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看图写话教学的困境与突围

    徐栋

    看图写话是低年级写话教学的一种比较常见的形式。教师通过出示一幅或者多幅图片，呈现清晰易懂的内容，方便儿童根据图片找到写话的内容。看图写话中的图片一般有两种，一种是虚拟的场景，一种是生活的画面。正是有了图片支架，每一位儿童都能准确而快速地找到表达内容，通过自己的观察，加上合理的想象，在脑海中再现生活场景，调动自己的情感，通过文字记录下来。

    低年级儿童刚刚开始识字写字，言语发展水平不高，无法和中高年级的孩子一样，熟练地选择材料并用文字记录下来。低年级的孩子以形象思维为主，对图片、视频等有色彩的媒介感兴趣，因此，看图写话成了发展儿童写话水平最为合适的方法之一。有了图片，加上引导，孩子有了写话的内容，从写简单的几句话，逐渐过渡到写几段话，过渡到会写生活中的故事，循序渐进，表达能力得到稳步提升。

    由于图片选择、教师指导和检测评价等环节的影响，当下的看图写话教学存在着诸多的问题，需要引起我们语文老师的足够重视。一、困境：儿童看图写话成了戴着枷锁的舞蹈

    （一）图片粗糙，缺乏美感

    当下看图写话的图片质量实在太一般，无法激发起写话的乐趣。图片中的人物形象、色彩搭配等，都缺乏美感，儿童无法从中获得审美的愉悦感。一旦印刷的质量再差一些，儿童在写之前就丧失了兴趣，更别提写好了。如果看图写话中的图片，都像经典绘本中的一样，儿童能获得视觉美感，当然愿意去写。

    低年级的语文测试，最后一定会出现看图写话。笔者所在学校二年级的看图写话测试，本意是让写一群孩子踢球，球掉到坑里，写写图片上踢球的内容，写写如何把球捞起来。尽管画面比较清楚，但在批阅过程中，还是有好多孩子不理解，写错内容，甚至把球看成是乌鸦、苹果、帽子、老人等等。好多看图写话的图片一般不是原创，来自网络、书本，由于学校试卷复印是黑白的，清晰度不高，导致学生无法辨别图片的内容，不知道教师的出题意图。这不能怪儿童，很大的责任在教师身上，我们有责任让每一位孩子理解图片。考试尚且如此，平时的看图写话训练，如果选择的图片质量差点，情况更是五花八门。这不是我危言耸听，笔者对所有区的二年级学生写话抽查中，发现学校试卷中的看图写话质量参差不齐，有些甚至看不清，学生完全凭着自己的猜测写话。在这样的状态下，无法指望儿童写话的质量。

    （二）远离学生，兴趣不高

    当下看图写话中的图片中很少是教师自己创作，一般来自教材、网络、绘本等等，其中有些内容过于陈旧，缺乏时代感，带着浓浓的成人味。大部分图片中的内容与当下学生的生活严重脱离，而且充满着道德感，要求积极向上，表现思想的高尚，决不允许儿童写话出现思想问题，否则一定得不到好的评价。孩子对图片内容没有体验，加上主题单一，写话兴趣自然不高，在评价的制约下，表达就会沦为应付，儿童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不再是自由而真情地写，写话成了替他人立言的一种形式。

    你去百度一下“看图写话”，就会出来许许多多的图片，都是反映儿童各种生活的，积极向上，品德高尚，有帮助别人、主动捡垃圾、照顾妈妈、课间活动等等。我们需要对儿童的价值观进行引导，但过于浓重的成人气息，会严重阻碍孩子的表达。更何况，低年级写话不必过于在意文章的思想道德，应多关注儿童的表达趣味。当下孩子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远比图片中要有童趣。看图写话如果不能对接儿童当下的生活，无法激发潜在的表达天赋，写话教学沦为技术的训练，会逐渐走向僵化。

    （三）过于束缚，表达雷同

    图片只是儿童写话的一个支架，通过不断地训练，获得表達自信，产生乐趣，为中年级作文打下基础。可是有了图片，也就局限了儿童写话的材料，束缚了他们的思路。在写话指导时，教师要求儿童看清图片的内容，写时有一定的顺序，导致过于重视对图片内容的描述，忽视了自己丰富的想象世界，把思维局限在图片之中，最终结果是语言的雷同。许多教师指导过细，要求学生按照既定的思路写话，更有出现填空式的教学，导致写话就像流水线上下来的产品，几乎是一模一样。

    仔细去批阅一下孩子的看图写话，儿童表达雷同现象要比想象中严重得多。笔者在查阅所在区的二年级写话时，发现同一张试卷写出来的作文，文章的顺序、表达的语言是相似的，能明显地感受到学生按照一定的观察顺序，努力地描写图片中的内容，很少去表达自己的想象世界。批着这样的试卷，无法感受到儿童那种思维活跃的气息，老成的思想、相似的语言，让人觉得不舒服。从一开始，就给儿童表达戴上了枷锁，在写作这条路上是无法走好、走远的。

    （四）目标不明，评价缺失

    很多低年级的语文老师不知为什么要写看图写话，也没有看图写话的评价标准，完全按照自己的直觉去评分。正是语文老师对看图写话评价标准的缺失，导致教学缺乏目标，指导非常随意，没有策略。语文老师认为能把图片中的故事写出来，文从句顺，简单分段，就应该是好的看图写话。教学时遵循这样的理念去教学，这也是导致看图写话内容雷同的原因之一。考试时，很多语言表达有灵气的孩子，无法发挥真实的水平，得不到教师的认可，甚至得分还不如其他的孩子。

    对照《语文课程标准》对写话的要求，除了要求儿童正确使用相应的标点符号，运用学到的词语，更重要的是让孩子对写话有兴趣，留心周围事物，写自己想说的话，写想象中的事物。看图写话不仅要发展孩子的语言表达水平，更重要的让孩子乐于写话，表达真实的想法。因此，看图写话重要的是让儿童用自己的语言表达真实情感，可以是图片上的内容，也可以是图片外的想象。也就是说，儿童有写话自信，产生表达乐趣，言语中要有童趣、童真和灵性，这是评价看图写话重要的标准之一。二、突围：儿童看图写话必须走向真实的表达

    （一）精选适合的内容

    当下图片的传播渠道并非只有纸质，还有各种的媒体设备，因此，儿童看图写话必须要打破固有的边界，把范围延伸到真实的生活，通过各种渠道汲取更多的资源，通过多种传播渠道丰富写话的内容，以此来适应当下儿童的生活世界。

    1.选择精美的绘本。原来受到传播媒质的局限，原来的图片以黑白的线条画为主，有了智能手机的加入，可以让各种图片飞起来，不再有任何的局限。只要发现适合学生写话的图片，拿起手机拍下来，发到家长群里，孩子回家可以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写话。比如，一些经典的绘本，图片精美，符合儿童的心理，有想象的空间，文字也不多，正好给孩子创作的空间，可以让孩子一边读绘本，一边写故事。写话的环节可以截取图片仿写，可以读完之后续写，也可以创作图片后再写，这样，真正做到读写绘一体化，降低儿童写话的难度，培养写话的积极性。

    2.拍摄生活的照片。其实，儿童的生活就是最为丰富的写话宝藏，把他们定格下来写写，是非常有意思的。图片中的生活就是儿童的生活，人物就是身边的伙伴，自然有写话的兴趣，还能培养孩子留心观察的习惯。在校园里，只要看到有趣的画面，可以拿出手机拍摄几张照片，如果是自己班级的孩子，那是更好。整理选择几张，打包投影到屏幕上，请孩子讲讲当时的情景，说说自己的想法，适当指导后写下来。教师只要做个有心人，就能捕捉到孩子在校的各种场景，鼓励孩子写出自己的感受，促进心智成熟，营造向上的氛围。

    3.创作童味的图片。一般的语文老师没有创作图片的能力，但是，儿童就是天生的画家，他们能画下自己的生活。比如根据绘本教学开展读写绘一体化的活动，让儿童根据绘本创作图画，及时地写下来。孩子一天中有趣的故事很多，让孩子选择一件画下来，可以画一幅、可以画多幅。每个孩子的生活是不同的，图片内容自然不一样，再写写故事的内容，有图有字，图文结合，孩子之间交流着阅读，是非常好的一种写话的形式。我们把这种形式叫作“画中有话”，具有创新性。

    （二）鼓励童化的主题

    1.筛选适合的话题。当下的资源丰富，教师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自由地选择看图写话的图片。选择时要清楚地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低年级的儿童，要理解他们的喜好，调动写话的积极性。我们可以选择色彩明快、具有审美价值的图片，图片中的主角可以是卡通形象，也可是写实人物，要具有童真童趣，这样能一下子吸引孩子。图片中的内容不能远离儿童生活，应该是对当下生活状态的定格。儿童看到图片能一下子调动脑海中的经验，想到当时的感受，这样有话可写，能写出自己的体验，生动有趣，表达有个性。图片内容的主题不追求成人化的高尚，一定要充满童性，对接儿童的生活经验。当然，借助现代化的设备，可以用拍摄的照片，内容来自儿童生活，同样受到他們的喜欢。

    2.绘写当下的生活。看图写话的图片可以是现成的，由教师帮助儿童选择，也可是孩子自己创作的，用“画中有话”的形式，鼓励儿童回想生活中的趣事，用自己的笔表现出来，画完后，学生用笔写下当时的故事。儿童绘画不追求美观，只要求能清晰画下故事即可。这个过程也是选择和剪裁的过程，哪些要画，哪些不要画，直接影响着写话的内容。写话的过程也是自由的，如果是一年级的孩子，可以口述，家长记录，可是用拼音加汉字。这种“画中有话”的形式，写话的内容来自儿童生活，体验感最深刻。儿童写话，看图写话只是一种形式，最终一定走向自由的表达。

    3.运用动态的影像。当下是一个视频的时代，各种电影、电视和小视频冲击着孩子的视觉感官，他们对于视频的喜欢远远超过图片。在运用图片写话的基础上，可以适当引入一些积极向上、生动有趣的电影片段、小视频，让孩子写写视频中的内容，表达自己的想法。由于视频是一个动态的过程，需要孩子有一定的捕捉能力，因此，先让孩子写写图片，等有了一定的表达基础，再过渡到小视频的写话，适当指导写视频的技法，保证孩子都有话可写。教师也可结合一些专项训练，出示相应的视频，搭建平台，训练孩子的写话能力。如要让孩子写出对话，可以播放有对话的视频;让孩子写出动作，可是播放有小动作的视频;让孩子写出人物的长相，可是播放人物长相有明显差别的视频……不必要求学生写全部的内容，截取其中的训练片段即可，这就大大降低了难度，减轻写话的负担。

    （三）追求个性的表达

    1.淡化指导。要让孩子写出不一样的语言，必须要跳出教师过于细致地指导，敢于放手让孩子自由写，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图片内容。这样的放手，学生的语言会不规范，出现毛病，却能闪现童趣的心灵，这远比规范的、干巴巴的语言有价值。教师不要担心，儿童是有言语潜能，特别是低年级的孩子，只要教师不断表扬，给予生长滋养的土壤，反而比高年级的孩子更能蓬勃生发出令人刮目相看的语言。有眼光的语文老师一定淡化技法的指导，放手让孩子自由表达，只要能长期坚持，儿童个性表达的意识会逐渐培养，形成语言风格。低年级的语文老师，请一定要记住，看图写话已经有了明确的内容，要淡化指导。

    2.内容延展。很多老师指导看图写话，会拘泥在图片的内容：远处有什么，近处有什么，天上有什么，地上有什么，主要人物是谁，次要人物是谁，在干什么，有什么细节……引导儿童按照一定的顺序，写出重要的内容。图上的内容当然要写，更要尊重儿童不同的视角，鼓励不同的取舍，适度放手。除了写图片上的内容，我们还应该鼓励儿童写写图片外的世界，即自己的心灵世界，这是更为丰富的世界。写话中要鼓励儿童丰富的联想，想象图片之外发生了什么，拓展表达的空间，延续故事的精彩。我们更要鼓励儿童独立的思考，不屈服成人的权威，不循规蹈矩，敢于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想法。孩子只要愿意去写话，积极投入地表达，我们必须给予尊重，思想的智慧或许就藏在这里。

    3.自我言语。许多人觉得只有作家才有自己的表达风格，儿童的言语发展不成熟，没有自己的话语系统，需要在学习中逐渐形成。其实不然，尽管孩子的年龄尚小，刚刚开始学习写字，但由于长期在母语环境中浸润，对于母语有自然的归属感，潜藏着灵气。在看图写话的指导过程中，教师首先要给儿童创设宽松的写话环境，不要过于干预和束缚，要鼓励孩子以自己的视角、自己的语言去表达。其次，教师精选有表达空间的图片，善于发现儿童独特的语言，给予大力地表扬，鼓励写出不一样的童趣。教师的表扬会激发起儿童看图写话的乐趣，朝着美好的方向努力。只要选择的图片能激起儿童写话的兴趣，敢于放手，孩子的语言表达一定不呆板，逐渐找到属于自己的话语方式。

    （四）指向言语的发展

    1.从指导走向表扬。当教师以为孩子年龄小，没有自我表达能力，就会产生教的欲望。看图写话的形式已经决定了留给孩子写话空间很狭小，如果教师再横加干涉，指导就会成为孩子表达的束缚，最终沦落为应教师的需求机械地写话。与其这样，不如放手让孩子大胆写，淡化看图写话的作前指导，写完之后，教师选择好的句段，呈现出来，“毫无原则”地夸一夸，多种形式地读一读。儿童在不断地表扬中，会产生写话的自信，不断地刺激言语发展的潜能，好的語言也会不断涌现出来。淡化技术的指导，强化言行的表扬，应该是看图写话教学中必须行经的方式，最终促使儿童写话走向自我化和独特化。

    2.从内容走向表达。语文教师评价看图写话，一定要具有专业性，由关注写话内容，转向关注语言形式。看图写话的内容几乎是封闭的，很少有创造的空间，孩子写出来一定是大同小异的，教师很难判断。但是，再固定的主题，只要有自由表达的土壤，就有语言表达的独创性，这是儿童写话水平直接的体现。因此，语文教师在批阅看图写话时，应该从语言表达的形式出发，给予准确的评价，不吝啬赞美之情，如，说话句一写人物就活了，这句话我读出了你的想法，这几句比作家写的独特……儿童写话从一开始就在宽松的环境里，向着语言表达的灵性出发，最终会生发出兴趣，不断地追求语言的品质，这正是写作的方向。

    3.从成人化走向童趣化。受中高年级儿童写作指导的影响，我们评价低年级的看图写话时，多少会带有一点成人作文的要求，以此来要求低年级孩子的写话。这无疑是揠苗助长，孩子肯定接受不了。这就提醒我们语文老师评价看图写话时，少用是否“围绕中心”“主题突出”“详略得当”等规则去考量儿童的表达，那不是低年级儿童写话评价的重要标准。低年级写话要放低要求，把培养写话兴趣作为重要的目标。只要孩子愿意写，有表达兴趣，中心点离散，主题不突出，甚至是“流水账”式的，也值得教师为之鼓励。其次，应该引导孩子写出童年的味道，表达属于自己的语言，记录发自真心的感受。童趣的表达、童真的想法应该是看图写话的主旋律。这就要求教师在选择图片时反复斟酌，摈弃成人道德的思维和视角，选择儿童有心理期待的内容，更要给孩子一个自由自在的空间。

    看图写话作为低年级儿童表达的一种形式，降低了写话的难度系数，为写话走向写作搭建了支架，儿童能顺利地走向独立写话和自我表达。在看图写话教学中，教师基于儿童的视角，把选择图片放在最为重要的位置，淡化过多的干预，让孩子放手大胆写，不断给予鼓励，最终顺利地走向自我表达，为孩子一生的写作奠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