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岳霖先生》教学案例

    一、案例背景

    《金岳霖先生》是苏教版必修二“慢慢走，欣赏啊”模块中“一花一世界”专题的一篇耐人寻味的写人叙事性散文。语言平实而有韵味、文字简练而不事夸张，每每读来，都掩卷而思，回味无穷。然而，作为刚进入高中的学生，在预习文章时大都只停留在簡单的浏览上，对金岳霖先生的认识也较为表面化，只停留在“有意思的一个人”的认识上，觉得文章写得也很平常，并不能领会其“有趣”背后的深沉，更无法揣摩出作者汪曾祺写金岳霖先生时内心的丰富情感与用意。因此，在设计教学活动时，便尤其突出引导学生对文本的品读与挖掘，注重思维的训练，实现学生的深度学习，从而引导学生对金岳霖先生、汪曾祺先生有更深的认识，获得更丰富的人生理解。

    同时，无论是学生的学习，还是教师的教学，往往注重单篇课文的学习，缺少同类型文章的整体阅读意识，忽视了学生思维能力的总结与提升，导致了学生思维空间窄化，只是单纯停留在“这一篇”的阅读与理解上。而随着江苏省新高考方案的出台，语文教学任务的调整整合、语文核心素养的提升，任务群教学越来越需要急迫地智慧地进行实施，因此借以本篇文章的教学为例，做一番相互尝试。

    本文被编排在“一花一世界”专题中，并放在“慢慢走，欣赏啊”模块之下，编者的用意为何？如何从一朵花里窥见一个世界？从一朵花里窥见了一个怎样的世界？对这些问题研究、讨论的过程就是学生形成综合思维能力、为未来高质量阅读奠基、提升核心素养的过程。因此在设计时紧扣“一花一世界”展开教学活动，不断引导学生思考“花”和“世界”的三层丰富内涵，即本文教学的三个重要内容——由细微识精神，由个体见群像，由写法悟风格，实现阅读的丰富性、深入化。

    二、课堂实录片段

    一花一世界之一：由细微识精神

    导入：这篇文章是汪曾祺先生67岁时，金岳霖先生已经去世之后写的回忆性散文。编者把它放在“一花一世界”这个专题里面。同学们是怎么理解“一花一世界”的？

    生：通过一朵花可以看见一个世界。

    生：在这篇文章里，金岳霖先生是独特的，他就是一个世界。

    师：嗯，这个世界是金岳霖的世界，那么，一朵花指的是什么？

    （学生无解，教师进一步提示）花和世界是什么关系？

    生：从属关系。

    师：谁属于谁？为什么？

    生：花属于世界，花是比较细小的，世界是比较大的。

    师：那我们可以通过什么可以看到金岳霖先生这个世界？

    生：金岳霖先生生活中的细节。

    师：非常好！那么今天我们通过金岳霖先生生活中的相关细节，看看金岳霖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学生思考片刻回答）

    生：从金岳霖先生的穿着可以看出金岳霖先生的朴素和不张扬。

    师：这个见解比较独特。你是怎么读出了朴素呢？

    生朗读相关描写，然后回答：烟草黄色的，这种颜色非常普通。

    师：嗯，这是色彩方面的发现，那他穿的是什么？

    生：用麂皮做的夹克。

    师：非常准确，你特别关注了它的修饰语。那么，你如何评价这件衣服呢？

    生：在当时应该是比较高档了。其实能穿上夹克的人真的还不是简单的人。

    师：这句话中还有一个副词要注意。

    生：经常。

    师：所以，就这么一件时尚的衣服都被经常穿着，你说这人有什么特点？

    生：朴素。一个朴素又追求穿着个性的人。

    师：你的分析很准确，将衣着背后的个性和品质都领悟出来了。

    生：金先生讲小说和哲学这一段，写到他捉住了一个跳蚤而且还甚为得意，还有写到金先生到处搜罗大梨、大石榴，还经常玩斗鸡，这些细节让我觉得他为人天真，非常有童真童趣。

    师：你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起说，非常有归纳意识，得出的结论也很好。那么你能不能再想一想，为什么他不把跳蚤掐死呢？他为什么不和其他同事一起玩呢？非要玩斗鸡？

    生：没把跳蚤掐死还捉住了甚为得意，说明他当时一点也不生气，生活很有热情。玩斗鸡是因为他很少和同事来往，说明他生活的简单甚至有些孤独。

    师：很好，你的思考又进一步了。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再进一步思考一下，造成他孤独的原因是什么？

    生：他一个人。

    师：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别的吗？

    生：他不愿意介入世俗。

    师：对，他宁可把自己休闲的时间都留给孩子们，也不愿意把自己融入到成人的世界和社会世俗的天地，说明他还很执着于自己的个性，没有想要去从众从俗。在读出他的单纯天真的同时，我们也品出了他的孤独他的特立独行。

    生：生活上虽然条件很差，平时生活也简单，但是他总是乐在其中，并不为意。这背后是他的一种释然、乐观、对生活的热爱。

    师：是的。物质生活的简陋，精神生活的孤独，并没有让他变得古怪、乖戾，而是他用他的爱心童趣去融化他的孤独，他的天真，他的赤子之心，弥散在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生：从“我觉得它很好玩”这个细节，可以看出来先生对知识的喜爱和热情。

    师：关键词是什么？

    生：好玩。

    师：一门枯燥的学问却被金岳霖先生看得是如此有意思。你如何理解这个“好玩”？

    生：这个的好玩不是玩耍，玩乐，而是有意思，是单纯的热爱，背后应该是钻研，是探讨。

    师：你说出两个很精致的词语，一个是“喜爱”，另一个则是“单纯”。也正是以为金岳霖先生发自内心的对专业喜爱，才让他的学问达到顶峰。我们读出了“好玩”背后更深层的内容了。

    ……（其它细节品赏 此处省略）

    师总结：经过大家对细节的品读，我们从最初读出了有趣，读出了捧腹大笑，到现在可以读出肃穆、孤独、辛酸……这就是我们阅读的更深一步。我们通过金岳霖教学上、生活中一朵朵美丽的花，看到了金岳霖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他崇高而又平凡，单纯天真，热爱生活，一肚子的学问，重情义……

    （板書：由细微识精神）

    一花一世界之二：由个体见群像

    师：一花一世界，我们了解了金岳霖先生这个世界。在本文中，我们还可以看到哪个世界？

    生：可以看到当时社会下西南联大的学习的世界。

    师：哦？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生：因为金岳霖先生只是一个个体，他代表的是西南联大的教授。

    师：嗯，一个个体代表了群像。可是，金岳霖也是独一无二的，他为什么能代表西南联大？文章有没有体现这一点的依据呢？

    （板书：由个体见群像）

    生：文中开头和结尾有两句话是对金岳霖先生的概括：“西南联大有许多很有趣的教授，金岳霖先生是其中的一位。”“联大的许多教授都应该有人好好地写一写。”

    师：这说明西南联大的教授都是有个性的，都是很有趣的。文章还有提到其他教授吗？

    生：第二节中提到“联大的教授穿衣服都是各式各样的”，然后讲到闻一多先生的穿着“穿一件过时的旧夹袍”“朱自清先生有一阵披着一件云南赶马人传的蓝色毡子的一口钟。”

    师：你觉得这两个人的衣着描写反映出什么？

    生：反映出当时西南联大的教授穿衣服都很有自己的特点。

    师：那么衣着有自己特点的背后是什么？

    生：衣着的背后应该反映的是人物性格上的个性。

    师：性格的个性在文中有没有表现？

    生：第二节，闻一多先生在会上大骂“蒋介石，王八蛋！混蛋！”

    师：这里体现了他怎样的个性？

    生：率性，爱憎分明！

    师：金岳霖先生有没有表现出类似的个性？

    生：在第九节，沈从文先生让他讲小说和哲学的关系，结果他到最后的结论是：小说和哲学没有关系。说明金先生很有自己的想法。

    师：是的，我们同学通过品读，发现衣着上的个性只是外在的，最重要的他们对思想上保持自我的独立性。那么，文章的最后一句话落脚点是“联大的许多教授都应该有人好好写一写。”你现在还认为作者要别人去写写西南联大的原因了吗？仅仅是写人吗？

    生：还应该是反映当时的学术风气。

    师：这又是如何体现的？

    生：从文章第四段、第七段，可以看出，无论是金岳霖先生和学生林国达、王浩，还是教授之间的相处，都能体现出当时教学研究的浓烈风气、严谨的治学态度、平等尊重的风尚、言论的自由等等。

    师：分析得很全面，汪曾祺让我们从金岳霖先生身上看到了西南联大的这个世界。

    （补充介绍西南联大的情况）

    一花一世界之三：由写法悟风格

    师：一花一世界，我们已经看到了两个世界，你还能看到第三个世界吗？

    （学生一时找不出来）

    师：提示文章中有一句话：“我对金先生所知甚少。希望熟知金先生的人把金先生好好写一写。”你觉得汪曾祺写得好不好？

    生：好。

    师：他为什么说自己没写好？

    生：说明他对金先生的感情很深，觉得言语无法表达出他的感情。

    师：汪曾祺先生在文中表达出对金岳霖的感情了吗？

    生：有，在文在开头与结尾对金岳霖先生进行评价的。

    师：是的，文章只有两处作者的议论，其余都是事件的描述。

    补充汪曾祺自己说的话：

    “我的散文大都是记叙文……我也很少写纯粹的抒情散文。我觉得散文的感情要适当的克制。”（《汪曾祺自选集》自序）

    你觉得文章体现出汪曾祺先生所说的克制了吗？

    （小组讨论，交流）一致同意本文体现了语言的克制，分别陈述理由：

    生：本文的语言都很平实。

    生：本文没有过多主观的抒情，都是客观琐碎的简单小细节。

    生：从称呼上来说，“金先生”作为主语，返璞归真的称呼，没有加定语，修饰语。

    师：是的，他们选取的角度都很好。其实，我们从文章的写法也可以看到汪曾祺的情感世界。文章以轻松活泼幽默的笔法，让人看到一个极富有个性的金岳霖先生，同时，还让我们体会到金先生的艰辛。

    补充：汪曾祺自己谈其散文时，说他的散文第一个特点就是语言是平平淡淡的白话;第二个特点则是散文善于从小处写起，以小见大。（推荐汪曾祺作品）

    （板书：由写法悟风格）

    三、案例反思

    了解金岳霖先生的为人是学生较为容易把握的学习内容，甚至学生在自读文章的时候就已经掌握百分之八十的内容了，也就是学生已经可以从文章所描述的众多琐碎事件中了解到金岳霖先生是一个热爱生活、天真、重情义、有趣、怪的人。这一点，在课堂上学生表现出较强的主动参与性，就说明了文本的理解难度不高。但是学生理解得还是相对简单，走一步，没有再走一步，思维还不够深入。因此，在教授的过程中，不断引导学生透过细节去把握金岳霖先生的为人，这种人物的形象，不是仅仅停留在性格品行方面，还应该通过不断的比较、追问，去触摸金岳霖先生的精神世界。

    为了让学生的阅读更深入，本节课还特意设计了够激活学生思维的主问题，也就是“一花一世界”的几层含义问题。课堂上一开始就从“一花一世界”这句话的意思切入文章，给学生以新鲜感，且有思维的挑战性，因为他在预习的时候可能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此课堂上一抛出来这个问题，学生就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同时，课堂解决完第一层“一花一世界”也就是通过金岳霖先生教学、生活中的细节去感受金岳霖的为人以及精神世界，再让学生思考第二层意思，也就是从金岳霖先生身上看到西南联大的学术风气以及西南联大教授们的独特个性，从而对文章主旨、作者思想感情就自然把握住了。整个设计中用一个角度较巧妙的主问题来涵盖全文，让学生在积极思考中不知不觉地就理解了主旨情感，探究效果也实现了。

    课堂思维场的营造、学生思维不断多元化、深入化，都离不开教师智慧的课堂追问。教学是有起点的，在本节課上，教学一直立足于学生已有的答案，通过“为什么”或者“背后是什么”等进一步追问，引发学生对已有答案的再思考，继而形成更有价值更深刻的认识。比如：“捉跳蚤”“玩斗鸡”等不仅要看出金岳霖先生是天真童真，也能通过追问“为什么他不生气？不把它掐死了”进一步思考出“捉跳蚤”体现他本质上对生活的热爱，通过追问“他为什么不和其他人”来体会到“玩斗鸡”的背后也有他生活的简单甚至孤独，引导学生还原到生活、生命的原始，真正去走进他的内心世界。再比如，学生说衣着能够反映出人物的个性，于是就追问这种个性仅仅是穿衣服的个性吗？背后更深层次的个性是什么？从而引导学生思考明白：衣着个性的背后是性格的个性，思想的独立与自由，这样，思维就又更深一步了。

    对于情感丰富、蕴含理性思维的文章，在研读的时候很容易脱离文本去猜测与空谈。而学生的思维激发或者是向纵深处发展，其依据应该依然是文本。任何引申与推断，都不能是随性凭空的，都要立足于文本。立足文本，就是要立足于文章的字、词、句。尤其是对关键语句的识别、辨认、理解、探究，感受作品丰富的内涵，从而实现人文熏陶。比如学生得出衣着的个性背后是思想的独立，这个时候就引导学生到文本去寻找依据，这样就可以找寻到闻一多大骂蒋介石、金岳霖说文学与哲学没有关系重要的率真与独特见解。其实，文本与学生的思维主要存在两种基本关系，一种是基于文本的细读，激发了学生的思维，从而产生新的认识;另一种是鉴于阅读或生活常识，产生了某种猜测，而这种猜测在原文中是有依据的，只是学生尚不自知或尚未发现。然而，无论哪种关系，都要培养学生回归文本的意识与习惯。这表现在对字词的品读、课堂语句段落的有感情地朗读过程中。也因为这一点实施地较为到位，因此课堂上触发思维的角度也更加多元化了。

    本次教学的体会是，语文课堂要活起来，就要有灵活的引导，鲜活的思维，活跃的气氛;语文课要想要温度有深度，就要有一定的语言品读，要有教师智慧的点拨与引导，要有课堂的生成，从而不断引领学生进行情感体验，思维碰撞。

    然而，散文教学中文本的深度阅读与学生现有阅读能力、阅读兴趣之间的差异仍是目前教学上面临的最大困惑。如何高效智慧又长久地引导学生积极参与，主动开展深度阅读，仍需今后不断实践探索。

    蒋惠，江苏省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江宁分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