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及其引发的福岛核泄事故发生之前，日本曾运营50多座核电站，已形成一套相对成熟的核电站运行体系，而中国在核电技术及建设方面也在不断积累经验，中日两国企业可在核电运营、核废料处理及回收利用等方面加强合作，即使福岛核泄事故也可成为交流与合作的内容，其所造成的严重后果使各国共同面对一个重大课题和挑战：提高安全标准、确保核电安全。
（五）养老、社保、电子商务等有望成为合作新亮点
20世纪70年代，日本率先進入老龄社会，目前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在总人口中占比超过1/4。在老年人用品、养老设施、医疗护理、社会保障等方面，日本积累了丰富经验。中国“未富先老”，老龄化速度呈加快之势，对养老相关用品、设施、服务等需求日渐增大。近几年，日本贸易振兴机构多次组织“中日老龄产业交流会”，旨在促进中日企业之间在养老服务、老年人用品等方面进行资源对接与合作。
中日两国有关部门已重启一度中断的新社保协定谈判，双方协商取得了显著进展。按照以往规定，日本企业派往中国的员工不仅需要向中方相关部门缴纳一定数额的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等社保金，也需要向日方缴纳部分保险金，中国企业派往日本的员工同样遵循这一规定。新协定将减轻两国政府的社保金负担，保障互派员工在对方国家的利益，尤其惠及在华工作的数万名日企驻外员工。
在经济网络化、信息化、全球化迅猛发展的当今时代，适应形势发展，中日两国需要进一步加强电子商务、共享经济等方面的合作。据日本经济产业省估算，日本面向中国的跨境电商市场规模已超过1万亿日元，预计到2020年将增长八成以上。新浪网.日本物流巨头加强跨境电商合作 对华出口产品[EB/OL].[2018-02-07].http：//finance.sina.com.cn/stock/usstock/c/2018-01-27/doc-ifyqzcxh3327345.shtml.
（六）“一带一路”等多边框架下中日合作的空间宽广
伴随2017年中日两国高层互动增多，日本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态度转变。5月份，在首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期间，习近平主席接见前来参会的日本自民党干事长二阶俊博，并表示“一带一路”倡议可以成为中日两国实现互利合作、共同发展的新平台。6月初，安倍首相在一次国际会议的晚餐会上发表演讲，公开表示日本愿意参与“一带一路”合作。在7月份举行的G20峰会期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就探讨“一带一路”框架下开展合作达成一致。
2017年11月底，日本在东京成立“一帶一路”日本研究中心，旨在加强学界研究，促进政府和国民的认识与理解。日本新闻界有关“一带一路”的正面报道开始有所增多，相关内容的著作在日本成为畅销书。企业界更是表现出极大热情，11月下旬，史上规模最大的日本经济界访华团到访中国，探讨两国在经贸领域的合作，关注点开始转向参与“一带一路”建设项目的可能性和具体商机，中日间对接合作的氛围升温。日本伊藤忠物流公司已于2018年年初启动试点工作，欲借助中欧货运班列，将来自日本的汽车零部件、电子等产品运往欧洲，同时接收来自欧洲的汽车、婴儿奶粉、加工食品等，以提高货运的便捷性，降低企业成本。日本最大的货物运输企业通运公司在5月份也启动了类似业务。今后中日两国可依托“一带一路”框架，在基础设施建设、金融服务、能源环保、物流、第三方市场合作等方面创造和寻找更多的利益结合点，展开互利合作。
另外，在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现有框架中，中日同时参加了“中日韩自由贸易协定（FTA）”、“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谈判。无论哪一种形式，如果没有地区大国中国和日本的参与，都谈不上真正的区域一体化。为此，2018年5月，李克强总理在第七次中日韩领导人会议上呼吁，加快中日韩FTA谈判进程，推动早日达成RCEP，共同促进地区繁荣和发展。
回顾中日邦交正常化40年来的发展实践，经贸关系不仅是构成中日关系的重要内容和“纽带”，也是两国民间交往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充满挑战和风险的新形势下，中日两国有必要进一步加强和拓展经贸合作，推动国内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促进经济持续发展。中国巨大的市场潜力，将为日本企业提供广阔的发展空间，正如日本前首相小泉纯一郎所言：“日中经济关系的发展，也是日本培育新产业的机遇”。
[参 考 文 献]
[1]経済産業省.平成29年版通商白書[R].東京：山浦印刷，2017：100.
[2]日本经济再生本部.「日本再興戦略」改訂2014[R].東京：閣議決定，2014-06-24.
[3] 国際協力銀行業務企画室調査課.2017年度わが国製造業企業の海外事業展開に関する調査報告[R].東京：国際協力銀行業務企画室調査課，2017-11-25，31.
[4]高見澤学.日本企業による対中直接投資と中国国内再投資の現状[J].東亜，2017（2）：31.
[5]中国商务部，国家统计局，国家外汇管理局.2016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R].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7：21.
[6]中国商务部，国家统计局，国家外汇管理局.2015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R].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6：47.
[7]中国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中国对外贸易形势报告[R].北京：中国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2017：45，46.
[8]张季风.日本经济与中日经贸关系研究报告2017[R].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340.
[9]驻日本使馆经商参处.中日经贸合作风雨兼程展新篇[EB/OL]. [2017-12-07].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zt_dlfj19/ghjd/201710/20171002654320.shtml.
[责任编辑 李 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