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风景一隅：中国台湾地区独立书店空间美学掠影
李育菁
[摘要]在数字时代，网络书店正在不断取代传统实体书店，逐渐成为人们购书的首要选择。独立书店追求空间体验感，独特的空间设计成为当今人们追求独特文化的领域。本文以中国台湾地区独立书店的内外部空间设计为例，根据瑟夫·派恩的体验经济理论模型的四类体验方式对中国台湾地区独立书店的内部空间设计进行分析，探讨实体书店的空间美学，以期为大陆独立书店的设计提供借鉴。
[关键词]空间设计；空间美学；中国台湾独立书店
[Abstract]In the digital age， online bookstores are gradually replacing traditional physical bookstores and becoming the first choice for people to buy books. The independent bookstores pursues the sense of space experience， and the unique space design becomes the field where people pursue the unique culture. Taking the internal and external space design of independent bookstores in Taiwan area as an exampl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nterior space design of independent bookstores in Taiwan area according to the four kinds of experience modes of the experience economy theory model of Seif Payne. Discussing the Space Aesthetics of the physical bookstore， it provides reference for the design of mainland independent bookstores.
[Key words]Space design；Space aesthetics；Independent bookstores in Taiwan， China[基金项目]本文系2018年度江苏省社科项目“准公共文化服务空间视角下江苏城市实体书店发展研究”（项目编号：18TQC003）；2018年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助项目“准公共文化服务空间视角下城市实体书店发展研究”（项目编号：NR2018018）阶段性成果。
一、独立书店，为何独特？
书店是反映一座城市文化生态的窗口，体现一座城市文化内涵的缩影，独立书店则是一座城市角落中独特风景的点缀。独立书店有别于连锁书店和国营书店的系统化经营，其本身的独立性与独特性造就了每间独立书店都有自己耐人寻味的故事。我国台湾地区近年为人称道的多元文化样貌，独立书店无疑是其中重要的一环。从早期的贩售学术禁书的唐山书店，到近年各地自成一格的特色独立书店，已形成台湾最迷人的文化风景。每间独立书店都是依照老板的个人喜好与梦想所打造，也因此各有自己独特的一套精神与风格。从书店发展的时间脉络来看，“独立书店”在书店呈现缤纷多元样貌的 2000年之后出现；“独立书店”非属专有名词，故关于“独立书店”并无统一的定义。在出版界耕耘许久的詹宏志早在1989年便预测台湾未来书店的经营趋势之一即为“专门品味书店”（special bookstores）或“专门兴趣书店”，其意指书店选定某一主题或领域为经营风格，提供找书、选书的服务。[1]上述是台湾较早期接近今日独立書店的意涵与概念。《台湾书店风情》一书中将实体书店分为标准化经营的“连锁书店”、林立在乡间或城市小巷中贩卖文具为主并兼卖一些书的“小书店”、贩卖二手书籍的“二手书店”及锁定钟爱特定主题书族群的“个性书店”等。[2]其中不同于大型连锁书店以书的流通率为标志，小书店、二手书店与个性书店偏向以“书与读者”关系来决定经营的方向，这是较接近今日独立书店的经营模式。2004年出版的《台湾书店地图》的作者走访百家书店，并将实体书店分为经营特定主题和专业领域的主题书店、二手书店、连锁书店与在地型的独立书店四种。[3]约莫于这段时间“独立书店”一词逐渐被大众所广泛应用。综上所述，“独立书店”大致可被概括为以下几点：1.不以书籍流通率为依据，而是更强调书籍对读者的需求针对性；2.具有独特精神与主题风格；3.书店创立者通常对书有一定的执着，以成立符合个人精神的书店为人生梦想，并将其对特定领域的阅读喜好，通过系列化与深度化的方式体现于书店选书之中，吸引志趣相投的顾客，以维持书店基本的运作。
二、中国台湾独立书店的外在空间设计
人们逐渐把空间重新建构成消费中心，成为比较、估价、购买、使用商品与服务的地方。尤其在视觉层面上，空间消费成为一种自我实现的方式。[4]独立书店对于消费者而言，功能逐渐从购书消费走向空间消费。室内设计与活动规划配合独立书店所标榜的精神进行，成为吸引消费者前往体验的重要元素。
（一）旧建筑改造的二手书店：莽葛拾遗
该书店的名字取自万华的老地名“艋舺”的谐音“莽葛”，为平埔凯达格兰族之音，意指独木舟或其聚集之地，拾遗则是指捡回被遗弃的珍贵宝物，名字契合所处之地，也符合贩售二手书的概念。该书店前身曾是间没落的茶室，拥有百年的历史，位于龙山寺对面，相对于龙山寺前的热闹非凡，这个书店像是不曾被打扰的秘境，古朴的大门隔开了外界的喧嚣。建筑外观保留万华早期典型的闽式建筑风格，即俗称的“楼仔厝”。以红砖为建筑的基本设计元素，搭配深褐色的木梁做点缀，与万华周边的复古街景相互融合。（图1）建筑周边种绿色植栽，与砖红色的墙面形成强烈对比，在昏黄色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孤傲和沧桑。店里装修古朴陈旧，以贩卖二手书及CD为主，还有些老照片及印刷品。（图2）书店内贩售的商品、整个书店选址与外观皆有所呼应。俗语说：“一府（台南），二鹿（鹿港），三艋舺（万华） ”，可见万华是当时台湾（中国）北部的核心商业区和贸易中心，莽葛拾遗书店坐落于此，贩售着古老的书籍与玩物，似乎也有意地想让人们进入到书店后能回到早期的万华，感受繁荣光景。书店的书籍与商品陈设不算整齐，也没有规律逻辑，甚至有点凌乱。除了书籍和音像制品外，出售的大多是古董玩艺，如陶瓷、雕塑、字画、印章、挂饰等，五花八门，杂乱无章，但乱得有其风韵。旧书和过期杂志按自然科学、文化艺术、生活百科等分类一柜柜地排开，而价格按书的品相、内容等打三至六折不等。夹杂古玩贩售的莽葛拾遗虽算不上典型的二手书店，却也为没落的万华商圈增添了一丝人文气息。
（二）绿色文学森林书店：纪州庵
纪州庵原本是日本人平松德松所建的一间日本料理店，因而建筑外观充满浓浓的日式平房气息。（图3）于1917年建造于中国台北城南的纪州庵，如今已有百年的历史，它经历过日据、国民政府迁台、20世纪末两场祝融、小区保存运动等一连串岁月刻痕，让它更加具有故事性，这些故事使今日以古建筑为基底的纪州庵文学会馆与书店更具历史韵味。以文学森林作为纪州庵的别称，是因为周边的大片绿地，其被刻意地打造成文学公园，让居民及访客能聚集在此享受各类文艺活动，像城南一带的作家（如林海音、余光中、王文兴等）一样感受纪州庵的文学写作场景。（图4）因此，纪州庵对于中国台湾文学的影响不言而喻。位于新店溪畔的纪州庵仿效日本京都屋后面对鸭川的设点方式，建筑皆是采用地道的日本建筑元素，如榻榻米、竹帘、和纸、木材、栏间、踏石。室内有典型日本建筑特色的扇型窗，室外西侧采用环植松树、山茶花、榕树、杜鹃营造日式庭园景观水池，通过花木、石、水等元素，创造精致内院，充分展现日本人喜爱与周边自然景色互动的生活民情。为维护古迹，访客进入室内皆需脱鞋并着袜，以保护木头地板和榻榻米。纪州庵建筑群包含一楼“纪州庵文学森林文创书店”与“风格茶馆”，（图5）二楼的讲堂，三楼的展场与剧场，以多元机能对纪州庵离屋古迹进行现代化改造，因而纪州庵文学森林不仅是静态卖书的书店，更是在理想、现实中获取平衡的活态有机体。
三、中国台湾独立书店的内部空间规划
瑟夫·派恩（B. Joseph PineⅡ）和詹姆斯·吉尔摩（James H. Gilmore）认为体验是继初级产品、商品、服务后的第四种经济产物，并提出教育的（吸收-主动参与）、逃避现实的（沉浸-主动参与）、审美的（沉浸-被动参与）、娱乐的（吸收-被动参与）这四种体验境界的理论模型。教育体验是通过客体在主动参与的同时，吸收其面前展开的事件；逃避现实体验为客体积极参与到进入式环境中；审美体验则是客体沉浸于某一事物或环境中，且被沉浸的事物或环境不会因客体体验而有所改变；娱乐体验是通过感觉而被动地吸收。[5]下文以此四种体验方式分析独立书店的内部空间规划。
（一）教育取向：学术思想的聚汇——唐山书店
唐山书店位于台湾大学校区的一个隐秘地下室中，外观不显眼，却充满了人文情怀，其成立于中国台湾学运与社运风起云涌的20世纪70年代。当时马克思主义、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等理论成为学术界的时髦话题，让许多青年学子为之废寝忘食。唐山书店主要贩售社会主义理论书籍，20世纪80～90年代逐渐以社会学翻译书籍打响名号，从此奠定唐山书店的学术教育地位。唐山书店的入口必须经过一道幽暗狭长的楼梯，楼梯旁的两面墙上贴满了小众电影与各类文艺活动的宣传海报，人们无须经过书店的同意，可以随意在此张贴海报，宛如一面众声喧哗的“民主墙”。（图6）与今日多数标榜设计空间独特性的独立书店相比，唐山书店显得简陋、随性而凌乱，但也因它的朴素而彰显出一种独立的精神。今日的唐山书店位于温州街的地下室，它的外观高挂着美语补习班的招牌，自身仍旧没有一个明显的招牌，仅仅在楼梯顶板上贴着唐山书店几个斑驳的大字，店面内的书籍亦无秩序地陈放，书籍如同存藏库似的大量被摆放在各处。一般连锁书店的窗明几净和独立书店的特色装修都不是唐山书店所追求的，唐山书店凌乱而堆积如山的书籍，更凸显出它不修边幅而专注于学术的特点。犹如唐山书店的经营理念：我们没有华丽的装潢，但我们在不明亮的地下室为你点亮了学习之灯。唐山书店仍旧坚持以它最朴实的一面迎接一代代的莘莘学子。
（二）逃避现实取向：生活在巴黎20世纪20年代的黄金时光——雅痞书店
逃避现实与娱乐体验空间最大差异来自于逃避现实的体验感建立在体验者与被体验事件之间的相互交融，体验者沉浸于被体验客体中而无法分割。雅痞书店的空间营造是让消费者回到20世纪20年代那段海明威、菲茨杰拉德、达利、毕加索、布努埃尔等文艺大家荟萃的巴黎。雅痞书店的创立原因来自于创立者看完伍迪·艾伦导演的“午夜巴黎”后所受的启发。其认为书店的成立不应该只是一个卖书的空间，更应该如同“雅痞”这个概念，是一种“都会人的生活风格与态度”。因此，创办人努力让这家书店能够实现“都会雅痞的生活方式”。不同于其它书店的是，书店内的装饰风格主要为复古风，这些家具都是由老板夫妇亲自挑选的，空间气氛刻意营造出20世纪20年代的昏暗橙黄光线以及历经岁月的斑驳感，让人沉浸于慵懒而浪漫的氛围之中。（图7）书店除了利用家具装饰营造20世纪20年代花都巴黎的浪漫气氛外，店内的美食与咖啡通过味觉的打造让消费者仿佛置身于慢生活的巴黎午后时光。此外，店内定期举办沙龙、宴会与沙发电影院等活动，让消费者犹如与黄金年代的文艺大家们过着同步的生活，配合象征20世纪20年代的爵士音乐演奏会，这样的书店不仅仅有书，还能够藉由音乐的韵律重现巴黎文艺黄金年代与美好时光。
（三）审美取向：书籍与艺术混搭的空间——兰台艺廊
在北投一处幽静巷弄中，有间兼卖二手书与艺术品的独特书店，其门口写着斗大的几个字“兰台艺廊，是书店，也是艺廊”，远远地告诉来者这是一家不平凡的店。前廊上摆着一小车漆红的铁制活动书架、一柜特价书籍、几张矮凳、一方桌几，短短几公尺已足够叫人缓步慢行，而沿着前廊的是两大面橱窗与两扇木框的玻璃门。（图8）这里有着浓浓的文学味与艺术气息，而它的名字更给人独特的印象──兰台艺廊。老板为了让书店不局限于“书”，给店名加上“艺廊”二字，也表示店里面贩卖的东西已扩展到书籍之外。该书店的经营理念为多元化的产品贩售，因此除了书籍外，店里还有艺术品的展示与贩卖，这是让书店延续生命的一种方式。从室内格局上来看，狭长空间的兰台由两间稍有深度的长方形空间并排而成，店内以一个拱门连接，左半边以艺术展品居多，右半边则多是旧书。店面虽小，却有着一整面明亮的临街落地窗，其空間构想灵感来自于巴黎塞纳河岸的美丽艺廊精品店。虽然空间不大，但有着满满的温暖与人文气息，一幅幅绘画与老照片高挂在赭红色的墙面上，让人一仰头就被那浓厚的文艺风格所吸引。店中除了绘画，还有许多古玩小物、紫砂壶、异国珍品等。在有限的空间里，给了书店最好的空间规划，摆置了多个书柜、展示柜，还有一座吧台，以及许多各具功能的桌椅，供来访者阅读、饮食或欣赏艺术品，处处的惊喜都能为来到店中的访客增添一些体验的趣味。（图9）
（四）娱乐取向：追求正义与真相的天堂——侦探书屋
侦探书屋位于台北建成圆环旁的小巷内，它以福尔摩斯头像为Logo，是全台第一家以专卖世界各国各类侦探、犯罪、推理、间谍等小说为主题的独立书店。店内的摆设充满浓浓侦探风，有百家争鸣的侦探书籍，还有侦探小说中出现的道具，例如福尔摩斯的老烟斗、放大镜、地球仪、电报机，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代表侦探的符号和玩物皆是店内的空间装饰，让读者一进到书店就立刻进入侦探小说的故事之中。店内贩售的所有文创商品，都结合了侦探、推理等元素，这些带有侦探意涵符号的饰品散落于全书店的各个角落。全店古董灯饰投射出昏黄而沉稳的光线，墨绿色沙发与木头老家具更增添神秘感。白天深褐色的吧台提供手冲咖啡，夜晚则可以品尝美国冷硬派侦探小说中的波本威士忌。店内也提供桌椅、插座、Wi-Fi，以及丰富的手工美食，让客人可以边吃边阅读，这既是一间独立书店也是一间咖啡厅。侦探书屋不仅是一个卖书的地方，它更是介绍书、发现书，让人们产生连结的一个空间，比较像一个读书俱乐部，这刚好也符合这类文学通过人跟人的对话、推敲、辩论、说服、反说服等方式寻找真相的独特性。比起传统书店，侦探书屋尝试更多元的经营方式，除了结合咖啡厅经营外，还定期举办读书会、写作班，推出年费会员制，让不习惯买书的读者也能享受阅读。（图10）
四、中国台湾独立书店空间设计的特点和启发
（一）中国台湾独立书店空间设计的特点
第一，从外部空间而言，对具有历史韵味的古建筑进行改造是常见的方式之一。不论是中国台湾早期的闽式建筑或是日制时期所遗留下来的和式建筑，都是作为今天独立书店的热门改造选项。通过书店建筑物的历史古迹吸引消费者前来膜拜是独立书店的卖点之一。第二，内部空间的设计感亦是独立书店不同于连锁书店的独特之处，通过教育、逃避现实、审美、娱乐等空间设计方式吸引消费者前来体验，并与其它书店进行市场差异化区别。除了室内室外空间设计的吸引力外，独立书店小众化与多元化的文创商品、讲座活动、文艺活动、艺术展览选择亦是其吸引消费者的核心因素。
（二）中国台湾独立“书店”空间设计带来的启发
第一，在外部空间方面，台湾独立书店从周边历史文化及自然环境中寻求设计元素的结合。例如，莽葛拾遗通过复古的闽氏建筑设计与曾经繁华的万华古城相呼应；又如，纪州庵座落于绿川河道旁，仿效日本京都的纳凉亭设计方案，让书店与周围的绿地及河川共组成一个开放式的文学森林。第二，在内部空间方面，台湾地区独立书店的内部空间规划除了根据瑟夫·派恩的体验经济理论模型的四类体验方式进行设计外，更重要的是独立书店通过主题式的空间标榜树立书店的独特性，例如艺廊书店、巴黎20世纪20年代主题、侦探主题等，这与大陆一般独立书店已泛化为文青品味的复合式咖啡文化空间有所不同。
结语
独立书店是完整城市复合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是体现出版业多元特征重要的一环，是丰富消费者多样文化选择的核心指标。然而，独立书店多半由创办人辛苦坚持运营，如单以贩卖书籍作为盈利的来源，则通常面临倒闭的命运。因此，今日的独立书店逐渐以贩售各类文化与空间体验为经营目标。这种对于文化与空间体验的贩售，对于当今我国内地的城市文化建构体系和产业发展，可操作性强，具有极高借鉴价值。独立书店所提供的不仅是一种惬意、舒心、安逸的阅读空间和文化氛围，还能从审美、教育、娱乐乃至心境等方面为当代城市文化景观添加新颖和动态的文化影响因子，特别是在当今线上书店占据主流的背景之下，风格各异的独立书店在一定程度上恰恰迎合了当今消费者和市场的需求。
参考文献
[1]詹宏志.城市观察[M].台北：远流出版社，1989：220.
[2]转引自： 罗惠琼、李丽日.独立书店的生存策略与经营特色[J]. 区域与社会发展研究，2015（6）：7.
[3]陆妍君.台湾书店地图[M].台中：晨星出版社， 2004：4-7.
[4]Miles， Steven. Space for Consumption[M]. London： Sage Publishing，2010， pp.98-120.
[5]B.約瑟夫·派恩，詹姆斯·H·吉尔摩.体验经济[M].夏业良，鲁炜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2：38-43.
[摘要]在数字时代，网络书店正在不断取代传统实体书店，逐渐成为人们购书的首要选择。独立书店追求空间体验感，独特的空间设计成为当今人们追求独特文化的领域。本文以中国台湾地区独立书店的内外部空间设计为例，根据瑟夫·派恩的体验经济理论模型的四类体验方式对中国台湾地区独立书店的内部空间设计进行分析，探讨实体书店的空间美学，以期为大陆独立书店的设计提供借鉴。
[关键词]空间设计；空间美学；中国台湾独立书店
[Abstract]In the digital age， online bookstores are gradually replacing traditional physical bookstores and becoming the first choice for people to buy books. The independent bookstores pursues the sense of space experience， and the unique space design becomes the field where people pursue the unique culture. Taking the internal and external space design of independent bookstores in Taiwan area as an exampl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nterior space design of independent bookstores in Taiwan area according to the four kinds of experience modes of the experience economy theory model of Seif Payne. Discussing the Space Aesthetics of the physical bookstore， it provides reference for the design of mainland independent bookstores.
[Key words]Space design；Space aesthetics；Independent bookstores in Taiwan， China[基金项目]本文系2018年度江苏省社科项目“准公共文化服务空间视角下江苏城市实体书店发展研究”（项目编号：18TQC003）；2018年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助项目“准公共文化服务空间视角下城市实体书店发展研究”（项目编号：NR2018018）阶段性成果。
一、独立书店，为何独特？
书店是反映一座城市文化生态的窗口，体现一座城市文化内涵的缩影，独立书店则是一座城市角落中独特风景的点缀。独立书店有别于连锁书店和国营书店的系统化经营，其本身的独立性与独特性造就了每间独立书店都有自己耐人寻味的故事。我国台湾地区近年为人称道的多元文化样貌，独立书店无疑是其中重要的一环。从早期的贩售学术禁书的唐山书店，到近年各地自成一格的特色独立书店，已形成台湾最迷人的文化风景。每间独立书店都是依照老板的个人喜好与梦想所打造，也因此各有自己独特的一套精神与风格。从书店发展的时间脉络来看，“独立书店”在书店呈现缤纷多元样貌的 2000年之后出现；“独立书店”非属专有名词，故关于“独立书店”并无统一的定义。在出版界耕耘许久的詹宏志早在1989年便预测台湾未来书店的经营趋势之一即为“专门品味书店”（special bookstores）或“专门兴趣书店”，其意指书店选定某一主题或领域为经营风格，提供找书、选书的服务。[1]上述是台湾较早期接近今日独立書店的意涵与概念。《台湾书店风情》一书中将实体书店分为标准化经营的“连锁书店”、林立在乡间或城市小巷中贩卖文具为主并兼卖一些书的“小书店”、贩卖二手书籍的“二手书店”及锁定钟爱特定主题书族群的“个性书店”等。[2]其中不同于大型连锁书店以书的流通率为标志，小书店、二手书店与个性书店偏向以“书与读者”关系来决定经营的方向，这是较接近今日独立书店的经营模式。2004年出版的《台湾书店地图》的作者走访百家书店，并将实体书店分为经营特定主题和专业领域的主题书店、二手书店、连锁书店与在地型的独立书店四种。[3]约莫于这段时间“独立书店”一词逐渐被大众所广泛应用。综上所述，“独立书店”大致可被概括为以下几点：1.不以书籍流通率为依据，而是更强调书籍对读者的需求针对性；2.具有独特精神与主题风格；3.书店创立者通常对书有一定的执着，以成立符合个人精神的书店为人生梦想，并将其对特定领域的阅读喜好，通过系列化与深度化的方式体现于书店选书之中，吸引志趣相投的顾客，以维持书店基本的运作。
二、中国台湾独立书店的外在空间设计
人们逐渐把空间重新建构成消费中心，成为比较、估价、购买、使用商品与服务的地方。尤其在视觉层面上，空间消费成为一种自我实现的方式。[4]独立书店对于消费者而言，功能逐渐从购书消费走向空间消费。室内设计与活动规划配合独立书店所标榜的精神进行，成为吸引消费者前往体验的重要元素。
（一）旧建筑改造的二手书店：莽葛拾遗
该书店的名字取自万华的老地名“艋舺”的谐音“莽葛”，为平埔凯达格兰族之音，意指独木舟或其聚集之地，拾遗则是指捡回被遗弃的珍贵宝物，名字契合所处之地，也符合贩售二手书的概念。该书店前身曾是间没落的茶室，拥有百年的历史，位于龙山寺对面，相对于龙山寺前的热闹非凡，这个书店像是不曾被打扰的秘境，古朴的大门隔开了外界的喧嚣。建筑外观保留万华早期典型的闽式建筑风格，即俗称的“楼仔厝”。以红砖为建筑的基本设计元素，搭配深褐色的木梁做点缀，与万华周边的复古街景相互融合。（图1）建筑周边种绿色植栽，与砖红色的墙面形成强烈对比，在昏黄色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孤傲和沧桑。店里装修古朴陈旧，以贩卖二手书及CD为主，还有些老照片及印刷品。（图2）书店内贩售的商品、整个书店选址与外观皆有所呼应。俗语说：“一府（台南），二鹿（鹿港），三艋舺（万华） ”，可见万华是当时台湾（中国）北部的核心商业区和贸易中心，莽葛拾遗书店坐落于此，贩售着古老的书籍与玩物，似乎也有意地想让人们进入到书店后能回到早期的万华，感受繁荣光景。书店的书籍与商品陈设不算整齐，也没有规律逻辑，甚至有点凌乱。除了书籍和音像制品外，出售的大多是古董玩艺，如陶瓷、雕塑、字画、印章、挂饰等，五花八门，杂乱无章，但乱得有其风韵。旧书和过期杂志按自然科学、文化艺术、生活百科等分类一柜柜地排开，而价格按书的品相、内容等打三至六折不等。夹杂古玩贩售的莽葛拾遗虽算不上典型的二手书店，却也为没落的万华商圈增添了一丝人文气息。
（二）绿色文学森林书店：纪州庵
纪州庵原本是日本人平松德松所建的一间日本料理店，因而建筑外观充满浓浓的日式平房气息。（图3）于1917年建造于中国台北城南的纪州庵，如今已有百年的历史，它经历过日据、国民政府迁台、20世纪末两场祝融、小区保存运动等一连串岁月刻痕，让它更加具有故事性，这些故事使今日以古建筑为基底的纪州庵文学会馆与书店更具历史韵味。以文学森林作为纪州庵的别称，是因为周边的大片绿地，其被刻意地打造成文学公园，让居民及访客能聚集在此享受各类文艺活动，像城南一带的作家（如林海音、余光中、王文兴等）一样感受纪州庵的文学写作场景。（图4）因此，纪州庵对于中国台湾文学的影响不言而喻。位于新店溪畔的纪州庵仿效日本京都屋后面对鸭川的设点方式，建筑皆是采用地道的日本建筑元素，如榻榻米、竹帘、和纸、木材、栏间、踏石。室内有典型日本建筑特色的扇型窗，室外西侧采用环植松树、山茶花、榕树、杜鹃营造日式庭园景观水池，通过花木、石、水等元素，创造精致内院，充分展现日本人喜爱与周边自然景色互动的生活民情。为维护古迹，访客进入室内皆需脱鞋并着袜，以保护木头地板和榻榻米。纪州庵建筑群包含一楼“纪州庵文学森林文创书店”与“风格茶馆”，（图5）二楼的讲堂，三楼的展场与剧场，以多元机能对纪州庵离屋古迹进行现代化改造，因而纪州庵文学森林不仅是静态卖书的书店，更是在理想、现实中获取平衡的活态有机体。
三、中国台湾独立书店的内部空间规划
瑟夫·派恩（B. Joseph PineⅡ）和詹姆斯·吉尔摩（James H. Gilmore）认为体验是继初级产品、商品、服务后的第四种经济产物，并提出教育的（吸收-主动参与）、逃避现实的（沉浸-主动参与）、审美的（沉浸-被动参与）、娱乐的（吸收-被动参与）这四种体验境界的理论模型。教育体验是通过客体在主动参与的同时，吸收其面前展开的事件；逃避现实体验为客体积极参与到进入式环境中；审美体验则是客体沉浸于某一事物或环境中，且被沉浸的事物或环境不会因客体体验而有所改变；娱乐体验是通过感觉而被动地吸收。[5]下文以此四种体验方式分析独立书店的内部空间规划。
（一）教育取向：学术思想的聚汇——唐山书店
唐山书店位于台湾大学校区的一个隐秘地下室中，外观不显眼，却充满了人文情怀，其成立于中国台湾学运与社运风起云涌的20世纪70年代。当时马克思主义、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等理论成为学术界的时髦话题，让许多青年学子为之废寝忘食。唐山书店主要贩售社会主义理论书籍，20世纪80～90年代逐渐以社会学翻译书籍打响名号，从此奠定唐山书店的学术教育地位。唐山书店的入口必须经过一道幽暗狭长的楼梯，楼梯旁的两面墙上贴满了小众电影与各类文艺活动的宣传海报，人们无须经过书店的同意，可以随意在此张贴海报，宛如一面众声喧哗的“民主墙”。（图6）与今日多数标榜设计空间独特性的独立书店相比，唐山书店显得简陋、随性而凌乱，但也因它的朴素而彰显出一种独立的精神。今日的唐山书店位于温州街的地下室，它的外观高挂着美语补习班的招牌，自身仍旧没有一个明显的招牌，仅仅在楼梯顶板上贴着唐山书店几个斑驳的大字，店面内的书籍亦无秩序地陈放，书籍如同存藏库似的大量被摆放在各处。一般连锁书店的窗明几净和独立书店的特色装修都不是唐山书店所追求的，唐山书店凌乱而堆积如山的书籍，更凸显出它不修边幅而专注于学术的特点。犹如唐山书店的经营理念：我们没有华丽的装潢，但我们在不明亮的地下室为你点亮了学习之灯。唐山书店仍旧坚持以它最朴实的一面迎接一代代的莘莘学子。
（二）逃避现实取向：生活在巴黎20世纪20年代的黄金时光——雅痞书店
逃避现实与娱乐体验空间最大差异来自于逃避现实的体验感建立在体验者与被体验事件之间的相互交融，体验者沉浸于被体验客体中而无法分割。雅痞书店的空间营造是让消费者回到20世纪20年代那段海明威、菲茨杰拉德、达利、毕加索、布努埃尔等文艺大家荟萃的巴黎。雅痞书店的创立原因来自于创立者看完伍迪·艾伦导演的“午夜巴黎”后所受的启发。其认为书店的成立不应该只是一个卖书的空间，更应该如同“雅痞”这个概念，是一种“都会人的生活风格与态度”。因此，创办人努力让这家书店能够实现“都会雅痞的生活方式”。不同于其它书店的是，书店内的装饰风格主要为复古风，这些家具都是由老板夫妇亲自挑选的，空间气氛刻意营造出20世纪20年代的昏暗橙黄光线以及历经岁月的斑驳感，让人沉浸于慵懒而浪漫的氛围之中。（图7）书店除了利用家具装饰营造20世纪20年代花都巴黎的浪漫气氛外，店内的美食与咖啡通过味觉的打造让消费者仿佛置身于慢生活的巴黎午后时光。此外，店内定期举办沙龙、宴会与沙发电影院等活动，让消费者犹如与黄金年代的文艺大家们过着同步的生活，配合象征20世纪20年代的爵士音乐演奏会，这样的书店不仅仅有书，还能够藉由音乐的韵律重现巴黎文艺黄金年代与美好时光。
（三）审美取向：书籍与艺术混搭的空间——兰台艺廊
在北投一处幽静巷弄中，有间兼卖二手书与艺术品的独特书店，其门口写着斗大的几个字“兰台艺廊，是书店，也是艺廊”，远远地告诉来者这是一家不平凡的店。前廊上摆着一小车漆红的铁制活动书架、一柜特价书籍、几张矮凳、一方桌几，短短几公尺已足够叫人缓步慢行，而沿着前廊的是两大面橱窗与两扇木框的玻璃门。（图8）这里有着浓浓的文学味与艺术气息，而它的名字更给人独特的印象──兰台艺廊。老板为了让书店不局限于“书”，给店名加上“艺廊”二字，也表示店里面贩卖的东西已扩展到书籍之外。该书店的经营理念为多元化的产品贩售，因此除了书籍外，店里还有艺术品的展示与贩卖，这是让书店延续生命的一种方式。从室内格局上来看，狭长空间的兰台由两间稍有深度的长方形空间并排而成，店内以一个拱门连接，左半边以艺术展品居多，右半边则多是旧书。店面虽小，却有着一整面明亮的临街落地窗，其空間构想灵感来自于巴黎塞纳河岸的美丽艺廊精品店。虽然空间不大，但有着满满的温暖与人文气息，一幅幅绘画与老照片高挂在赭红色的墙面上，让人一仰头就被那浓厚的文艺风格所吸引。店中除了绘画，还有许多古玩小物、紫砂壶、异国珍品等。在有限的空间里，给了书店最好的空间规划，摆置了多个书柜、展示柜，还有一座吧台，以及许多各具功能的桌椅，供来访者阅读、饮食或欣赏艺术品，处处的惊喜都能为来到店中的访客增添一些体验的趣味。（图9）
（四）娱乐取向：追求正义与真相的天堂——侦探书屋
侦探书屋位于台北建成圆环旁的小巷内，它以福尔摩斯头像为Logo，是全台第一家以专卖世界各国各类侦探、犯罪、推理、间谍等小说为主题的独立书店。店内的摆设充满浓浓侦探风，有百家争鸣的侦探书籍，还有侦探小说中出现的道具，例如福尔摩斯的老烟斗、放大镜、地球仪、电报机，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代表侦探的符号和玩物皆是店内的空间装饰，让读者一进到书店就立刻进入侦探小说的故事之中。店内贩售的所有文创商品，都结合了侦探、推理等元素，这些带有侦探意涵符号的饰品散落于全书店的各个角落。全店古董灯饰投射出昏黄而沉稳的光线，墨绿色沙发与木头老家具更增添神秘感。白天深褐色的吧台提供手冲咖啡，夜晚则可以品尝美国冷硬派侦探小说中的波本威士忌。店内也提供桌椅、插座、Wi-Fi，以及丰富的手工美食，让客人可以边吃边阅读，这既是一间独立书店也是一间咖啡厅。侦探书屋不仅是一个卖书的地方，它更是介绍书、发现书，让人们产生连结的一个空间，比较像一个读书俱乐部，这刚好也符合这类文学通过人跟人的对话、推敲、辩论、说服、反说服等方式寻找真相的独特性。比起传统书店，侦探书屋尝试更多元的经营方式，除了结合咖啡厅经营外，还定期举办读书会、写作班，推出年费会员制，让不习惯买书的读者也能享受阅读。（图10）
四、中国台湾独立书店空间设计的特点和启发
（一）中国台湾独立书店空间设计的特点
第一，从外部空间而言，对具有历史韵味的古建筑进行改造是常见的方式之一。不论是中国台湾早期的闽式建筑或是日制时期所遗留下来的和式建筑，都是作为今天独立书店的热门改造选项。通过书店建筑物的历史古迹吸引消费者前来膜拜是独立书店的卖点之一。第二，内部空间的设计感亦是独立书店不同于连锁书店的独特之处，通过教育、逃避现实、审美、娱乐等空间设计方式吸引消费者前来体验，并与其它书店进行市场差异化区别。除了室内室外空间设计的吸引力外，独立书店小众化与多元化的文创商品、讲座活动、文艺活动、艺术展览选择亦是其吸引消费者的核心因素。
（二）中国台湾独立“书店”空间设计带来的启发
第一，在外部空间方面，台湾独立书店从周边历史文化及自然环境中寻求设计元素的结合。例如，莽葛拾遗通过复古的闽氏建筑设计与曾经繁华的万华古城相呼应；又如，纪州庵座落于绿川河道旁，仿效日本京都的纳凉亭设计方案，让书店与周围的绿地及河川共组成一个开放式的文学森林。第二，在内部空间方面，台湾地区独立书店的内部空间规划除了根据瑟夫·派恩的体验经济理论模型的四类体验方式进行设计外，更重要的是独立书店通过主题式的空间标榜树立书店的独特性，例如艺廊书店、巴黎20世纪20年代主题、侦探主题等，这与大陆一般独立书店已泛化为文青品味的复合式咖啡文化空间有所不同。
结语
独立书店是完整城市复合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是体现出版业多元特征重要的一环，是丰富消费者多样文化选择的核心指标。然而，独立书店多半由创办人辛苦坚持运营，如单以贩卖书籍作为盈利的来源，则通常面临倒闭的命运。因此，今日的独立书店逐渐以贩售各类文化与空间体验为经营目标。这种对于文化与空间体验的贩售，对于当今我国内地的城市文化建构体系和产业发展，可操作性强，具有极高借鉴价值。独立书店所提供的不仅是一种惬意、舒心、安逸的阅读空间和文化氛围，还能从审美、教育、娱乐乃至心境等方面为当代城市文化景观添加新颖和动态的文化影响因子，特别是在当今线上书店占据主流的背景之下，风格各异的独立书店在一定程度上恰恰迎合了当今消费者和市场的需求。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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